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劉牧就已經起床,小玉兒抱過來一堆衣服,侍奉著劉牧穿好。
劉牧看著身上這件長袍,還有那腰間懸掛的玉佩,覺得恨不自在,不禁皺起了眉頭,“這身衣服穿在身上真得不自在。”
低頭整理劉牧衣袖的小玉兒聽了這話,竟然白了劉牧一眼,這也就是發生在劉牧身上,要是換了別的東家,估計小玉兒早就被趕出家門了。
“少爺,您雖然見過皇帝了,但今天不同以往,你這是要去進宮請安,自然要穿的得體一些。”
好吧,劉牧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繼續讓小玉兒收拾自己。
等劉牧從屋里出來的時候,楊大郎早就已經備好了馬車,在院子中間等待著他。
“少爺,馬車備好了,我們可以出發了。”楊大郎跑到劉牧身邊,忽然間他好像覺察出什么不對,不停地在劉牧身旁嗅著。
劉牧“啪”敲了一下楊大郎锃亮的腦門,一臉幽怨地道:“別嗅了,小玉兒給少爺上了熏香。”
不止楊大郎,就連劉牧身后小玉兒都在抿著嘴偷笑。
“出發。”劉牧正要上馬車,劉三帶著幾個太監走進了家門,“少爺,這幾位公公是宮里來得,正要找您。”
劉牧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的這幾個陌生的面孔,自己剛來京城兩天,自己的莊戶們都沒有認全,怎么會認識宮里的人呢。
為首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太監,唇紅齒白,皮膚好的讓劉牧都羨慕。
“我是東宮的太監趙正,今日劉公子要進宮請安,太子殿下特意囑托我來接公子進宮,我們的馬車已經在莊子外面等候了。”趙正面帶微笑,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竟然特意派人來接我,沒想到朱標竟然如此心細,這樣的盛情,讓劉牧難以拒絕。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劉牧帶著楊大郎,跟在趙正的身后,走到了莊口上,只見兩輛裝飾精致的馬車已經在等待著自己。
劉牧和趙正上了第一輛馬車,楊大郎則和剩下的兩個太監擠在了第二輛馬車上。
馬車晃晃悠悠地駛向京城,劉牧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與一名太監靠得這么近,頓時覺得馬車里的氛圍很是詭異。
趙正也覺得馬車里的氛圍太冷,問道:“劉公子在莊上住的可還習慣。”
劉牧點點頭,微笑道:“很好,住的還習慣。”
“公子覺得舒適就好,得知皇帝將這座莊子賞賜給公子之后,太子殿下連夜休書,特別囑托我一定要將這宅子里里外外好好地打掃一遍。”
又是太子,劉牧被朱標的細致入微深深地感動,腦海里不斷地浮現出太子消瘦的背影和憂郁的側臉。
馬車在宮門外停了下來,劉牧讓楊大郎在外面等待著自己,自己則跟隨趙正進了紫禁城。
“公子,太子殿下此刻正在大本堂等待著公子呢,請公子隨我前來。”已經到了宮里了,劉牧的一切活動也只能聽趙正安排了。
來到大本堂外,劉牧看朱標正在跟一個須發盡白地老者探討著問題。很明顯,朱標被問住了,正眉頭緊鎖著思考著問題。
朱標忽然間注意到了劉牧的出現,竟然親自跑出來,拉著劉牧的胳膊進了大本堂,這讓準備行禮的劉牧有些不知所措。
朱標一手指向跪坐在蒲團上的老者,“劉牧,本宮給你介紹一下,這位便是宋師傅。”
宋師傅,這位就是寫下《送東陽馬生序》的宋濂,要不是朱標在身旁,劉牧可能就抄起袖子上去揍他一頓了,就是你,讓我徹底失去了對語文的興趣,當然這一切都是玩笑話,劉牧內心里還是對這位宋濂很是尊敬的。
心里想歸想,劉牧還是拱手,道:“在下劉牧,見過宋師傅。”
宋濂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眼劉牧,轉過頭對朱標說道:“殿下,中都一行,殿下的功課有所退步,還望殿下多多努力啊,不要被一些心懷叵測之人給帶入歧途啊。”
一聽這話,劉牧頓時怒火中燒,自己對他好聲好氣的,這老腐儒反過來竟然對自己指桑罵槐,說自己是什么居心叵測之人。
朱標也覺得氛圍有些尷尬,但宋濂一直作為自己的師傅,自己向來對他也尊敬有加,戳了下劉牧的胳膊,讓他不要介意,轉過頭拱手道:“宋師傅教誨,本宮銘記在心,從今往后必當加倍努力,父皇還約了本宮議事,今日的課就上到這兒吧。”
宋濂點點頭,將筆搭在硯臺上,把書本合上,從蒲團上站起來,拱手道:“殿下,國事更加重要,那下官先行告退了。”
朱標趕緊攙扶著宋濂顫顫巍巍的身體出了大本堂,走過劉牧身邊時,宋濂竟然還不忘冷哼一聲。
朱標讓趙正將宋濂送出宮去,自己有些面帶歉意地跟劉牧說道:“你別往心里去,宋師傅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有時候本宮做得不對,他也會當面訓斥一番。”
俗話說,大人不記小人過,到了劉牧這里就變成了,小孩不計老人過。
太子既然這樣說了,劉牧也就不打算把這件小事情放在心上了,但有些事情,劉牧還是想要弄明白,便問朱標,“殿下,在下明明第一次見到宋師傅,為什么他對在下有如此的偏見呢?”
朱標頭屑不好意思地地下頭,輕聲道:“說來這事情也怪本宮,昨日,本宮在宋師傅面前提起過你,說你對雜學有獨到的了解,尤其是對算學。宋師傅好像就不太高興,覺得雜學都是些旁門左道,奇淫巧技罷了,只有儒學才是正統。”
劉牧終于知道了其中的原委了,像宋濂這樣的當世大儒,心中肯定是極為鄙視雜學的,既然如此,那以后,我肯定會找個機會,狠狠地打你的臉,讓你知道,什么叫學好雜學,走遍天下都不怕。
劉牧笑道:“原來是這樣啊,的確,儒學是當今正統,尤其是程朱理學。但雜學才是真正的經世治國的學問,尤其是算學,更是一切雜學的基礎啊。”
劉牧的這番話,猶如一顆石子投進了朱標平靜的內心了,泛起陣陣漣漪,讓他對早已奉為真理的儒學竟然產生了一絲絲懷疑。
“不說這個了,莊子上的事情,謝過殿下啊。”
朱標先是一愣,便哈哈笑道:“這趙正的嘴巴也真得太松了,等回來,本宮肯定好好教育教育他,時候不早了,父皇還在等我們呢。”
朱標和劉牧兩人并肩而行,一同往乾清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