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斂聲息趕到門口的鴉郁恰好看見盧古破墻而去的身形。
“哪里跑!”
百里驚雷正打的興起,眼見盧古逃走,那里肯罷休,當即暴喝一聲,渾身氣勢磅礴增漲,一發力,施展絕技長虹貫日,人槍合一,驚鴻一般飛射追去。
樓下,盧古落地后沉身就地一滾。
旦聽得“砰”得一聲悶悶炸響,塵埃飛騰間,百里驚雷已然追來,占了盧古方才的站位,他來勢兇猛無比,手中倒握的長槍直接戳進了地面一截,搶上勁力震碎了一片鋪在地面上的石板。
局勢更傾向于百里驚雷,盧古短處太多,比如:兵器太短,招式不夠犀利,戰斗意識不夠老辣。
消耗不小,他要用絕技了。
盧古面色冷峻,揮劍憑空斬出一道半月形劍氣射向百里驚雷,心中已有計較。
“游龍三進!”
霎那間,百里驚雷雙手持槍,身隨槍動,腳掌奇異向前平移了一段距離,接著,身子一旋,縱身弓步,長槍對著分隔他與盧古的虛空迅猛一刺,倏地,連人帶槍,一閃而現,出現在盧古面前,突刺向前的槍尖離盧古脖頸只有一拳之距!
這樣發展下去,下一個呼吸,勝負即分,生死也決!
一瞬間,盧古捏劍印的左手猛地一攥成拳,調轉內力,開啟了內力掌控的第二階段——氣焰!
人有三物,一是具形之物體魄,體魄能衍生精元,維持生命活動;二是具形之物內的不具形之物,即根性,也叫血性,這種東西,植根于骨髓,深藏于血液之中,是來自于過去父輩祖先的超時空傳承,習武強身健體到一定程度后,皮毛、筋骨、肌肉、體液里就會蘊生出真氣;精元與真氣相結合融洽,就是所謂的內力了。至于第三物,不具形之物,就是莫須有的幽魂,概念產物,據說這是人之根本,代表著人的智慧和意志,開發到極致,誕生神靈!
內力第一階段,精元為主,真氣為輔,修成后,久臥不僵,氣勁悠綿。
內力第二階段,真氣為主,精元為輔,力可伏虎,真氣護體,一定時間內本身的速度、反應與化為劍氣之類的可離體氣勁,威力倍增。
“真龍騰升!”
金色氣焰裹住周身,盧古催發絕招!旦見得他身前的長劍上一團金光焰霞爆裂,平地里一聲放曠清冽的龍吟響起,他手中長劍化形成一條丈許金龍,蜿蜒綿亙,升行虛空。
百里驚雷未曾料到如此局面,連人帶槍被氣焰化作的金龍纏住,帶著向空中盤升,身軀如受金擊火燒,衣衫破爛,遍體鱗傷,須發曲卷萎縮,當場失去行動能力。
這記絕招維持時長不過四數之時,但盧古的內力已消耗去了三分之一,腳步不由變得有些虛浮不受力,心知還有后敵伺機而動,就在他往前走去,準備補刀時,一個瓶子從先前二人出來的那處破洞里飛了出來,“啪”地一聲摔破在地上,顯出一灘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液體,他只聞到了一下,就覺得頭暈目眩,不由心頭一驚,屏住呼吸,以衣袖掩住口鼻,急急后退,同時揮劍憑空斬出一道半丈半月形氣焰,攻入先前置身的房里。
房里傳出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與一聲男音的悶哼聲,而后是一陣毫無聲響,旋即“嘎嘎”鴉噪聲大作,六只紅眼大烏鴉從那墻壁破口處飛了出來,在百里驚雷身軀上空盤桓著。月色下,那些大烏鴉的眼睛好似在發光一般。
盧古又退了幾步,目光緊緊盯著那處,心神戒備,不再動作,潛運內力,抑制體內毒性在血液中擴散,待其合聚一處,一聲悶哼出氣,將之從鼻腔里迫離了出來,卷袖伸手一抹,發現已是凝結干燥的一片黑色血跡。
離他十幾米遠的墻角處,從正門走過來的鴉郁冷眼旁觀著,任由盧古解毒,待到盧古解了毒轉眼看向他的時候,他才動身向前走去,停在盧古身前,癱在地上的百里驚雷身旁,從懷里拿出一個黑色小瓶子,蹲下身給百里灌下瓶里的藥后,又站起身來,默默看著盧古,面色冷峻。
夜漸深,東邊那輪月越來越明亮,沐在皓月輝華下的重重樓房宛如一只只靜默蟄伏的野獸,在伺機而動。
盧古未見鴉郁動手,也未從鴉郁身上覺察到凜人殺意,不想莽撞地先對這樣一個會使毒、而且樣貌看上去好像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動手,要是中毒了,會很麻煩,而且,隱隱地,他覺察到樓房里,有殺意波動。
“沙~”
二人對視互峙良久后,鴉郁挪動了腳步。
要出招了嗎?
