當于子石的視線脫離了那臺電腦,他的身體似乎就恢復了正常,扼住喉嚨的無形的手松開了。他把電腦放在了一邊,坐在床上緩了好一會兒。
怎么回事,這絕對有些不正常。
他難受地捂著胸口,揉著心臟的位置,驅散著不適的感覺,腦子里艱難地思考著。
但是,手頭的線索很少,白宏勝甚至不讓他離開自己的房間,他能做的事情也不多。
他猶豫了一會兒,再次打開了電腦。
奇怪的是,剛才浮現的血跡,似乎不見了,任憑于子石怎么瞪大眼睛尋找,也還是找不到。他困惑極了,但還是試著輸入了剛才得到的那個密碼,電腦居然順利解鎖了。
這次屏幕上沒有出現那個奇怪的網站了,只是普通的桌面而已,開著幾個關于船只的航行途中的氣象記錄的文檔。于子石抓耳撓腮,懷疑自己到底是眼睛還是腦子出了毛病。
他又打開了瀏覽器,里面并沒有什么可疑的瀏覽記錄,更沒有他剛才看到的頁面。翻來覆去,怎么看都是一臺正常的電腦。
于子石嘆了口氣,打開謝天韻最近訪問的文檔翻閱了起來。
大姐,對不起了啊,亂翻你東西。
于子石在心里默念著,點開了謝天韻的文件。
果然,除了常規的氣象報告以外,謝天韻的電腦里,存儲著一些沒有公開的報告。
于子石仔細瀏覽了那幾個謝天韻獨自撰寫的報告,里面的內容,就是她說的,進入這篇海域后,離開特定區域的物體會被不明原因摧毀的事情。但這個報告,并不是公開文件的格式,附在一系列氣象資料后面的,更像是她的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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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天韻:
我從出發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這不是一般的氣象現象,沒有哪個風圈會以一個固定的圓心為固定的存在點,一定會隨著氣壓帶的移動而移動的。
我有一個猜測,一個非常不符合科學的猜測,這里是一個結界。
我們進來的時候,雖然海面和天氣情況也很惡劣,但是,結界對我們打開了門。
而現在,結界的門已經關上了,沒有人能夠離開。每一臺被摧毀的設備,失聯之前都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裹挾著,劇烈翻滾,被拋起,撕碎。這不是水,也不是風的力量,就像有一只手,一張網,困住了我們。
說實話,不知道為什么,我的兩個同事們不覺得這是一種非常詭異的現象,他們到現在為止,還認為這是一場比較強烈的風暴。
這一切都很難解釋,很難解釋,至少從科學的角度來說的話,是這樣的。
但是,如果從非科學的角度來說的話,一切似乎都說得通。
有人邀請我們進入了一個陷阱,并且設下了結界不讓我們出去,索取我們的性命。
可笑啊,我自己都覺得可笑,甚至懷疑自己是看多了小說書,思維也變得稀奇古怪了。但我無法抑制自己,這個念頭正在變得越來越強烈。
喬高陽知道點什么,他的眼神暴露了他,雖然他是個看上去撲克臉的人,但是他實際上不怎么擅長隱藏自己的情緒,我能看出,他是抱著目的來到這里,但是他的手下又似乎不清楚他要做的事情。
我不能信任我的同事,他們不停地否定我的猜測,認為我在胡說八道,他們的眼神很古怪,仿佛被控制了,明明鐵一樣的事實擺在他們面前,但他們拒絕向上面報告,否認我的猜測,竭盡全力地像其他人隱瞞潛在的危險。
這艘船上的人,有很多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喬高陽也算一個,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可能雖然他有什么隱藏的目的,但他并不想把大家推入火坑里。
哎,理由么,我也說不出,只能說是女人的直覺吧。
我不能確定他是不是有問題,但是我也只有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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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謝天韻的結論是,這不是正常的氣象現象,而是一種阻止科考隊離開的壁障。這和她和喬高陽的對話里陳述的內容差不多。
于子石又翻了翻謝天韻的郵箱,里面堆滿了雜七雜八的郵件,她似乎并沒有歸類和存檔的習慣,東西就這么亂七八糟地歸在一起。
他草草地掃視著,郵箱里似乎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都是同事間的郵件往來,他甚至看到了一些她和同事在郵件里爭吵的內容,大多是因為別人認為她在胡說八道而起的爭執。
她的郵件是真的挺亂的,甚至連垃圾郵件都已經堆了幾百封沒有清理過了。于子石順手點開了垃圾郵件的列表。
他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氣。
垃圾郵件的郵箱里基本上都是未讀郵件,除了零散的幾封真正的垃圾郵件以外,最近三天左右的垃圾郵件,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類似的內容,而謝天韻似乎沒有查收這些郵件。
“停止你的搜索。”
“停止。”
“否則將會有嚴重的后果。”
“停止。”
“停止。”
“我們警告過你了。
“停止。”
郵件地址全都是隨機的,亂碼的地址,沒有署名,沒有特殊格式,大多只有干巴巴的一行字,無法回復,仿佛憑空出現在了郵箱里。于子石心驚膽戰地看了幾封,感覺胃里翻騰了起來,但還是勉強著自己看完了所有類似的郵件。
發件人似乎在嚴正警告謝天韻,但顯然謝天韻的壞習慣讓她沒有收到這些警告。于子石翻了半天,并沒能在這些恐怖的郵件里發現什么線索。
謝天韻搜索了什么?他困惑地思考著,這個電腦里并不能找出更加詳細的內容了。
他忽然想到,或許,那些真正重要的東西,已經被刪除了。
他有些后悔自己沒有和謝天韻多溝通一下,他的戒備,是不是間接導致了謝天韻沒能將重要的情報傳遞出來,就被害死了呢?
