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同船的還有回風樓的人,回風樓與青音堂聯手,難怪能從東島把自己帶出來。雖然她對江樓月也并無好感,但此時卻讓她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到了江樓月的房中金小綿也在,她心有余悸,臉上的蒼白不安之色被對方一覽無余。
江樓月對清禾還挺客氣的,請她坐下,問道:“你還好吧?花夢夜要是做了什么失禮的事你盡管對我說,我不會讓他亂來的?!?p> 清禾臉皮薄,剛才的情形想也不敢再想,又哪好意思對江樓月說呢。只道:“沒什么。樓主找我何事?”
“上次你開的藥我吃了很有效果,想請你幫我再復診一下。”
清禾點了點頭,請她把手放在桌案上。
趁她凝神診脈之時,江樓月道:“江湖中盛傳你娘煉成了洗髓丹,上次我去求藥你們卻說沒有。這洗髓丹到底有沒有???”原來她對洗髓丹仍未死心,趁機打聽。
清禾回道:“真的沒有,還差好些要緊的藥材呢。樓主是聽誰說的?”
江樓月仔細觀察著她的表情,見她目光清澈坦蕩,沒有一絲閃躲猶豫,也有些相信了。笑道:“江湖里傳的話哪里能找到個源頭呢。像洗髓丹這么好的藥,如果煉成了,想必你們也不會讓外人知道的吧。”
清禾道:“洗髓丹是我娘偶然得到的一個古方,且不說藥材珍貴難尋,就是煉制的手法也是聞所未聞。她不過是有這么個打算,但其實一點把握也沒有。還沒開始就已經謠言滿天飛了,我看她八成是不會煉了。”
“不知缺了什么藥?我可以讓人去找?!苯瓨窃屡d致頗高地提議。據說這丹藥煉出來后可以解百毒并能提升內力,武林中人人想要。
回風樓耳目遍布天下,若是讓他們去找說不定真的能找到??墒乔搴讨澜瓨窃麓虻氖裁此惚P,不想讓她摻和進來。但是現如今處境不妙,不能得罪了她。心念一轉,說道:“我只記得其中一味叫渴血草,聽我娘說極其罕見,多半是找不到的,樓主還是不要費心了?!?p> 江樓月不置可否,暗暗記下了這味藥名。
清禾診脈完畢,說道:“內傷已經好了,但是你的脈象有點奇怪,起起伏伏的像是你自身的真氣所致,我不知是何緣故。請樓主半月內不要用內力,半月后讓我再診一次脈?!?p> 江樓月似乎并不在意,道:“咱們再過幾天就要靠岸了,屆時便會分開,半月后只怕你診不了我的脈了?!?p> 清禾心下一緊,道:“你們真的要送我去青音堂嗎?”
江樓月笑了笑,道:“這是青音堂的事,我不清楚。不過,如果你肯和我同行,我倒是有法子讓花夢夜離開。”
清禾道:“我聽說回風樓從不與朝廷有所牽連的。青音堂隸屬皇室,樓主與他同行,莫非也已歸順了朝廷?”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道:“白姑娘,這不是你該操心的問題?,F下你只要想好,是跟我走,還是跟花夢夜走?”
“可是?!鼻搴痰?,“如果你已經和青音堂達成了某種默契,那我跟誰走又有什么區別呢?”
船在第三天到了廣濟港,碼頭上甚是繁華,但他們顯然不打算在這里上岸的,因為除了花夢夜,大家都沒有下船。
這些天清禾從船上其他人的口中知道了花夢夜是何許人也,她極力避免與他單獨相處,但是看到船靠岸,她生起了逃跑的念頭。
她道:“你是去買東西嗎?我想跟你一起去賣些要用的東西?!彼徽f話,只是笑咪咪地看著她,她平時從來不撒謊,此時便有些心虛,“我武功平平,完全不是你的對手,你怕我趁機偷跑???”
