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章正急的焦頭爛額時,忽然聽到從院子里傳來腳步聲,當他抬頭看時,只見奚山河扶著喬峰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呂章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番,發現喬峰除了走路一瘸一拐以外,身上也沒有其他明顯的外傷,顯然不是跟別人動手打架而受傷的。
見喬峰平安回來,呂章略微放下心來,不管怎么樣,只要人沒出事就好,等兩人走近行禮過后,呂章隨即板起臉來,背著手一臉嚴肅的瞪著喬峰,顯然是等著聽他解釋。
喬峰看到呂堂主的表情不對,知道可能是因為自己好幾天沒回來,惹堂主生氣了,他在路上本來沒想那么多,以為自己幾天沒回來不是什么大事,可能別人都不會知道,直到在門口遇到奚山河后,才知道整個玄武堂的兄弟都在大張旗鼓的找他,從進來到現在,他就開始尋思著說個什么借口好能敷衍過去。此時他站在呂章面前,低著頭不禁心中有愧,一副做錯事準備受罰的樣子,一時場面變得有些尷尬。
呂章哼了一聲,盯著喬峰問道:“喬峰,我問你,你這兩天去哪了?知不知道你已經犯了我們丐幫不能不打招呼私自行動的規矩。”
奚山河在旁邊看出氣氛有些不對,知道呂章生氣了,怕喬峰不會說話,弄不好得被重罰一次。想到這,他連忙開口替喬峰辯解道:“喬兄弟這兩天在外面遇到意外了,他在山上不小心被蛇咬了,差點被毒死,能活著回來實在是萬幸。呂香主,喬兄弟在外面受了傷,好不容易才回來,肯定又累又餓,我看有什么話等他養好傷再說吧!”說著,示意喬峰把傷口露出了讓大伙瞧瞧。
喬峰趕緊把褲腿卷起來,露出包扎好的傷口,不禁傷口周圍腫了一大圈,傷口處還露出一絲血跡,呂章看了皺了皺眉,問道:“怎么回事?怎么會被蛇咬到的?還有你好好的跑到山上去干啥?不知道周圍山上盡是毒蛇猛獸嗎?”
面對呂章這一連串的問題,沒等喬峰開口,奚山河又在旁邊解釋道:“這都怨我,以前沒提醒過喬兄弟,他這傷口是被小青蛇咬的,這種小青蛇平時很少能看到,我一直以為早就絕種了,沒想到這山上竟然還有。這蛇不但毒性猛烈,而且生性狡猾,極易偽裝,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讓人防不勝防,被咬到的話很難救治.....。”說到這,又轉過頭問喬峰:“喬兄弟,這青蛇毒性這么猛烈,不知道你是怎么解毒的?”
喬峰聽了一愣,隨即想到不能吐露那老者的行蹤,于是吞吞吐吐的答道:“我....我以前在少室山的時候,被蛇咬過好幾回,知道幾種解毒的草藥有效,所以,被蛇咬的第一時間,我就找了幾株,嚼爛了抹在傷口上,這才撿回一條命,只是毒性猛烈,躺在地上兩天才能站起來走路,所以才沒回來.....!還有,可能我被蛇咬的次數多了,體內已經有抗體了吧!所以才大難不死。”
呂章白了喬峰一眼,有些不信他這套鬼話,冷冷道:“你可真是命大啊!被青蛇咬了都沒事,還能自己解毒,讓你留在玄武堂有些屈才了。”
喬峰漲紅了臉,一聲不吭,在那低垂著頭等呂章發落。
呂章見喬峰這慘兮兮的樣子,心中惻然生憫,嘆了口氣,也沒再想去跟他為難,對他揮了揮手道:“行了,既然你已經平安回來了,我們也放心了。記住以后別到處瞎逛,免得讓兄弟們擔心,知道了嗎?”
喬峰連忙道:“是,是,是!”
呂章點點頭,道:“那你先回去吧!”說完,轉身背著手走了進去,倆人隨后向呂章的背影拱手作別。
見呂章走了以后,奚山河走了過來,扶著喬峰,道:“喬兄弟,今天還沒吃飯吧!我先扶你回去,一會再去廚房給你找點東西吃,好吧!”