如果他當時注意到了謝天韻含糊其辭地想要打聽的東西,事情會不會不一樣呢。
就在于子石正在專注地思考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于子石一看是邊澤宇,急忙接了起來:“宇哥,你可算回來了。”
“你又有啥事?”邊澤宇似乎有些不滿地說著,“一茬接一茬的。”
“啊,不……”于子石看著手邊已經打開的電腦,有些尷尬,“我剛有臺電腦需要破解,不過我不知道為什么,猜出了密碼,現在已經打開了。”
“啥?”邊澤宇在電話那頭發出了困惑的質問聲,“行吧,那可牛逼啊。”
“不過,你能不能恢復被刪除的數據啊?”于子石又補充了一句。
“能啊,如果只是最近被正常刪除,哪怕是清過回收站了,也還是在的。”邊澤宇笑了一聲,“這應該算是外行也能知道的基礎小知識了吧。”
“好吧,好吧,那我想請你幫我看看能不能恢復里面被刪除的數據,沒有具體指向只是要看所有的最近刪除的文件也行嗎?”
“行是行,就看你有沒有耐心了,一般估計得有一打呢。”
“對了,之前給你的手機,你提取了圖像了沒有?”
“哪有那么快,正在放在辦公室慢慢讀取呢,不過快好了,也就再過五分鐘的事情吧。”邊澤宇電話那頭的聲音打了個哈欠。
“那等會兒你能來找我嗎?白教授叫我不要離開房間。”
“白教授?哪個白教授?為啥啊?”
“白宏勝,這次的牽頭人之一呀。”
“嚯,你還認識這么個大人物啊。”
“……也不算是大人物吧,就是碰巧。”
“所以你為什么不能出房間?你是什么深閨大姑娘嗎?”
“我也不知道,他可能覺得外面有危險吧。”
“行吧,行吧,我分析完就去找你。”
于子石掛斷了電話,松了口氣,合上了那臺電腦等著邊澤宇來。
很快,門被敲響了。
“于子石,是我,邊澤宇。”
于子石打開了門,邊澤宇正拿著一個移動硬盤站在門口。
“你來得還挺快。”于子石露出笑容,看到邊澤宇的時候他莫名會有點安心的感覺。
“那是,你看我多敬業啊,還上門服務。”邊澤宇揚了揚眉毛,走了進來,“不過提取出來的東西我還沒看,就趕著過來了,我們現在一起來檢查吧,你給我臺空余的電腦。”
兩人關好了門,于子石拿出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接上了移動硬盤,開始檢查里面的東西。
邊澤宇打開文件夾,點開了視頻的存儲位置。
……
兩人陷入了沉默,沒想到第一個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堆不可描述的小電影。
氣氛有些尷尬,于子石也不想的,他對蕭光的小秘密沒有興趣,但是他們就是看到了。
“哎,男人嘛,我懂,我懂。”邊澤宇賊兮兮地笑了起來,居然還作勢要打開。
“別,別,別,你干什么。”于子石摁住了他握著鼠標的手,他可不想在這種時候和一個男人在自己房間里看小電影,“干正事,干正事啊。”
“好好好,我開個玩笑。”邊澤宇一臉‘你真無趣’的停下了手,在文件夾里搜索起拍攝的視頻。
“喏,就是這個了,最近的一個錄像。”
于子石點開一看,果然是蕭光說的,在會議室里的錄像。
錄像的畫面不停地顫抖著,畫面抖動得高斯模糊,清晰度十分糟糕。
但是,確實有一片黑暗,正在畫面的一角徘徊,涌入。
于子石身上起了雞皮疙瘩,邊澤宇的表情也冷了下來,兩人沉默地看著畫面上出現的詭異物體。一旦這個畫面映入了眼簾,于子石感覺好像自己也身處那個會議室里,也承受著這個不可名狀之物的威壓。
不過,畫面在那個黑影將蕭光卷入的一瞬間,就結束了,影片似乎也到頭了,可能是蕭光慌亂之中按到了按鍵,結束了拍攝,沒有拍到后續他們進入的空間。
“我曹,看來你那小兄弟說的是真的,真的有點東西。”邊澤宇砸吧了一下嘴,皺起了眉頭。
于子石點點頭,剛要張嘴。
門口突然想起了敲門聲。
于子石一愣,誰來找他,白宏勝?
門外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于子石,是我,邊澤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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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湮落
【現在可以公開的情報】 【人物資料更新】謝天韻發現了沉船附近的風圈實際上是阻止他們離開的結界后被不明人士襲擊。電腦里存有氣象分析資料和調查資料,但是關鍵內容已經被刪除,無法通過一般手段取回,似乎搜索到了某種邪教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