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的身法快極,刀勢更是凌厲到了極致。夜三七與他不過才一面之見,但他彎刀揮砍之處,全全指向夜三七的要害之所,簡直就像夜三七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夜三七見狀不由側目。
此人境界絕不在他之下,武功身手更不是他所能比擬。面對著這來勢洶洶的絕命刀法,夜三七連絲毫出刀的想法也沒有,果斷向后急退,欲與之周旋再尋戰機。
夜三七的動作不慢,輕功更是同階中的佼佼者??蓞s依然快不過來人的刀。
只見此人彎刀斜劈,已將夜三七的退路封死。再見刀身扭轉,“刷”的破空聲傳出,定睛一看之時,銀白色的刀刃已經架在了夜三七的脖子上。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快到夜三七閉上得眼睛還來不及睜開,鋒利的刃已經割開了他表層的皮膚。
至始至終,殘梅都沒有出現過。
夜三七不知道她是已經不再管自己的死活又或者是其他原因,但無論如何,如今,他只能自救。
想到這里,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從容而鎮定,就好像正在面對的人不是一個威脅著自己性命的殺手,而是一名多年未見的老友。
“這位朋友,你是不是人錯人了。你我素未謀面,何至于刀劍相向?“
”其實,這種事情在江湖上很正常。僅憑一張粗劣的畫像和旁人三言兩語的描述,又有幾個人能過準確的找到仇家?“
”不如你先把刀挪開,在下不是小氣的人,卻不會計較閣下的失誤。正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夜三七慢悠悠又不間斷的說出了三句話,從始至終,他的眼睛就連眨也沒有眨一下??傻鹊剿脑捳f完之后又過去了良久,來人也依然是一個字也沒有說,而他的刀自然也是沒有從夜三七的脖子上移開的。
冷風一陣陣的吹,打在夜三七黏糊糊的衣衫上,他感到難受極了,而他的臉上也完完全全的將這一感受表現了出來。他依然不為所動,拿刀的手就連輕微的顫抖也沒有。
兩人就這樣,保持著姿勢,仿佛雕像一樣,站立在夜風中。
突然,夜三七的腿猛地向下彎曲,同時身體后傾,衣袖內飛出兩道銀芒。這一切看似漫長,但實際上,當夜三七完成這一系列動作時,僅僅才過去了一息的時間。
可他的動作卻更加迅捷。
只見他左腳不動,右腳后移一步,手臂平舉而刀身轉動,在空中舞出了一個漂亮的刀花。夜三七聽得”叮?!皟陕暣澍Q,便見到飛刀被擋了回來。
一擊不中,夜三七毫不氣餒。借著他擋刀的空隙向著身旁的草叢翻滾,隨即凌空一躍,眨眼之間,人已經翻上了李家的院墻。這一番行為進行得行云流水,竟是絲毫的停頓也沒有??僧斠谷叩哪_剛剛踏足那一尺來長的墻磚后,整個人就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動也不在動彈。
刀再次抵在了夜三七的咽喉,只需再進一寸,他便是身首異處的下場。
好快的身法,好快的刀。
一時之間,夜三七只能想到這一個字來形容眼前的人和他的刀。他緩緩的將他的頭轉向一側。
這一次,夜三七看到了他的樣貌,他的瞳孔在放大,就像每一個被震驚的人應該有的那樣。
一張英俊而剛強的臉,像極了話本小說里經常提到的那個白袍小將。眼神清冽而充滿魄力,就像是天生的上位者。但真正讓夜三七心驚的卻是,這個人,他認識。
有些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而他們的關系也不是單單一個詞的”認識“就可以表達清楚。但夜三七依然也只想用這樣一個簡單的詞來表訴他們間的關系。
那個貫穿了他整個記憶卻又是他記憶中最為痛恨的一個人,夜天華。
………………
此刻,夜三七和夜天華在云州府內喝酒,最好的酒樓喝最好的酒。
世界有時就是這樣的奇妙,之前還打生打死的兩個人,如今卻能過安穩的坐在這里喝酒。只不過,喝酒的人只有夜天華一個,無論如何,夜三七也是不會喝酒的,就連一滴也不會沾。
他的臉早就被縱橫交錯的傷疤毀得面目全非,是以他也不擔心夜天華會認出他的真實身份。
“夜兄,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來小弟敬你一杯。”說話間,夜三七捧起了桌上的茶杯。當然,茶杯里裝的是茶,不是酒。
“敬酒就應該用酒來敬。”夜天華冷硬的說道。但他依然還是舉起了酒杯,隨后仰頭一飲而盡。
夜三七無奈的聳聳肩。他看了看天色,面上露出為難的神色,停頓半刻之后,似乎是終于下定決心一般說道“夜兄,小弟還有要事在身,如果夜兄沒什么事的話,,那我就……”
說話間.,夜三七緩緩站起身。可就在這時,“啪”的一聲從木桌上傳來。酒桌上,頓時便多出了一把刀,夜天華的右手正覆在刀鞘上。
夜三七站起的身形頓時便停在了半空,片刻之后,又緩緩的做了下來。臉上露出一絲頗為尷尬得笑。
“當然,如果夜兄的酒還沒喝得盡興,小弟作陪,作陪?!?p> 說話間,夜天華也將手移開了刀鞘。他繼續喝起了酒,他每喝完一杯酒就又斟上一杯,片刻沒有停留。他每斟上一杯酒,就會說出一句話,從來沒有間斷過。
“人做事總需要一個理由。餓了,吃飯。寒了,添衣。為財,殺人?!?p> “這里,曾經盤踞著一個夜家,那是我生長的地方。但我出去一趟之后,它沒了。它被李家滅了,我回來,替他們報仇。這是我殺他們的理由。”
“你呢?”夜天華將視線轉向夜三七“你,殺人的理由是什么?”
這不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因為也許救一個人的理由很難找,但殺一個人的理由實在太多,多到幾乎不用思考,夜三七就能不停斷的說上三天三夜。
可他并沒有急著回答,他望向樓外的房屋,做出一副思考的神情,但實際上,他是在找一個人。
“別看了,那個人來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