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海嘴上說的是請,但手下可沒留情,雙指直直向藍衫公子胸口的檀中穴拿去。膻中穴乃是人之死穴,不敢輕易被拿,倘若拿穴之人懂得些穴位之術,只要稍一催勁,這一指之下便是非死即傷。
宋西海對自己的打穴之法頗為自傲,滿自以為這一拿一按之下必叫這藍衫公子吃不了兜著走。不成想藍衫公子醉態天真,腳下一滑,雙手一抱,一頭撲倒在一旁的姑娘的懷里,順著姑娘玲瓏的曲線滑了下去,正巧躲開了宋西海的這一指。
藍衫公子拉扯姑娘的衣服,緩緩站起到一邊,胡言亂語道:“快叫綠秀過來陪本公子喝酒,你們這些人別以為能瞞得過我,我都聞到綠秀身上的味了……嘿嘿!”藍衫公子的臉上又露出了呆傻的笑容,一副傻態,身體東遙西晃,像是團棉絮。
宋西海一招撲了個空,手掌停在半空什么都沒有抓到,本是胸有成竹的事卻連邊都沒有擦到,頓感顏面受損,加之宋西海剛剛在屋內談話時心中便已燃起了熊熊怒火,頓讓宋西海怒氣沖冠,雙掌對著藍衫公子猛然突襲,掌下全是殺招。可宋西海畢竟不再是一個熱血青年,不再會因為這一點小事就大開殺戒,所以雖然他的掌風凌厲,但是只用了一兩分力而已,為的就是懾住此人。常言道“兔子不吃窩邊草”,宋西海如此做也是不想傷他性命,只是想叫他知道厲害罷了。只是這藍衫公子好似腳底抹了油一般,只是在地上滑來滑去,宋西海接連出了三掌,就是擦不到他的身上。
宋西海見三掌下去都石沉大海,不免心中焦急,感覺顏面盡失,輕喝了一聲,運氣開掌,似是要用真功夫了。陸廣坤、齊天本想借宋西海之手給這個酒鬼一個教訓,好叫這紈绔子弟知道天高地厚,所以俱是從旁袖手觀戰,卻不想宋西海見幾掌落空竟沉不下心,使起了真功夫。兩人一見俱是心下一凜,趕忙上前拉住宋西海,陸廣坤伏到宋西海耳邊,悄聲說道:“莫要節外生枝,壞了大事!”
內里行家運功時就怕背后遇襲,更何況宋西海又在出掌的關口。后背被人拉住,一時又收掌不來,真氣聚在掌內又無處可泄,反被逼回體內,在宋西海的奇經八脈里到處竄動,這可叫宋西海自己受傷不輕。另一方面,那藍衫公子見掌風襲來竟也不避,反而迎掌而去,正巧碰上了宋西海真氣回涌的空擋,腳下一滑,有意無意的將頭磕在了宋西海的肩膀上,又無巧不巧的正磕在了宋西海的肩井穴上。
井肩穴乃是人體的一大要穴,乃是常人三十六處死穴之一,是萬萬不敢輕碰的。宋西海本就真氣亂沖,正是虛弱之時,這一磕之下頓感半身麻痹,身體不受控制向后一仰,雙眼一翻,軟倒在了齊天身上。
藍衫公子見宋西海軟倒在地,咧開嘴笑嚷嚷的叫道:“你這廝匹夫,喝的比我還要多,碰了你一下你就倒了,還想跟我劃拳,哈哈哈,不自量力,哈哈哈……”藍衫公子指著攤在齊天懷中的宋西海哈哈大笑,腳一抬就要沖進屋內。
杜、齊二人心中起疑,正待上前阻攔,卻不承想門外又闖進來了一個胖婆娘,來人臉如圓餅,天生一雙三角眼,臉上的胭脂水粉有竹簡那么厚,不是孫四娘還能有誰。
“哎呦哎呦,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啊!”孫四娘身后還跟著兩個干癟男子,一身粗衣打扮,臉色蠟黃,看樣子都是云花樓里的龜公。孫四娘一進門便一眼看到面前撒酒瘋的藍衫公子,二話不說伸出手來就給擒住,故作姿態的笑道:“原來公子在此處玩耍,可叫四娘好找!”孫四娘這一張嘴,總能讓人聯想到她滿嘴油膩的樣子,讓常人看了一天都吃不下飯。孫四娘話剛說完,便不由分說的拽著藍衫公子向外拖。藍衫公子一愣,連連喝道:“你是何人?拉我作甚?拉我作甚?我是來找綠秀姑娘的,你這是干什么?我是來找綠秀姑娘的……”
孫四娘一面拉扯著藍衫公子一面裝作好聲好氣的說道:“公子莫要著急,四娘這就帶你去找綠秀姑娘,這就帶你去找綠秀姑娘……”別看四娘個頭小,可氣力卻是不小,硬是拖拽著藍衫公子三步并作兩步的出了門,前腿剛邁出屋門,便將雙手一抬,一把將藍衫公子甩給了身后的兩個干癟龜公,那個一直服侍在藍衫公子身旁的姑娘也連忙過來幫忙。孫四娘對著三人厲聲吩咐道:“你們先將這位公子請下去,找個房間歇息了,我過一會便過去。”幾人應聲,拉扯著公子下去了,公子一邊后退一邊還止不住的咧咧著綠秀姑娘,看樣子是酒勁未消,還在那里發瘋。
孫四娘一直看著藍衫公子被拖走,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努了努力,將腮幫上的肉擠成了兩大團,對著三人擺起了笑臉,腮幫下露出了三顆金燦燦的大金牙,金光閃閃。
孫四娘道:“兩位客官真是對不住,都怪我們云花樓招待不周,我們樓里的綠秀姑娘這幾日不舒服不能見客,這位公子今夜又喝的多了些,來來回回找綠秀不到便要到處胡鬧。我在下邊找這公子找了許久,沒成想跑到這里來了,叫幾位客官多有驚嚇,真是對不住,對不住啊。”
齊天此時于陸廣坤對視了一眼,宋西海自認才剛剛丟了臉,臉紅如丹砂,悶在那里也不吭聲,陸廣坤搖了搖頭冷言道:“老鴇下次要看好人,壞了我們幾位爺的雅興,管教你們吃不了兜著走!”孫四娘聽罷也是趕忙硬彎著自己肥碩的身軀連聲抱歉,擠了幾眼睛,連連拋了幾個媚眼,恭敬的關上了門,此間之事這才算得告一段落。
孫四娘幾人合力將藍衫公子拉到了樓下。雖然此時已經過了三更時分,可云花樓里卻仍舊熱鬧非凡,誰也沒有注意到孫四娘帶著幾人穿堂而過,甚至孫四娘自己都沒發現另一個孫四娘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走出了廳堂。孫四娘幾人出門后合力將藍衫公子一拉到街角巷子里的一個陰影里,幾人東張西望了一陣,見四處無人,這才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