盧古念頭一動,繃緊心神,緊了緊握劍柄的手掌,身形微微調轉,做出攻擊姿態。
“稍安勿躁,朋友。”
鴉郁伸出左手,做了個“停一下”的手勢,淡淡說了一句,右手從懷里拿出一個錦緞卷軸。
盧古不明白他要搞什么,但從他神態語氣中察覺到他并沒有敵意,心頭略感困惑,心神卻未有松懈,仍保持著攻擊姿態。
鴉郁拉開卷軸查看了一會兒,皺起眉頭,嘴里不疾不徐地說道:“盧古,云夢川盧家三子,父兄在朝,父為太尉,長兄太尉,二兄駟車庶長,其人文武上佳,已知自練武術,習得內力,蘊生劍意,人頭值金幣二千三百一十五枚……實際已經掌握內力第二階段——氣焰,真正價值應為萬枚金幣,價格不合理,差價過大,任務放棄。”說完,抬眼看向盧古,說道:“光塵幻滅處,自然誕新物。多羅國,煉獄悵吾會,見過閣下,本會接收雇傭、刺殺、竊取、耕種、尋找、尋寶、解密、求策解困、占卜、打掃衛生、代練功法、探索險地、假扮雇主某種關系的人、招求合伙人等任務,只要價格足夠,你想當老大也行。”
場面突然冷了下來,氣氛變得有些尷尬,一陣清風悄悄拂過,撩起幾縷塵埃。
“今天的風兒有些喧囂,吹亂了我的頭發。”
恢復了體力的百里驚雷哭笑不得地持槍站起身來,捋了捋裹頭巾外焦曲的頭發,雖然這不是鴉郁第一次這樣做事,但他還是有些適應不了,畢竟之前雙方還在打生打死,換做其他人,這種時候他是絕對還沒恢復體力的,只盧古比較特殊,自然比其他人要親近些。他微笑著對盧古說道:“不必疑惑,你父親以前是我們的老師。原則上來說,我們殺你只是任務,不過,任務已經符合放棄條件,現在有意要留下來幫你,只是一點可有可無的善意,以及想要賺拿的到的金幣的私心。我們很窮,很缺錢。為了心中理想,用金錢重鑄多羅山河。”
多羅嗎……
盧古低下了頭,心中蘊生一分愧疚和一分憐憫,他記得,小時候他父親曾在那里征戰過,繼而揚名立萬,這種威名,必然是在血與骨、他人莫大的痛苦之上建立的,幾年前,他也在別人嘴里聽說過不少關于多羅國的消息,這個不幸的國家似乎始終都處于戰爭,貧瘠,戰敗,苦難,饑荒,死亡等悲涼境況中……
光塵幻滅處,自然誕新物……
煉獄悵吾會……
是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