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第一天，西城下了2019年第一場雪。

　　一開始是霰狀，小小的雪粒從天而降，不一會兒就打濕了地面。后來霰粒變成了雪片，它們盤旋著從天空中落下，密集而急促。越越下越大，城市被覆蓋上一層白色。

　　冷空氣壓迫下來，天空晦澀陰沉。

　　冷。

　　路上行人匆匆，似乎是著急找到取暖的場所。城管來了都鍥而不舍打游擊的烤紅薯、烤板栗的小攤販都扛不住了，他們早早收了攤，只在空氣中留下若有若無的炭火香。

　　然而何翼飛仍然要外出。

　　奶奶約了高新醫院的心血管檢查，是一個月才輪值一次的專家。

　　安頓好爺爺，翼飛帶著奶奶出發了。

　　一切都很順利，直到何翼飛排隊繳費時。密不透氣的繳費大廳聚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何翼飛在瞬間陷入昏厥。而此時，奶奶正在核磁共振室做檢查。

　　眾人慌了神，有人喊護士來幫忙；有人撿起何翼飛的手機，想找到他親近的人。

　　李靈犀接到電話，又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

　　何翼飛已經醒過來，在核磁共振室的等待區等待奶奶。看到李靈犀風塵仆仆的面孔，他有點不好意思。

　　“靈小犀，對不起啊。”何翼飛低下腦袋，有些羞澀，又滿是幸福。

　　“說吧，昨晚熬了多久的夜？”李靈犀故作慍狀。

　　“跟熬夜沒關系，我早上沒吃飯，中午又急匆匆地從學校趕來，是低血糖。”何翼飛嘿嘿一笑，說道。

　　“喏，可樂漢堡。雖然是垃圾食品，但卻能快速補充糖分。”李靈犀遞過去一袋子食物。

　　“就說還是你對我最好了。”何翼飛接過來，大口啜吸可樂。

　　“那行，你吃著，我回去了，等會兒奶奶出來看到我，有點不太好。”李靈犀說著就要離開醫院。

　　“行了，我都看到了。”就在這時，奶奶的聲音傳了過來。

　　“奶奶……”何翼飛趕緊站起來去攙扶奶奶。

　　“小飛，你沒吃飯為什么不跟我說呢？大小伙子了，怎么都不會照顧自己。”奶奶打掉翼飛伸過來的手，有點生氣。

　　“奶奶……”翼飛拽著奶奶的袖子開始撒嬌。

　　“那個，奶奶好，要不，我來扶您？”李靈犀見躲不過去了，便也笑著走了過來。

　　“別了，你還是去忙吧。”翼飛奶奶說道。

　　站在旁邊許久的她大概明白了今天的狀況。寶貝孫子何翼飛著急接自己來醫院，餓著肚子跑東跑西，然后低血糖犯了。有人撥了電話給李靈犀，李靈犀放下工作來醫院探望何翼飛。

　　這個小飛，果然跟李靈犀還有聯系。翼飛奶奶看了一眼孫子，又看了看李靈犀。

　　李靈犀的笑爽朗光明，這倒讓翼飛奶奶沒辦法發火。

　　“奶奶，要不我送您回去？外面下大雪，車也不好坐。”李靈犀見翼飛奶奶欲言又止，心里覺得好笑。想到今天的天氣，她又說道。

　　“不敢麻煩您。”翼飛奶奶說道，“咱們也沒什么關系。”

　　“奶奶，怎么能沒關系呢？再不濟，靈犀也是我老板啊。”何翼飛說道。對啊，之前奶奶到靈犀傳媒去，翼飛正是以這樣的說辭來對付奶奶的。

　　“靈犀老板，這些結果明天才能出來。那我就麻煩你載我們回去？”何翼飛見奶奶今天并沒有生氣，連忙趁熱打鐵。

　　“好啊，我的榮幸。”李靈犀又過來攙扶奶奶。

　　翼飛奶奶看著孫子可憐巴巴的眼光，又想到他剛才昏厥過去，外面又下著大雪。果然是沒有搭李靈犀順車更便捷的辦法了。她哼了一聲，極不情愿地答應了。

　　李靈犀的車技不錯。盡管下著雪，車內卻一點也不顯得顛簸。高新醫院離何翼飛家比較遠，舟車勞頓的奶奶在暖氣開得很足的車內昏昏欲睡，卻不敢睡。

　　睡著了，豈不是給李靈犀機會了？

　　翼飛奶奶強撐著睜開眼睛，偷偷觀察坐在身旁的孫子的狀態。

　　這傻小子，嘴角掛著無法掩飾的笑意。

　　再看李靈犀。雖然是素顏，卻不寡淡。眼神專注，嘴巴緊閉，高挺的鼻梁反倒有股子英氣。如果不是年紀太大，也是個不錯的女孩子吧。

　　想著想著，翼飛奶奶睡著了。

　　“靈小犀，我覺得有戲。”跟奶奶并排坐在一起的何翼飛見狀，悄悄探過身子，湊向李靈犀。

　　“是嗎？快，坐好。”李靈犀笑著回應何翼飛。她本想抽出一只手拍拍他，一想到濕滑的路況，還是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