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老爺子的憂愁，李靈犀的母親倒是很喜歡何翼飛。
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做任何決定，也都能經過深思熟慮，有看得見的擔當。
李母為女兒張羅過幾次相親，社會閱歷過于豐富的男人，雖禮貌有加，卻有顯而易見的疏離。他們衡量一段感情合適與否，總是過于實際。比如工作、比如存款，再比如是否愿意為了家庭放棄事業，甘心做一個碌碌無聞的家庭婦女。
沒有人比媽媽更了解自己的女兒。靈犀太過要強，至剛易折。李母膽戰心驚地看著女兒投入感情，又膽戰心驚地看著它們結束。循環往復，好幾次。
看上去云淡風輕的結束，似乎也沒有帶給李靈犀傷害。可是李母卻覺察到女兒漸漸披覆上一層外殼，越來越硬的外殼，讓人望而卻步。
所以李母從來不催促女兒。
她總是笑呵呵地說，沒事兒，就算一輩子不嫁人，媽也支持你。
何翼飛卻是例外。
他年輕，年輕就沒有太多顧慮。他的愛是赤裸裸的，是全身心的。也正是這樣不管不顧的愛，才軟化了靈犀身上的外殼。
為了緩和氣氛，李母頻繁夾菜給何翼飛，并告訴他想吃什么隨時來家。李老爺子見妻子異常熱絡，便用輕哼表達自己的不滿。
李靈犀假裝看不到餐桌上涌動的暗潮，她倒是樂觀。歪打正著的一篇微信文章，解決了自己不知道如何開口的苦惱。這叫什么？無心插柳！
“靈小犀，我今天表現怎么樣？”回去的路上，何翼飛開心地挑著眉毛，求表揚。
“你啊，勉強過關吧。”李靈犀笑，順勢用手拍了拍何翼飛的腦袋。
“嘿，靈小犀，好好開車，不許謀殺親夫。”何翼飛故作驚恐，旋即又哈哈大笑。
“不過，小翼飛，你今天真的很不錯。”李靈犀繼續說道，“無論是個人形象還是言談舉止，都值得101分。嗯，多給你1分，不怕你驕傲。”
“只是，還要暫時讓你受些委屈。”何翼飛又說，“奶奶年紀大了，我得慢慢迂回。不過你放心，我了解她，一定沒問題的。”
許巍唱過一首歌，是講詩和遠方的。有句歌詞李靈犀很喜歡，你赤手空拳來到人世間，為找到那片海不顧一切。
你看嘛，人生本來就是過五關斬六將的過程。
既已取得短暫的勝利，就值得慶祝。紅燈閃過，綠燈復亮。城市的霓虹映襯月色，為寂靜又忙碌的街道灑下淡淡的暖色光。
“此情此景，當浮一大白啊。”李靈犀忽然感慨道。
“呵，小靈犀，要喝酒？我陪你啊。”何翼飛忙開口附和。
“走？”
“走！”
德福巷的老亨利酒吧，燭光搖曳。
駐唱歌手是一個清冷的女孩子，長發、漠然，她閑閑散散地輕吟一首慢調情歌，并不去看觀眾的臉。這是李靈犀喜歡的氛圍，安靜克制，卻不妨礙情感在內心流動。
有情人對坐在酒吧一角，時不時相視微笑。
心情好，于是連酒都變得香甜。
“靈小犀，感謝有你。”何翼飛端起酒杯。
“小翼飛，也謝謝有你。”李靈犀也端起了酒杯。
“哇哦！這不是李靈犀嗎？靈犀妹子，你好啊！”忽然耳邊響起不合時宜的聲音。
李靈犀轉過頭，卻看到一顆锃亮的光頭。
朱大寶！
“嘿，真巧。”李靈犀不喜歡朱大寶，但是似乎朱大寶也沒做錯什么。做為西城自媒體聯盟的核心成員，還是要維護一下吧。
李靈犀跟朱大寶打了個招呼。
“妹子，這是你男朋友？”朱大寶又問。
“怎么，不行嗎？”李靈犀說道。
“可以可以，比我帥多了。”朱大寶仍舊笑嘻嘻地說話。
“朱總，我還沒問你呢，你上次要挖我的人，是怎么回事？”李靈犀猛然想起前段時間小薇的恍惚，她開口問道。
“啊哈哈。哥想挖你，可是你來嗎？”朱大寶倒是坦蕩。
“以后不許打靈犀傳媒的主意！”李靈犀毫不示弱，又強調了一番。
“好好好。”朱大寶的笑容似乎永遠不會消失，他舉了舉手中的啤酒瓶，示意何翼飛碰杯。
“你好！”何翼飛站了起來。
“欸？何翼飛？你是何翼飛嗎？”忽然又傳來一個聲音，只是這次是個女人。
幾個人順著聲音看過去，原來是一個燙著大波浪的窈窕女子。繡眉紅唇，五官立體，身著一襲將身材包裹得很好的緊身長裙。
一個成熟的女子。
一個成熟的女子？
李靈犀猛然警覺起來。
“你是？”何翼飛似乎并不認識眼前的女子，他努力翻騰腦海中的記憶。
“小翼飛！我是佳期，周佳期。”女子似乎對何翼飛想不起來自己沒有任何不悅，她笑著說道。
“佳期？你是佳期姐姐啊。”何翼飛面色浮起幾分激動，“你不是出國了嗎？什么時候回來的西城？”
“我啊，長話短說。回來了，定居西城。”周佳期笑著看了看李靈犀，又問，“這位漂亮的女士，是小翼飛的女朋友嗎？”
“是。”李靈犀說道。
“看上去，比翼飛大了不少啊。”周佳期彎起眼角，漫不經心地說。
“佳期姐，這跟年紀沒關系。”何翼飛醒過神來，趕緊說道。
“嗯，的確沒關系。”周佳期若有所思，“小翼飛，你留下我的電話，改天我去找你玩。”周佳期不再看李靈犀和朱大寶，她掏出手機，示意何翼飛添加自己。
“我說，李靈犀，看上去不妙啊。”朱大寶悄悄湊近李靈犀，“你這個小男朋友，也有數不清的桃花債啊！”
“朱總，不勞您費心了。”李靈犀瞬間煩躁起來，她看著何翼飛在手機上一個字一個字地輸入周佳期的名字，感覺那一個字一個字像是重錘，錘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