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蘭板著的臉舒展開來，柔和的目光從林國富身上挪開，笑著說：“既然你們都喜歡吃，那今晚上我就做飯，不過時間會遲點，二妞兒你回來早就先買青菜，肉菜冰箱都有。”
買菜？
一把青菜她好像還是買得起的。
“不過二妞兒，你也少吃點，早餐一個人吃了兩人份！你再胖下去，就真的找不到婆家了。”
“哎呀，媽，你說這個干什么！我現在身材剛剛好。”林欣把剝好的雞蛋一口塞了，站起身跑到冰箱拿了兩瓶酸奶，往書包里一塞就往外跑。
“你還吃！”趙蘭吼了她一聲，林欣沒理，直接溜之大吉。
身后還隱約聽見林國富在解圍：“二妞兒還有得長，吃多點好。”
林欣早餐吃了中餐的量，想到省了一頓，嘿嘿笑了笑。電梯正在上行，左邊角落大門咔嚓響了下，一個少年低垂著頭慢吞吞走了出來。
林欣一愣，想起來他也是走讀，并且聽說經常三天兩頭不上學，難得今天遇上了。
少年慢慢走進，他的頭發很長，整張臉都埋在了濃密的毛發之下，頭雖然低著，但背脊卻挺得筆直，發白的校服松松垮垮掛在肩上，看起來如同一根晾衣桿上串著襯衫。
少年走到林欣身邊，卻并沒有理會林欣，甚至連瞟都不曾瞟一眼。
林欣素來知道他的德性，也沒在意，想了想還從書包里掏出一瓶酸奶，遞過去：“你沒吃早餐吧，給你。”
少年好似沒有聽見一般，林欣遞過去的手懸在半空，略微尷尬，不過她并沒有收回來，仍舊保持原有的距離，不近不遠，剛剛好。
“叮咚。”電梯開了，林欣沒動，少年這才緩緩抬起手，骨瘦如柴的手，接過酸奶，然后進電梯。
“嗯。謝。”
“不用謝。”
林欣微微一笑，緊跟著他進去。
電梯下行，少年一聲不吭，林欣雖然有些不痛不癢的善心，但也并不愿意死皮賴臉熱臉貼冷屁股，她也不認為自己舉手之勞就能打開少年的心扉。如果區區幾頓飯就能收買他，那一片區的社工都要呵呵噠。
所以林欣也是不言不語，兩人沉默無言，很快就下了一樓。
林欣要搭公交車，少年與她并不在一間學校，所以兩人也就分道揚鑣。甚至林欣原本想和少年說今后她晚上回家，以后晚餐也可以給他留一點的話，都忍住沒說。
說了似乎就會變成一種承諾，若是哪天沒有兌現，心內反而不舒暢。
趙蘭總以為林欣是個傻白甜，哪天被賣了都得給人數錢，可她自己明白，她的這種善心其實只是基于自身的衣食無憂之上，讓自己心情舒暢的一種方式。
林欣踩著鐘聲到校，上課的狀態一直和昨天一樣好，甚至消化完當堂的內容后她開始自學。
上午很快過去，同學們作鳥獸散，李蕾捅了捅林欣胳膊肘，“快點，你還磨蹭什么？”
林欣慢條斯理從書包里拿出一瓶酸奶，吸管一戳，然后美滋滋地吸了一口，滿足地說：“你看跑去飯堂還要排隊吃飯，半個小時就過去了，浪不浪費時間？”
李蕾點頭：“浪費。”
“所以我決定中午不吃飯，我要奮發圖強努力上進，抓緊一切時間學習。”林欣一邊說，一邊抓緊深吸一口，然后放下酸奶，握緊拳頭，做出發糞涂墻的樣子。
李蕾：“……”
林欣埋頭學習樣，余光瞄了一下李蕾，見李蕾陷入沉思之中，內心催促：好機友，難道你不應該感動莫名，然后主動給我帶個飯？
李蕾經過一分鐘的心理活動，然后一臉嚴肅，肅然起敬地說：“你說得對極了，你成績已經很不錯了，還這樣努力，作為你的好朋友，我不能給你拖后腿，所以我今天也不去吃午飯了，和你一起學習。對了，今天數學老師說得那道題，我完全沒聽明白，你給我講講……”
“額……”林欣眼睜睜看著李蕾毫不客氣拿出數學電子書走到她的桌前，順便把她吸了兩口的酸奶拿走，三兩口就幫她把剩下的解決了，扔到垃圾堆，眼里露出振奮的狼一般發狠的光芒，仿佛全世界最帥的鍋就已經躺在她腳下，只等她為所欲為。
林欣這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過她還是很有良心的，現如今自己已經開了掛，她吃肉，也總要讓好友喝點湯吧。
所以整個中午時間，林欣也就老老實實幫李蕾補習。
“這一步到這一步，你還沒聽明白？”林欣都快敗下陣來，李蕾有些地方總拐不過彎兒，好像幾根筋之間少了一塊連接點一般，她這一步都說了七八次了。
“我再說最后一次！”林欣簡直咬牙切齒，恨不得剖開李蕾的腦子看看，到底哪個地方出了問題。
“你聽好了！”林欣喝了一聲，不自覺帶了精神力。她又細細說了一遍，又問：“聽懂了沒？”
“額？沒……懂了。咦，我懂了……啊！我懂了……我竟然聽懂了！！！！”李蕾突然驚訝得跳起來。
“我懂了，我懂了，我懂了！！！”李蕾猛地抱住林欣，“你太厲害了，我還從來沒試過這么明晰的時候，就好像醍醐灌頂一樣。”
李蕾松開手，瘋狂地翻開課本，每一頁每一頁的點過：“這里，這里，這里，這里，我感覺我都懂了，好像突然就開竅了一樣！”
“太不可思議了！”李蕾叫了幾聲，捂著頭敲著腦袋，“林欣，你讓我突然開竅了！你讓我開竅了！”
林欣嘴角抽了抽，松了口氣，突然一陣疲累感襲來。
她擺擺手不想說話，“我趴會兒。”
“我的天，你真是太厲害了，這幾道題目老師講的時候我完全沒聽明白，但是你一說，我就懂了，你的思路比老師更清晰啊！”李蕾搓著手轉來轉去，蚊子一般嗡個不停。
林欣昨晚就沒睡好，中午又沒休息，還遇上這么個憨貨，一道題說幾遍，現在又累又餓，聽了贊揚的話也嗨不起來，直接意識模糊睡過去了。
李蕾卻興奮極了，上了高三，都是數學吊打她，難得這會兒她有種登上了人生巔峰的感覺，等過了會兒，身邊的同學過來，頓時嘰嘰喳喳拉人來同享。
于是還沒到下午上課的功夫，全班同學都知道了林欣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