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聲音像是個姑娘,難道這小店里還有這樣的營生?”
劉奇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錢袋,嘆了口氣。
不出劉奇所料,來人果在劉奇的房門口站定,她雙手托著一盞油燈,燈光映到來人身上,在窗紙上映出一片朦朧搖曳的光影。
只聽來人輕拍了拍劉奇的房門,嬌聲道:“奇大俠可還在屋內嗎?可曾睡下?”語調嬌柔輕緩,綿綿甜甜。聽聲音竟然是華山派陳秀,只是較之前多了些嬌媚之氣。劉奇心中暗道:“這半夜三更,陳秀來我這里干什么。”
劉奇心中雖奇,可嘴上卻沒說,只推說道:“是陳姑娘吧,劉某已經睡下了,若姑娘有事,請明日白天再來商議罷。”劉奇雖然欽佩陳林陳秀二兄妹的俠義,但畢竟萍水相逢,正所謂江湖險惡,自己依然對陳林、陳秀懷有一分戒心。
陳秀自門前柔聲道:“打攪少俠安寢,真是失禮,若是少俠還為睡著,還請借少俠半柱香時間,小女子心有一事,想與奇少俠請教,若到明日怕是來不及了。”
劉奇心想陳秀來此也不知是所欲為何,畢竟深更半夜的有些不便,更何況今夜自己還要有些要緊事去辦,因此只得繼續推脫道:“子時已過,劉奇怕是污了姑娘的名聲,要不姑娘便從門口這樣說吧。”
劉奇原本認為自己如此說必然會引得陳秀生氣,沒想到陳秀抿嘴一笑,道:“我一個女子都不怕,奇少俠怕些什么?”陳秀說著一手拿著油燈,另一只手輕輕拍門,道:“請少俠開門。”
劉奇覺的今晚是逃也不過了,單彈出一枚打穴彈,將門閂震開。
“姑娘進來吧。”
只見一只纖纖玉手將正門推開,門后露出了一面俊俏的臉蛋來,正是陳秀。
此時陳秀一改往日的華山道人的打扮,粉嫩如花的俏臉上涂著點點的胭脂,一雙大眼如兩顆黑珍珠一般,在夜里黑得發亮。烏黑的秀發盤成一卷,僅用一根白玉金釵來支撐,上衣穿著一身白色絲質輕紗,輕紗下蓋著個小巧的粉色裹腰,雙臂則纏在印有云紋的雪白色披帛中。腰下穿著一塊天藍色的八褶短裙,短裙后面又蒙著一層白色的薄紗,隨著身體的擺動,八褶裙合著白紗如蟬翼一般回浮起落。門剛一推開便跟隨著一陣陣清香襲來,讓人心生遐想。
陳秀這一改,頓比往常美上十倍、百倍。就連劉奇竟也不自覺的笑了。
陳秀用眼睛勾勾的望了望劉奇,彎了彎嘴角問道:“少俠笑什么?”
劉奇笑道:“無論是誰在這半夜見到這樣一位妙女子都會笑的。”
陳秀用手掩面,莞爾笑道:“少俠好生貧嘴。”說著便踏進門來,蓮步輕移,褶裙搖擺,一雙小腳輕輕點點,似是天女下凡,雖無半點做作,但卻撩的人心亂如麻。
劉奇跟著走到桌前坐了下來,依舊半瞇著眼睛笑吟吟的不說話。
陳秀走到劉奇的身旁坐下,頭上的那根白玉釵不小心掉落,那盤成一卷的烏云黑發失去支撐,一下子全部散了開來,蕩漾出一股股微微的熱氣,正撩到劉奇的面上。
陳秀道:“奇少俠年紀輕輕,為何睡的這么快呢?”
劉奇聽罷笑道:“若是你來的再晚一點,便能知道我到底睡的多快了。”
陳秀微微斜過頭嗔了劉奇一眼,“少俠好不解風情。”陳秀轉過神來對著劉奇,眼睛向上一彎,嬌笑道:“那奇少俠可注意到我今日的裝扮?”