“事實上。”他微笑道,“我的確是有這種擔心的。你要買什么,我可以效勞?!?p> 她鎮靜的道:“女人用的隨身之物,不方便和你說?!?p> 他笑道:“女人用的東西,我說不定比你還要懂些。我不能帶你去,因為除了買東西,我還要去找找樂子呢。對于一個男人來說,在海上這幾天可是非常難熬的?!?p> 他笑得輕佻,她慍怒地紅了臉。他走了兩步,又回頭笑對她道:“你可能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一個小習慣,就是——”說著指了指她的手指,“你在掩飾自己情緒的時候,手指總是不自覺地摸袖口?!?p> 她立即轉身,當下就決定答應江樓月的提議,只要不讓她再見到這個登徒子。
那天花夢夜回來得頗晚,來敲她房門的時候她已經準備就寢了。聽到是他的聲音,一聲不吭就吹滅了蠟燭,意思很明顯了。
他在門外說道:“真是無情啊,虧我給你買了好些東西呢?!钡攘艘粫?,沒聽到她的回復,他就敲了兩下門,道,“放門口了,記得一會兒拿進去,都是你用得上的?!?p> 聽到他離開的腳步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把門打開了一條縫。門口,一個大大的包袱正安靜地躺在那里。走廊里靜悄悄的,看來他是真的走了,她這才安心地將它拿進了屋。
包袱里裝了幾套新衣服,從顏色到樣式倒都很適合她。另有一些胭脂水粉和釵環配飾,分別用錦帕包著。還有一些細碎的小東西。哪怕清禾平日里對這些東西不太上心,也知道都是些好的。
她挑了些必需物品,其它的原封不動地全都包好,第二天天未亮就放回了花夢夜門口。他看到的時候有些失望,但當見到她時,她身上穿的正是自己精心挑選的一套衣服,心情又變得好了起來。笑道:“看來我的眼光還不錯嘛,是不是白姑娘?”
她雖然不想和他說話,但出于禮貌還是道了聲謝。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其實,我昨天受了點小傷,想問白姑娘討些金創藥?!?p> 做為一個大夫,她只得將自己對他的厭惡壓下去,細心地查看了他的傷口。那是一道劍傷,砍在他的胳膊上,對方下手挺狠的,幾可見骨,再偏一點就傷到筋脈了。這樣的傷,他卻說是小傷,只粗略地灑了一點止血藥,今天已經有點化膿紅腫了。昨夜他來給自己送東西,想必是想讓自己幫他看一下的。
她重新為他清理傷口,重新上藥。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說道:“你知道嗎?在沒遇到你之前,我覺得世上不可能有女人配和我過一輩子的?!?p> 這個時候也是這么沒正經的,她只作不聞,包扎的時候下手略重,痛得他倒吸了口涼氣。
她淡淡地道:“誰會愿意和你過一輩子啊,除非她眼瞎了?!?p> 他笑道:“那你可就錯了,愿意嫁給我的女人可以從黎京的城門排到東島去?!?p> 她道:“是嗎?那我倒是可以在城門口開個醫館——專治眼瞎,生意一定很好。”
“哈哈哈哈.....“他突然不可遏制地大笑起來,讓清禾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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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又走了幾天,中途再沒有??窟^。有一次船夫來問是否需要靠岸,花夢夜也沒有同意,他似乎害怕遇到什么人。
這一天來到了裕山港,這里已經是最后一個可以??康拇a頭了。昨天江樓月已經和花夢夜說過,清禾要跟著她走。出乎清禾意外的是,他竟然很爽快地同意了,這讓她心里松了口氣。沒想到靠岸后,他并沒有離開,反倒跟著她們一起走。
清禾雖然不高興,但是并沒有表現出來。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笑道:”江樓主說要你幫忙找什么藥材,煉一種極要緊的丹藥。雖然說江樓主的事很要緊,可我也不能就這么兩手空空地回去,你說是吧?所以我想了又想,還是跟著你們一起比較好?!?p> 清禾道:”上次你受傷,怕是被仇人所傷吧。你跟著我們一起走,想是為了躲避仇敵的。“
他又曖昧地靠近她,道:“你怎么總把我想的那么自私呢。我為什么這么爽快就同意讓你跟她走?還不是怕那些不長眼的傷到你,我與你們同行也是為了保護你啊。江樓月這個女人心思陰毒,你和她在一起并不安全。而且回風樓眼線遍布,在她手里你是逃不掉的?!?p> 清禾未發一言,她心里的確在思索逃跑的事。
他又道:“聽我的,再走一陣就會到秀江,我安排了人在那里接應,到時你一定要和我走。你爹已經啟程去京城了,你和我去京城自可以見到他,可是如果你跟著江樓月走了,他們要找你只怕很難。”
他說的也沒錯,清禾秀眉輕蹙,虎狼環伺,也只能兩權相害取其輕了。
走了幾天,果然進入秀江地界。下船后金小綿有事要辦先行離開了,每晚江樓月都會安排一個婢女來和她同住,顯是不放心她。言談間也多是打聽洗髓丹的事,如果讓她知道渴血草是瞎編出來的,只怕就要發難。她思來想去,還是先和花夢夜去京城再做計較的好。
連日趕路,大家都累了,當天便決定在秀江住一晚。
她自從被擄,每天睡覺都不脫衣服的,而且睡得都很警醒。一聽到外面有響動,馬上就開窗查看。只見花夢夜已被幾個手持長劍的人圍住了。她心起逃跑之念,趁婢女還在睡夢中,飛快地點了對方的穴道。
她一開門,正好與江樓月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