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旁那四人聽了,面面相覷,年長的那個郎中站起身道:“原來是碧長老的孫女。我叫左尚,我當(dāng)年與碧長老在總壇有過一面之緣,你爹爹與我年紀(jì)相近,當(dāng)年也聊得甚是投機。”
鬼面人碧落聽了點點頭道:“原來是左伯伯,我聽家父提起過總壇有一位妙手仁心的左大夫與他甚是相得。”
左尚道:“不知碧兄和碧長老可還安好?”
碧落道:“爺爺十五年前過世,我爹爹兩年前過世。他們創(chuàng)立了鬼面軍,說是要為神羅教保留一份力量,等著教主出關(guān)。現(xiàn)在鬼面軍我做主。”說到這里看了看地上的貨擔(dān),又說:“左伯伯,這可是蚩尤戟?”
左尚道:“正是蚩尤戟。”
碧落問道:“蚩尤戟在此,那教主何在?”
左尚一指李石頭:“這位是神羅教現(xiàn)任教主,也是蚩尤戟和蚩尤大錄的繼承者。賢侄女,過來行個禮吧。”
斗笠下的容顏隱藏在面紗后看不出悲喜,眾人只看到她面朝著李石頭,沒有過來行禮,就這么默默看著李石頭。
李石頭被看得很是扭捏,臉已經(jīng)紅了起來,囁囁道:“我只是代為保管,如果遇到幫中比我合適的人選,自會把蚩尤戟交給他。”
左尚一旁急道:“教主,你得了鳳教主的神識,還有誰比你更有資格?還請教主以后切莫再如此說,徒傷了教中弟子的苦心!”
碧落靜靜立在那里也不說話,聽完左尚的話,伸手自背后拔出了雀靈刀,一指酒肆外面道:“還請指教一招。”說完先出了酒肆。
李石頭苦笑一下,只好也走出了酒肆。左尚在后面有些著急,可也知道憑自己一句話,旁人不見得就能認可一位十六七歲的教主,非得手上見些真章不可,因此只好跟著出了酒肆。
同行的釋小悲和獨孤狂海見有熱鬧可瞧,互相笑嘻嘻擠了擠眼,也跟著出門觀瞧。
蒙面少女聽了酒肆中對話,早就退出來站到一邊,等著看看兩人過招,心想:“要是這貨郎果然厲害,能把這叫什么碧落的面紗打掉就好啦,也不枉我跟了這么久。”眼珠一轉(zhuǎn),揚聲說道:“如此比試甚是不公,姐姐是女子,力氣上就輸了幾分,不如這樣,這位貨郎小哥必須把姐姐的斗笠和面紗被打掉,才能算姐姐輸了。”
眾人目瞪口呆,對這個毫無道理的建議都感到莫名其妙。
左尚問道:“這位姑娘,你又是哪位?”
蒙面少女眼珠又轉(zhuǎn)了轉(zhuǎn),說道:“我是碧落的金蘭姐妹。”
碧落面紗后面的面容也看不出喜怒,只見面紗抖了幾抖,似乎是碧落深吸了一口氣,但終于沒有說出什么。
見碧落沒有出言否認,蒙面少女心中大為得意。碧落心里想的卻是這蒙面少女雖然莫名其妙,但畢竟是個天真爛漫的少女,若說出她北燕公主的身份,不知中原武林中人會如何對待她,因此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口。
李石頭站到碧落對面,說道:“剛才聽姑娘說,姑娘的刀是雀靈?”見對面碧落點了點頭,李石頭接著說道:“雀靈刀法收錄在蚩尤大錄中,乃是教中一等一的刀法,我有些印象,就以雀靈刀法和姑娘過一招。”說罷拔出背后九斤九,擺了個起手式,手腕奇異的擺動,如靈雀棲枝。
碧落看了大吃一驚,李石頭這一式果然是雀靈十三式刀法的起手式,這一套刀法自爺爺傳下來,碧落還沒見第四人使過。
李石頭擺了半天起手式,卻不見碧落有什么動靜,只是站在那里,心中納罕,開口道:“姑娘?”