劉奇道:“簡直美若天仙。”
陳秀咯咯一笑,“既然如此,那奇少俠為何讓小女子在門口等這么久?”說罷將坐的凳子輕移了過去,湊過身來,小臉揚起,撅起小嘴,故作可愛的生起氣來。
燭燈昏暗,如此一位傾城絕代的妙齡女子,任天下間的男人又有幾人能不動心。可劉奇是名捕快,捕快有捕快的規矩,可惜的規矩,可恨的規矩,這或許就是為什么那么多人討厭捕快的原因了。
劉奇暗暗深出了一口氣,徐徐道:“非也,姑娘誤會了,姑娘天生麗質,絕代之貌世間少有。只是這三更半夜,姑娘你一女子無故來我房中,想來必是有要事要找我商議,劉奇只是在這里候著你問話罷了。”
陳秀撿起脫落的玉簪,小心的放到桌上,圓睜著一雙秀目瞪著劉奇,嗔怪道:“奇少俠你好生無趣,難不成陳秀沒有事便不能來此嗎?”
劉奇摸了摸額頭,拭了些汗去,“六扇門素與各大門派交好,華山派若想來與六扇門做客,劉某自然歡迎,但今日夜已深了,姑娘又穿著單薄,與我這愚木粗人同在一室,天冷著涼不說,且怕污了姑娘的名譽,還請姑娘有話直說吧。”
陳秀也不做聲,就這樣直直的望著劉奇的臉,劉奇不好意思的側過頭,假裝在看著窗外的月亮,這一看一避,竟像極了一幅畫。
不多時,劉奇輕嘆一口氣,站起身道:“今日大家都有些勞累,姑娘若是沒事,便先行回去吧,改日劉奇必然登門拜訪。”說完對著陳秀一拱手,繼而手掌外翻,做了一個請出的姿勢,看樣子是要送客了。
陳秀見劉奇忽而變得如此冷淡決絕,也不氣惱,臉上卻還是笑嘻嘻的,施施然的站了起來,鼓起小嘴,故作嗔怒道:“誰說沒事的,剛才在門前不就說了么,小女子半夜前來,自然是有事相商。”
劉奇道:“不知姑娘有何事相商?”
陳秀的一雙秀眼笑成月牙的形狀,她定定的望了一眼劉奇,“奇少俠愿意講道理,小女子便與你講講。”陳秀邊說邊走到了窗前,雙手將自己的腕紗挽起,將窗戶合上。
“‘四大魔君’也好,我師叔柳卿程也好,既然我們華山派與你們六扇門合作查案,就應該同心同德,不該偏私才對。”說到這里又勾勾的望了劉奇一眼繼續道:“但為何你卻總是隱秘重重,偏偏什么都不與我們說,你說你是不是存心戲弄我兄妹二人。”
其實劉奇確實是對這二兄妹懷有戒心,這時被陳秀點破,只得推脫道:“六扇門中行事向來機密,有些事情非我所能左右。”
陳秀宛然一笑,答曰:“其實這些倒也不打緊,若少俠能查出我師父下落,我二人此行的心愿也就了了。”陳秀說到師父時,情緒不知為何漸漸激動起來,兩眼隱隱含著些淚花,“我只求少俠一件事。我與哥哥陳林自小便是孤兒,自記事起就沿街乞討,遍嘗人間冷眼。后有幸被師父遇到,收養我二人為徒,從此對我二人視如己出,可謂有再造之恩。”陳秀一邊說著一邊向劉奇走來:“若少俠能幫助我兄妹找出我師父下落,我二人必當牛做馬也要報答,陳秀說到做到,絕無虛言。”陳秀說到傷心處,梨花帶雨的竟哭了起來,腳下忽而一軟,竟跌了一跤,劉奇本能伸手前去扶住,正巧將陳秀攬在懷中。
陳秀烏黑的秀發散落在劉奇的雙肩上,一股濃郁清雅之氣撲面而來。
劉奇本想將陳秀扶開,可推了推卻沒推動,忙焦急說道:“劉奇早已有了心上人,恐怕要辜負姑娘的一片心意了。”劉奇雖長時間行走江湖,但此時卻也慌了神,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陳秀呆呆的望著劉奇,眼光竟漸漸迷離了起來,叫人看著好些生疼,劉奇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一時難以言喻。
陳秀站在原地用手背輕輕拭了拭眼角的淚痕:“奇少俠是嫌棄我是個野孩子嗎?還是認為我就是個自甘墮落的風塵女子?若奇少俠嫌棄我是個野孩子,我即刻便走,也不勞少俠請了。”說罷用袖子掩面就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