喬峰“嗯”了一聲,被奚山河扶著,一瘸一拐,腳步蹣跚的走了出去。
倆人回到房間后,奚山河先把喬峰扶到了床上,隨即去了廚房給他找吃的,沒多久只給喬峰帶來幾個冷饅頭,奚山河頗有些抱歉的道:“喬兄弟,有些晚了,廚房也沒啥可吃的了,只找到這幾個饅頭,你講究著吃吧!”說完,又從桌子上拿起茶壺給喬峰倒了一碗隔夜的白開水,端了過來,喬峰此時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喝了幾口白開水就把幾個饅頭吃了,等喬峰吃完,奚山河又囑咐了他幾句,隨后就離開了。
喬峰在床上躺了一會,隱約又感到傷口處有些麻癢,似乎有螞蟻在傷口周圍咬來咬去一般,他把纏在傷口上的布條解開,看到傷口處隱約又開始發青變腫,連傷口流出的血液也開始變黑,知到是蛇毒又復發了,他趕緊伸手從懷中掏出那老者送他的那本小冊子,打算按照那老者的囑咐自己學著運功逼毒。
他先定了定神,坐在床上,深呼一口氣,然后把小冊子翻到第一頁,發現第一頁被撕去了一大半,只剩下半頁了,似乎是故意撕去上半頁似的。下半頁主要是些晦澀難懂的句子,字體也跟普通的字體不一樣,像篆書又不像篆書,沒頭沒尾的,每個字似乎都認識,但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喬峰看的有些頭大,心里暗暗叫苦:“連開篇總綱都看不懂的話,那還怎么練,豈不是完蛋了,早知道就該多請教請教那老伯了,唉!”他忍不住嘆了口氣,頗有些灰心喪氣,剛想合上小冊子睡覺,但好奇心驅使下又忍不住翻到第二頁,只見第二頁上面用簡筆畫繪著一個少林和尚模樣的干瘦男子,這和尚像是在念經,又像是在打坐,身體上繪著一個個點,然后用一條線連了起來,每個點上還注明了一些穴位圖,他跟玄苦大師學內功的時候,玄苦大師曾經跟他解釋過,知道這些點都是人體內的奇經八脈。他看到這幅圖上的運功之法后,心里不禁尋思道:“這似乎跟少林派的內功心法很像,只是比玄苦大師教我的高深多了,看來天下武功出少林,這句話名不虛傳。”喬峰接著又看到圖畫下面標注的文字,看了一會,意思差不多還能理解個八九不離十,然后忍不住跟著圖畫上那脈絡圖練了起來,慢慢的覺得有一股氣在奇經八脈里流動,循環了一個周天以后,感覺心情大為舒暢,忍不住翻到第二頁接著練起來。
翻到第二頁以后,看到上面依舊是那個打坐的干瘦和尚,只是身體上的脈絡走勢變了,他先不忙著練,開始一頁頁往后翻,發現每頁都是這個干瘦的和尚,只是從打坐變成了或作或立,脈絡走勢也變得越來越離奇,似乎整本小冊子跟逼毒無關,完全就是一本修煉內功的秘籍。
翻了一遍以后,喬峰重新翻到第二頁,他便學著這和尚身上的走勢圖,照著運氣起來,做了一遍以后,覺得傷口處麻癢大減,接著又是一個循環周天,沒想到竟然逼出了幾滴黑血。喬峰見了大喜,心想:“那老伯果然沒有騙我,這法真能逼出毒血,只要堅持這么練下去,一個月就能完全好了。”
想到這,剛才的沮喪之情一掃而光,喬峰開始一頁一頁的練了下去,說來也奇怪,他越練竟然越順心,他不知道的是,以前不管是玄苦或奚山河教他內功心法之時,都曾將人身的經脈行走方位,大概跟他解釋過,他雖然不是特別明白,但也知道個差不多,所以當他看到這本小冊子時,練起來就有些輕車熟路了,他瞧著圖中人身上的經脈線路,不由自主的便跟著吐納運氣起來,體內的真氣也依著每副脈絡圖運行起來。
練了有一個時辰左右,喬峰突然意識道:“這經脈運行的線路,似乎跟玄苦大師教的恰恰相反,以前聽奚二哥說過,內功練不好的話容易經脈錯亂,嚴重的還會走火入魔,不知道我這樣練對不對,別一不小心毒沒逼出來,反而弄的武功盡失,那就得不償失了。”但隨即又想到:“這小冊子是那老伯給我讓我逼毒的,不是那種內功秘籍,那老伯那么好,應該不會害我,練一練,又有何妨?”當即不再胡思亂想,一頁一頁照圖修煉,良久,開始覺得渾身軟洋洋的,猶如墜入溫水中,全身說不出的愜意舒暢。他以前練內功時,完全是苦練,不僅需要全神貫注,而且必須凝氣而行,不能有絲毫分心,一直猶如逆水行舟一般,不進則退,而照小冊子上的方位運行,霎時之間便如萬馬奔騰一般,一日千里,感覺這一個時辰的進步比以前一年還要多,似乎以前的那些內功都白練了。
他心中不禁又驚又喜,心想:“怎么這本小冊子里的運功心法如此了得,不僅感覺比奚二哥教的厲害好多,就連玄苦大師教的也似乎望塵莫及!”跟著又想:“這難道是錯覺,因為自己中了蛇毒的緣故,當蛇毒被逼出來時才會感覺如此愜意?”