驚訝后正在沉思的碧落聽見對面李石頭的提醒,身體一顫,突然像一只歸林的雀鳥一般直線撞向李石頭,同時身影中夾著一道刀光。
“好一招飛鳥投林!”李石頭輕喝一聲,手中鈍刀幻化出漫天刀影,每一刀都啄在碧落手中的刀上,同時身體向后疾退。等兩人停下來時,碧落刀勢已盡,雀靈刀停在李石頭身前一尺處。
“好一招萬鳥歸巢。”碧落點了點頭,收起了刀。
李石頭皺眉道:“姑娘的刀意中有一絲凝滯,似乎不久前與人硬碰了一招,對方的武器和功力都是霸道無匹,以姑娘的刀法,不應(yīng)與他硬碰硬。”
李石頭說罷手上不停,九斤九流水般揮展,揮出了幾刀,刀刀如靈雀凝空,啄食空中的小蟲般輕靈自在。
演示之后李石頭收了刀,對碧落說道:“如果方才你這樣與那人過招,雀靈刀法中的機變靈動正是走剛猛路子的武功的克星。”
碧落走上前躬身道:“神羅教弟子碧落參見教主,謝教主指點之恩。”
李石頭一時手足無措,不認也不好,認了又覺得不好意思,只得抓耳撓腮,鬧了個紅臉。
蒙面少女在一旁看得暗笑,揚聲說道:“姐姐,你已經(jīng)拜見了教主,也該把斗笠拿下來,讓教主看看你的真容。”
碧落看了她一會,說道:“你若再胡言亂語,就不要再跟著我。”
蒙面少女趕緊做了個掩嘴的動作,把手放在了面紗上嘴的位置,樣子甚是可愛。
李石頭四人互相看了看,都不明白這兩個女郎的心思。
李石頭說道:“碧姑娘,我們幾人正要前往豐縣,去看看天下英雄大會,不知碧姑娘和令妹有何打算?”
碧落道:“我也正要去豐縣,鬼面軍這幾年在武林中有些名聲,我也接到了一張英雄帖。”
李石頭道:“那大家正好同路。”
碧落又看了看蒙面少女:“你何去何從?”
少女道:“我當(dāng)然跟姐姐一起,我哥哥也是要去豐縣參加英雄大會的,正好去與他匯合。”
李石頭幾人聽著這少女口中哥哥姐姐的,越來越是摸不著頭腦。
碧落哼了一聲,也就不再說話。
幾人一起又重新出發(fā),李石頭四人本來就沒有馬,正好幾人一起步行。一路上釋小悲和獨孤狂海仍是嘻嘻哈哈斗嘴,左尚只要李石頭同意當(dāng)教主就一臉滿足的樣子,碧落仍然不說話,只在李石頭身后默默行走。而蒙面少女小雪則仍然轉(zhuǎn)著小心思,想著如何能讓碧落把面紗摘掉。
李石頭則對到了豐縣后要面對的事情頗感棘手,本來想著低調(diào)行事,到了豐縣后看看能否暗中聯(lián)系一些神羅教弟子,可是這還沒到豐縣
呢就多了一個鬼面軍女首領(lǐng),穿著引人矚目的鬼面黑色披風(fēng),想低調(diào)也難。
本來之前顧云也和李石頭等人同路,后來顧云覺得跟著李石頭等人免不了再受恩惠,出于年輕人的自尊心,提出了自己不再與李石頭等人同路。李石頭沒奈何就答應(yīng)了他。因此顧云已先走一步。
一行人不再施展輕功,入夜時分才見到了豐縣的城門,此時雖然天色已晚,仍有許多武林人士往縣城匯聚,城門口有上百名身穿統(tǒng)一服飾的游龍幫幫眾在接待眾武林人士,查看英雄帖,指點落腳的地方,城門口立著數(shù)十支火把,亮如白晝。
李石頭一眾人到了城門口,隨著人流往城門處走。李石頭忽然想起一事,問釋小悲和獨孤狂海:“兩位,你們可有英雄帖?”釋小悲和獨孤狂海一愣,互相看了看,齊聲道:“沒有!”李石頭苦著臉道:“我也沒有。”原來釋小悲和獨孤狂海處理完犬鬼的事情后一直沒有回轉(zhuǎn)師門,一路晃晃悠悠往豐縣而來,從未想英雄帖的事。如此一來,幾人中只有碧落有英雄帖。
