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亂語!哪有什么王爺!”車夫訓斥道,臉色卻是暗了下去,手上移到她的脖頸上,準備隨時收緊。
車廂的簾子被拉開,從韓靜璇的角度看不到里面人的臉,只聽見那個慵懶低沉的聲音道:“方明,讓她過來。”
車夫雖然面露擔憂,也只能依照命令把她拖拽到車邊。
坐在車里的人輕飄飄地嗤笑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說道:“姑娘許是找錯人了,在下只是個販馬商人。”
雨水如同幕布,遮擋了韓靜璇的視線,她用力睜開眼睛,倔強地看著他的方向。
男人看她努力穩住身體的樣子,嘴角的笑更明顯了,不在身份的問題上繼續糾結,轉而問道:“姑娘是何人?為何夜深了還一人在此?”
“小女子韓靜璇,家父韓鎮,長兄韓鷹揚,二哥韓云皓,小弟韓泰初......”韓靜璇立于雨中,清了清嗓子,將那些刻在心頭的名字一一道出,她的聲音十分平靜,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說一個就像是在心頭劃下一刀,鮮血淋漓。
男人聽到一半便放下了車簾,韓靜璇幾乎難以站穩了,他這個舉動是不是表明,他不愿意相信她?
“上車。”
車簾后那個慵懶的聲音里帶著未竟的笑意。
韓靜璇眸中一亮,不顧形象地手腳并用,費了好大的勁兒爬上馬車,哼哧哼哧地喘著氣,生怕他下一刻改了想法。
“方明,再不走就引人注意了。”白皙修長的手指從簾后伸出,一把拉住韓靜璇的手臂。
她眼前一晃,還來不及詫異時,整個人已經跌坐在溫暖的車廂內。
不算亮堂的光線下,韓靜璇總算又見到了那個破道觀里出現過的男人,這次兩人的距離更近了,他面若冠玉,五官像是最好的匠人用刻刀精心雕刻出來的,俊美非凡。
他松了手,身子隨意往后一靠,倚著軟墊,目光懶懶地打量她,碧色的眼中帶著笑意,“姑娘說了好些個名字,都是剛被皇帝砍頭的人,若你坐在在下的位置上,你能相信嗎?”
韓靜璇一時語塞,她凍得發紫的嘴唇顫抖著,趕忙避開他的視線,低頭組織語言。
他卻像是失了耐心,突然直起身子湊近她,鉗制她的下頜迫使她抬頭與自己對視,眼底深意難測,“你長得不錯,在下也是個愛美人的,但假使你說的都是真話,在下可不敢招惹……”
韓靜璇被迫直視他碧色的眼睛,表情看上去有些著急了。
男人不贊同地“嘖”了一聲,“在下只是個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要是被人發現帶著朝廷罪犯,這生意可還怎么做啊?”
韓靜璇的牙齒在不自覺地打顫,這一刻她短暫地忘記了身上的寒冷,只覺得全部的心思都被這個男人一眼洞穿,她故作鎮定地逼自己說話,“靜璇懇求王爺收留。”
“做生意是要考慮收益和風險的,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在下只看到了風險巨大,有什么收益呢?”他放開她的下巴,臉上浮現了一種較真的表情。
韓靜璇再次陷入了沉默了,男人看著她臉上的糾結,并不催促,靜靜地看著,笑而不語。
“靜璇知曉任國京城一眾官員的喜好厭惡,還有……還有一些邊疆布防,靜璇不知王爺為何隱藏身份到任國來,對王爺的目的也不關心,只求王爺收留,若王爺肯,靜璇愿傾盡全力助王爺此行順利!”她跪伏在他腿邊,咬牙說道。
枉我韓家世代忠良,昏君殘暴,十年之內,任國必亡!
父親死前的呼聲回蕩在耳畔,有命才能報仇,她只能求這個男人。
那昏君既說韓家叛國,將之滿門抄斬,索性由她來坐實了這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