他卻那里知道,這本小冊子不是一本用來逼毒療傷的小冊子,也不是一本普通的內功心法,而是少林寺的不傳之秘“洗髓經”。那個老伯也不是普通的老人,而是他的親生父親蕭遠山易容改裝的,蕭遠山之所以不以真面目示人,除了怕喬峰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以外,還有他長遠的意圖。自從喬峰加入丐幫后,蕭遠山也跟著從少室山來到這里,一直隱居在玄武堂對面的山上,平時在背后默默的守護著他,所以喬峰被蛇咬傷后,蕭遠山才會第一時間去救他。而送他的這本“洗髓經”也是蕭遠山從少林寺藏經閣偷出來,故意把封皮跟首頁撕去,不讓他知道,而他之所以這么做,自然是深思熟慮了好久。
這“洗髓經”一直是佛家內功之大成,是當年達摩祖師早年悟出來的,有“脫胎換骨”之意,所以稱為“洗髓經”。一直跟“易筋經”并稱為少林寺的鎮寺之寶,只不過“洗髓經”深奧精微比不上“易筋經”,“洗髓經”跟“易筋經”也大有不同,達摩悟“洗髓經”之時還是年少之人,所以練“洗髓經”的前提,須得修煉之人為未成年之少年,內功修為有點基礎但又不能過多,最重要的是不得有世俗雜念,只有符合這些條件,這樣的人才適合修煉這“洗髓經”。
而少林寺一直把這“洗髓經”當成鎮寺之寶,寺中能有資格修煉“洗髓經”的有道高僧,不是年紀太大,就是雜念太多。而那些年輕的僧人又沒有資格修煉這么高深的內功,所以少林寺中歷代精通“洗髓經”的僧人少之又少,慢慢的也不再為世人所知。
喬峰雖然不算天資聰穎,但勝在年紀尚輕,心無雜念,內功修為略有基礎,蕭遠山本來偷出“洗髓經”是為自己修煉的,但練來練去沒什么進展,直到有天無意中從少林寺藏經閣中看到一本【達摩外傳】,看到里面的這個典故,才知道這“洗髓經”的特點,所以才處心積慮的把“洗髓經”悄無聲息的傳給自己的兒子。喬峰本來已經有了些少林正宗內功的底子,練起這“洗髓經”來一切無不豁然而解。他照著脈絡圖運行吐納,全心全意的沉浸其中,練完一頁,又是一頁,此時對于外界事物,全然的不聞不見,從晚上到早上,從中午到黃昏,又從黃昏到次日早上。
他在屋里整整練了三天三夜,除了奚山河來看過他幾次以外,別人也沒誰來打擾他,奚山河看他在一直在床上打坐運功,還以為他被蛇咬了,正在運功祛毒療傷,所以除了來給他送飯以外,也沒怎么來打擾他。
待得喬峰把這本“洗髓經”都練完以后,已是第三日早上了。他從床上起來長長的舒了口氣,緩緩睜開眼來,只見陽光明媚照耀了進來,喬峰從床上一躍而起,只覺的精神勃勃,全身充滿了力氣,他不知自己已經把少林寺的“洗髓經”練的初步小成了。只覺的神清氣爽,內力運轉,無不如意,體內的真氣運行猶如波濤一般,一浪接著一浪,在體內運行不息,毫無停滯的意思。漸漸的覺得到了一種忘我的境界,全身的血液都跟著流動了起來,又過一會,身子輕飄飄地,好墜入云霧里一般,禁不住從床上躍起,在屋內練起來玄苦大師最初教他的那套太祖長拳,練的虎虎生威,威力大增,本來平平無奇的招數此刻到了他的手中,自然而然的發出巨大無此的威力。練了一會,他自己也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又說不出所以然來,只覺的這些招數怎么一下子這么厲害了呢!想了很久,他還茫茫然不自知,依舊有些不明所以!心想:“難道這本冊子上的方法,不僅可以祛毒,還可以強身健體,竟有這般厲害?”拿起冊子,又翻了一遍,覺的其中充滿秘奧,越看越覺得博大精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