“哼,沒有收到英雄帖來湊什么熱鬧,連住宿都要自己想辦法。”幾人身旁傳來一個粗豪的聲音,眾人一看,是個腆胸疊肚的大漢,滿臉傲色,手里拿著一張英雄帖,一臉鄙夷的看著李石頭幾人。
大漢身旁是個身形瘦小的漢子,身形靈動,步伐輕盈,看來是個輕功高明的人物。瘦小漢子接著那大漢話語道:“郎中和貨郎,莫不是想趁著英雄大會來撈些油水的?”話音剛落,瘦小漢子忽然哎喲一聲身子飛了出去,一個面覆青銅鬼面身著黑色披風(fēng)的人站在瘦小漢子原先所在的地方,正是碧落,不知何時她自己悄悄換上了青銅鬼面,蒙面少女小雪見了連連后悔只忙著看熱鬧,沒盯住碧落換面具。
“鬼面軍!”四周的武林人士見了碧落的打扮,紛紛驚呼。
瘦小漢子身邊的大漢見同伴被打飛,本已抽出了刀要動手,看清了對方的打扮,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一時窘在那里,動手也不是,不動手也不是。
這時人影一閃,那瘦子又回了來,滿臉堆笑道:“莫動手莫動手,都怪我招子不亮,沒認出是鬼面軍的朋友,多謝朋友手下留情。”說罷連連作揖。
那大漢見同伴沒有受傷,心知對方?jīng)]下狠手,只是小小警告一下,哼哼嗤嗤把刀收了,也拱了拱手道聲:“得罪了。”
李石頭和左尚互相看了看,左尚眼里都是欣喜,李石頭知道左尚看到鬼面軍在武林中闖出偌大的名聲甚是歡喜。忽聽得周圍人群中議論紛紛道:“鬼面軍這幾年做了不少大事。”“聽說鬼面軍大首領(lǐng)號稱武林第一美女,不知是不是此人。”
碧落忽然揚聲說道:“鬼面軍自今日起自武林中除名,以后叫作神羅教鬼面護衛(wèi)軍,也不再接雇傭的生意,望各位武林同道互相轉(zhuǎn)告。”說罷把手舉到空中做了幾個手勢,李石頭看見人群中黑影一閃,另一個身穿鬼面披風(fēng)的人轉(zhuǎn)身出了人群遠去了。
碧落的話讓聚集在縣城門外的武林人士們嘩然動容,一時間議論紛紛,主要是“神羅教”三字讓他們驚疑不定,一時間看向碧落的眼神中有疑問、好奇、陰狠、貪婪、恐懼、興奮,一股奇怪的氣氛開始在人群中彌漫。
碧落也不理會,自顧自站回了李石頭身側(cè)。
李石頭正為碧落的高調(diào)頭疼,人群中有幾人擠了過來,高聲喝道:“各位英雄,不得無故斗毆!”說罷幾個身著游龍幫衣著的幫眾趕了過來,那瘦子趕忙說:“誤會,誤會,并無人在此斗毆。”
那幾人為首的那人點點頭,見李石頭等幾人打扮特別,就拱拱手道:“幾位小英雄,可有英雄帖?”
李石頭尷尬非常,剛想說沒有,忽聽釋小悲在旁邊說:“貧僧釋小悲。”又聽獨孤狂海在旁邊說道:“我是獨孤狂海。”
那迎上來的幾人一愣,表情立刻換成了畢恭畢敬,為首那人躬身道:“原來是小悲大師與獨孤公子到了,敝幫主早已吩咐過,兩位是一到了就要請到總壇的貴人,請隨小的這邊走。”
抬頭看見李石頭和左尚,想了想還是問道:“請問兩位大名?”
李石頭道:“我叫李石頭。這位左先生是我朋友。”
那人聽了吃了一驚,連忙躬身行禮道:“原來是李大俠,您也是齊先生安排好一到了就要稟報總壇的貴人,正好一起隨小的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