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知道這是白術的手筆，偷偷叫人給嬌嬌送了一封信，告訴她，既然想過相夫教子的生活，就不要再順著以前的軌道過日子。她為嬌嬌算的的命數，已經被人改了，她自此不再是自己爹爹的工具了。

　　而她的哥哥，自然也不需要再靠著她飛黃騰達。

　　嬌嬌一生平安喜樂，就當是全了她和白術的一片心意。

　　浮萍不知道逆天改命會有什么后果，也不知道凡人的命數究竟是不是她能夠改變的。如果改變了，又能改變到什么地步呢？

　　白術好幾日沒有來悅來客棧了，有時候浮萍一回頭總能看見玄鳥不是很好看是臉，不由得連連嘆氣：“若是世間之人皆由白術那樣的容顏，那該多好啊。”

　　“主人，若是人人都和那妖怪長得一樣，這世間還有什么樂趣啊？”玄鳥很是不喜歡白術，氣呼呼地說道。

　　“哎，可是玄鳥以前也是妖怪，都修成仙了，為什么不選擇修一個好看的形貌呢？”浮萍接著嘆氣道。

　　小娃冷汗，替玄鳥辯解道：“玄鳥長得也不難看呀，至少和人間男子相比，又高又壯，生的孔武有力，特別有男子氣概。雖然玄鳥和那些細皮嫩肉的男子不一樣，但是看久了，還是挺好看的。”

　　“小娃不知，玄鳥是鳳族，他們家族的男子長得如同妖孽一般，比女子還要好看。像玄鳥這般的，的確是個異數呢。”浮萍掩唇笑道。

　　“主人，正是因為我自小靈力超群，所以才和那些看著就懦弱不堪的其他鳳族不一樣。我從小就被那些人恥笑，可我都不在乎，因為他們打不過我，我揍回去也就罷了。主人，我都跟著你幾千年了，為什么連你也要嘲笑我？”玄鳥一臉的委屈，和那高大的身影很是不符。

　　浮萍連忙安慰道：“玄鳥不要難過，我并不是嫌棄你。我這不是看見白術才心有所感嗎。除了赤松子，我可是頭一遭見著這么好看的人呢。倒也奇怪，我見過很多靈草靈花修成的妖靈，倒還是第一次見到那么好看的眼睛。”

　　“好看有什么用。好看又不能當飯吃。”玄鳥嘟囔道，氣呼呼地化作靈鵲跳到小娃身上，張著鳥嘴說道，“小娃，你不是說想看汴京的螢火蟲嗎？我們現在就去看吧。”

　　小娃歪著頭，摸了摸靈鵲的羽毛，笑道：“好。不過姐姐日日替旁人算命，已經很久沒出門玩過了，我們今日叫上姐姐一起吧。”

　　玄鳥沒有說話，也算是默許了。

　　浮萍收起了桌上的零食，又從衣柜里拿出一件披肩替小娃搭上，笑道：“秋日里哪有螢火蟲？不如我們去郊外燒些魚來吃吧。”

　　小娃和玄鳥一起喜道：“好啊，好久沒吃烤魚，今日一定要吃個夠本。”

　　初秋，汴京城外。

　　一妖，一仙，一人穿過龍津橋，到了蔡河邊。這邊只有些散落的農戶，七七八八地繞著蔡河而居。

　　浮萍找了一戶農家買了只雞，那婦人見浮萍和小娃不過是弱小女子，便十分熱情地說道：“你們這些千金大小姐，偶爾想吃吃野味叫下人來買便是了。何必親自來呢，你看看，這雞鬧騰成這樣，你們能殺好嗎？哎喲，你們這么干凈地衣服到時候可不要濺上一身的雞血，你們稍微坐坐，我殺好了給你們，你們再拿去烤來做叫花雞，不也免了麻煩。”

　　浮萍見她執意要幫他們，笑著謝道：“多謝，是我們考慮不周。如此只好勞煩大嬸了。”

　　農婦生的黑壯，做事十分地利落，不一伙兒，一直鮮嫩嫩的拔了毛的雞就清理好了。浮萍多給了些銀子，農婦倒是笑著沒有推辭，一個勁地夸他們生的好看。

　　臨走的的時候，她卻一把拉住浮萍，輕聲囑咐道：“小娘子啊，我看你和這小姑娘都長得十分地漂亮。這莊里人家戶少，你們可不要往那沒什么人的地方走。現在天黑的比以前要早些了，那后面的樹林里，每年都在鬧鬼呢，可得避著些，吃完了就早些回家。那汴京城什么都有，干嘛非要來著鄉下吃。”

　　她一邊說著，一邊連聲嘆氣道。

　　浮萍只好再三地謝過，然后才告辭，繞了一圈方走到這莊子后面的小樹林里。

　　這一片樹林全是些水生的樹木，走幾步就能遇見一個水塘。玄鳥見四下沒有，空中轉了一圈又變成了人形。

　　小娃依舊有些怯生生地道：“姐姐，剛剛那個大嬸不是說這里面鬧鬼嗎，為什么我們還要進來呀？”

　　浮萍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玄鳥搶過話去：“這里沒有妖氣，也沒有怨氣，不會鬧鬼。世人喜歡夸大一些東西，有時候，連風吹他們也會覺得是鬼叫。再說了，就算真的有惡鬼，也打不過我的，小娃不必害怕。”

　　玄鳥找了一個地勢相對平坦又靠水，沒有那么多樹枝遮住的地方，很快就挖了一個小小的坑起來。

　　“可惜沒有荷葉，”玄鳥嘆氣道，一邊看著那只細皮嫩肉的雞，一邊拿著不知從哪里栽的樹葉，將它包裹起來。又從就近的那處池塘中，取了些水，混著挖坑時用的泥土，將那只雞包的嚴嚴實實。

　　浮萍笑道：“這么些年，玄鳥的技術越來越熟練了。我還是最喜歡玄鳥做的叫花雞。”

　　玄鳥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又生了些火，將雞埋在土里，慢慢地烤著那雞。

　　“小娃，你替玄鳥生著火吧，這池塘里好些魚，讓玄鳥釣幾只上來。”浮萍拍著小娃的手說道。

　　“好。”小娃笑盈盈地答道。

　　秋日的陽光并不是很好，連連幾場秋雨的緣故，空氣有些潮濕。樹林里雜七雜八的樹很多，散發出一種奇怪的草木味和腐草的味道。

　　浮萍用術法做了一個秋千，坐在上面看著這片池塘，笑著對小娃道：“小娃，說不定你還真的能看見螢火蟲。這里有腐草的味道，哎，真是神奇啊。”

　　小娃一邊燒著火，一邊仰頭問道：“哎？姐姐不是說秋天沒有螢火蟲了嗎？”

　　“大暑之日，腐草為螢，后五日土潤溽暑，后五日大雨時行。已經秋天了，還是不肯走呢。”浮萍喃喃道。

　　話輕的散在風中，只有腐草能夠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