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落塵坐在寢宮內,心悸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宮女侍衛前前后后伺候了一通,剛想起身去議政殿,就看到了侍從小南子急急忙活跑進寢殿,忍不住鄙夷一番。
“小南子,你跑那么快作甚?不成體統。”
“陛下請贖罪!是趙完寧!趙完寧醒了!陛下!”
齊落塵心想這倒真是個好消息,整了整衣衫,宮女將他那一頭亮澤的金發梳成半束發,頭上只插一只銀簪固定。看著甚是神清氣爽。
“把趙完寧帶到議政殿,朕親自審他。”
“是。”
趙完寧是被人抬進殿中的,他的雙腳已無法行走,齊落塵見狀便叫人拿了一個座椅,讓人服侍他坐下。之后便屏退左右,只留他二人獨自在殿中。
“謝齊皇陛下。”趙完寧坐定,離齊落塵不遠。
聽聞齊國的皇帝年少登基,金發藍眸,模樣很是別致俊俏,今日一見果真是一個陌上玉人的形象。梳著一頭利落的半束發髻,一副溫柔俊俏又不失陽剛的面孔,雪白的脖子上戴著個鎖樣的玉墜,修長的身姿襯得一身淺色的金縷衣甚是出脫。
最讓人過目不忘的還是那雙攝人心魄的藍色眼睛,世間少有,難得一見。不過趙完寧望著殿上之人晦暗的藍眸總覺得熟悉,倒是很像他在上界的一位舊友。
“趙將軍不必多禮,如今你身子也不太方便。朕就開門見山了,趙將軍孤身一人獨闖我齊軍大本營到底是何用意?”齊落塵沒有再問他為何會落到如此地步,他自己心里再清楚不過了。
“臣來是想與齊皇陛下談判的,奈何遇到個…”趙完寧想起自己在禁魎手下受的罪,無奈地苦笑,“不過這樣也好,臣如今這幅模樣,更加構不成對齊國的威脅了,臣的話便也可信了許多。”
“趙將軍此話何意?”
趙完寧頓了頓又說:“臣已讓宇朝大軍撤回到宇朝境內,他們不會再對齊國構成威脅。臣只以臣一人為質,換臣麾下萬千將士性命,同時也還陛下一個真相。”
齊落塵想到趙完寧不僅是宇朝的大將軍,更是宇朝皇帝親封的鎮安王,再說現在宇朝大軍群龍無首,必敗無疑。他這個人質的分量不明而喻。
“趙將軍果然是大將風范,那萬千將士的性命朕替你保下了,只不過將軍說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趙完寧眼里透著寒風凜冽般的堅決:“鬼門。”
齊落塵聽這兩字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難以捕捉,不過這一切的反應都在趙完寧的意料之中。他嘴角撩起一抹不經意的笑意。
“為何宇朝的軍隊遲遲得不到增援?為何我宇朝的五萬大軍會在一瞬之間被吞噬成一堆堆白骨?為何我軍副尉在偷襲齊軍后就一病瘋魔?想必陛下與我都是心知肚明的。”說完質問地看著齊落塵故意躲閃的藍眸。
齊落塵當然知道趙完寧所說的這些,這些事都是禁魎吩咐下去的,只要做的沒有危及到齊國,他對他的事從來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當他面對趙完寧的指摘難免有些心虛。
“將軍說的話,朕不知…”
趙完寧像是料到了他會這么說,立馬
接上了齊落塵未說完的話:“臣向來不說無用之話,臣也知道單憑陛下的齊國無法與鬼門抗衡,只得做它的傀儡,不得翻身。可若有我宇朝及周邊小國的助力,想必鬼門還是要忌憚一番的。畢竟這是人界,還輪不到他鬼門來撒野。您說是不是,齊皇陛下?”
齊落塵要說對鬼門沒有戒心,恐怕連他自己都不信,可他知道禁魎絕非常人,他的手腕他也算是見識過的,狠毒無情,強硬無理。
與其說他是齊國的皇帝,倒不如說他就是鬼門的一個傀儡,這點趙完寧看得還是很通透的。之前自己勢單力薄,沒有資格同禁魎商量,可若是有了宇朝它們的助力,這情況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他也想真真正正地做一回皇帝,而不是時時刻刻被禁魎踩在腳下,做他的玩物,這次就當給他一個教訓了。
“趙將軍所言當真?”
“句句屬實,還請陛下裁決。”
齊落塵低頭思索了一會兒:“不過,你又如何能保證朕的利益?”
趙完寧指了指自己的腿,苦笑道:“難道這不是最好的保證嗎?臣今后再也無法領兵打仗了,若您愿意與我們共商大計,臣這里有保證書一份,只要您蓋了章,齊國一日不出兵我朝便永不向齊國出兵,永保邊境太平。當然臣也帶了宇朝的保證書,留一份佐證,留一份信任。而且只有邊境太平了,國家安定了,陛下才能治下有方,百姓才能安居樂業。您說呢?”
齊落塵笑了笑:“趙將軍真是巧舌如簧,都說宇朝的趙將軍武力高強,被稱為不死戰神,想不到竟也是如此地能言善辯,朕今日也算是大開眼界了。”
“陛下過譽了,臣不過是巧婦不為無米之炊罷了。”
齊落塵聽了哈哈大笑起來,下了臺階就要去扶趙完寧。
其實兩人已經心照不宣。
沒想到趙完寧率先從腰間拿出一份羊皮卷的保證書,雖是坐著,卻還是恭敬地雙手奉上。
“這是…”
“啟稟陛下,這便是齊國要給我們的保證。”
齊落塵接過了那羊皮卷掃了一眼:“你們要朕定期匯報鬼門情況?”
趙完寧坐著仰頭望著白凈的齊落塵,他仿佛不染塵世般的美好:“難道陛下要不勞而獲不成?”
“好,朕蓋就是了。希望真的能像你說的那樣。”
齊落塵傳喚小南子拿了皇帝玉璽,蓋了章。趙完寧看著他按完了章,也將另一份宇朝的保證書交與了他。
兩人相視一笑。
“合作愉快,趙將軍。”
“合作愉快,齊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