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要圈養起來?不是說散養的好一點嗎?”王玄業指著被網格狀柵欄圍起來的一百多只雞問道。
他這話一出口,老李就覺得要遭,老板夫婦果然是一臉狐疑地打量起王玄業。
“你懂什么!”老李呵斥道,“說了讓你多讀讀書,你不聽,現在連這么點常識都不知道。”
“母雞不圈養起來,難道讓它漫山遍野的跑,到處下蛋嗎?”
聽到老李的話,老板娘強憋住笑意地看向了自家丈夫,心想著:就這還動物學家呢,居然不知道散養的母雞也是可以人為的讓他們集中下蛋的。
只要做個溫馨的雞窩,里面再放上一枚假雞蛋,那些母雞們就會被引誘進來,最終在里面產卵。
而他們把這些母雞圈起來的真正地目的,是為了讓那些小公雞們迷失在“美女”的海洋中,從而獸性大發貢獻出自己。
老板心有默契,看懂了妻子眼中的意思。他朝妻子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這年頭,不懂生活小技巧的學者多的是。這并不重要,只要能幫他們解決問題就行。
王玄業聳聳肩,一臉無所謂,裝的倒是像個不愛讀書的人。
老板說:“那兩位學者,你們先看看。阿紅,你給他們燒點茶水,我去給雞場里的雞們放點音樂,讓它們多多下蛋!”
兩人走后,老李感嘆道:“這雞住在雞窩內,免遭風吹雨打,每天吃喝不愁就算了,居然還有音樂聽,生活條件比我還好。做人還不如做雞吶!”
王玄業笑道:“只想享受而不想付出沒問題,但你得接受幾個月或一兩年后,逃不過的一刀。”
“這倒也是,我還是做人算了!”老李縮縮頭,他才不想挨一刀。
趁著老板和老板娘不在,王玄業取出古銅鏡,以術法激活后往這些小母雞身上照去。大白天的,那些母雞身上居然浮現出一縷縷青氣,顏色暗淡,似乎隨時都可能散去。
而這淡淡的青氣,正是那些小公雞們恐懼的根源,它們微縮在角落,根本不敢主動靠近。
耳邊傳來了熟悉的戲曲聲,歌詞完整而唯美。
聽聲音,就是那養雞場老板的聲音。他的唱功很扎實,低吟淺唱間,有百轉千回的余音繞梁。很難想象,一個男人唱戲曲居然唱的這么好。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飛絮,氣若游絲。”
“空一縷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中間兩句,正是昨晚在孔家時,孔小姐哼唱的那兩句!王玄業當時還讓老李去晚上搜索過它的來歷。
“這,這,這妖怪不會就是養雞場老板吧?他真畜生,連自己養的母雞都不放過!”老李聽著這咿咿呀呀的戲曲,結結巴巴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心中升起一陣恐懼。這下子,算是落進怪物的老巢了!
“亂想什么呢?”王玄業忽然拍了一下老李的肩膀,這突然的一下差點把老李給嚇慘了。
“老板夫婦肯定不是妖怪變的啊,他們身上沒有法力流通,明顯就是個凡人。”
“那就好,那就好!”老李拍拍胸口長舒一口氣,又問道,“那你覺得,那個妖怪的本體究竟是什么?”
“雞妖!”王玄業一邊以古銅鏡驅逐掉這些母雞身上的青氣一邊告訴老李自己的猜想。
銅鏡照耀之處,青氣如艷陽下的碎雪紛紛消融。
“雞也能成妖?”老李表示多年的認知收到了沖擊,小說里寫的妖怪不都是狐貍啊黃鼠狼啊之類的有靈性的動物么?
“萬物皆有靈性,自然也都有成妖可能性,他們缺的只是一縷契機,而這只雞應該就是得到了某個契機。”
“誒?這么快的嗎?你們這些搞學術的還真不一樣!”耳邊傳來了老板的腳步聲,他把音樂放起來后又回到了這里。
當看到有幾只小公雞已經蠢蠢欲動,開始嘗試著用利爪抓住小母雞背上的羽毛往它們身上騎后,他心中立刻涌現出無窮的敬佩之情。
“那可不,你以為動物學家是跟你說著玩的?”老李得意洋洋,看上去和邊上那些翹起尾巴的小公雞一樣的驕傲。
“老板,你放的那首歌挺好聽的,哪里找的啊?”王玄業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老板呵呵笑道:“歌詞選自古代的雜劇中,調子是自己寫著玩的,登不上大雅之堂。在山上閑來無事,我把它錄了下來。正好前段時間有專家說,多給雞聽些傷感的音樂它們就會多下蛋,我就把這小曲每天都放給那些母雞聽了。”
王玄業夸道:“老板你太謙虛了。這一首小曲,歌詞婉轉,曲調悠揚,配得上“哀感頑艷”這四個字啊!”
“那可不,我當家的好歹也是音樂系出身的。”老板娘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手里端著一套精美的大紅色紫砂茶具。
她把茶具就這樣平放在雞圈外面的草地上后,驕傲地說道:“要不是當家的畢業后忽然改了主意,憑他的滿腹才華,現在早就紅遍大江南北了!”
“阿紅,說這些干嘛,幫客人倒茶。”老板尷尬的笑了笑。
有沒有才華,他自己還不清楚么?
真有才華,他會回來開養雞場么?
也就是阿紅一廂情愿地無條件地相信著他。
四個人就這樣挨著雞圈席地而坐,邊聊天邊品茶。雞屎的腥臭與茶水的清香對比鮮明,卻又完美的融入到一塊,裹在茶水中順喉而下……
辭別養雞場老板和老板娘后,老李仍然感慨萬千,這對夫婦也算是奇人了。
都是名牌大學畢業,卻在畢業后舍棄了自己讀的專業,選擇深入山林開了一家養雞場。這樣的行為,他不能理解,卻不影響他對二人自發的心生敬佩。
反正換他是做不來的!
“下一步干嘛?”老李問道。
“回去找孔老板談談吧。”
“不再繼續找那雞妖的下落了?”
王玄業搖頭:“不去了。聽養雞場老板講,他家最大最靚的那只威武大公雞早在半個多月前就不知所蹤了,我估摸著,它就算回山也一定是藏在了很隱蔽的地方修行,不會讓我們找到的。”
“那行!”上山一天,老李又曬又累,沒有拒絕這個提議。
兩人往回趕去。
孔府,孔錢生看著風塵仆仆的二人陷入思索狀。
“你是說,纏著我女兒的是一只雞妖?”
“嗯。”
“怎么會忽然就纏上她了呢?”孔錢生百思不得其解。
“孔老板你女兒近期是不是去過南山?”王玄業問道。
孔錢生想了想后說:“近期么?20天前,我帶她去南山正在開發的項目上參觀過。你的意思是和這個有關?”
“我猜是這樣。很可能是令嬡在山上時無意中被那雞妖窺得美貌,才粘上了她。”
“那你們想到對策了嗎?”
“這個還需要孔老板寬限一天時間,明日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只是有件事情還請孔老板務必慎重考慮一下。”
“沒關系,小王大師直說無妨。”
王玄業表情認真:“就是我上次所講的事情。希望今日不要再讓那些大師們上門受苦了。他們不是對手,來了也是枉送性命。”
“這一點我會考慮的。”孔老板作思索狀,不置可否。
“嗯,那我們明日便幫令嬡徹底脫離苦難!”王玄業請辭。
“很好!”孔錢生聽到王玄業的話有些開心,他大手一揮說道,“我讓管家送送你們,有什么需求盡管跟管家提!”
“我們就先告辭一步,明日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