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他么？”她沒頭沒腦地問道。
清禾搖頭道：“我只是站在一個醫者的角度在勸你，你不要多想。“
她微笑道：“那是你沒有見過他以前的樣子。我永遠不會忘記我第一次見他時的情形，天高云疏，他騎在馬上，笑意朗朗風姿勃發。他笑著邀請我與他同騎，說‘姑娘，我的騎伴今天缺席了，你愿意做我的騎伴嗎？’原來那天是他們漠南的賽馬節，每個騎手的馬背上都必須帶著一個姑娘，兩個人一起拔彩旗插山花，最快躍過各種障礙到達終點的人能得到漠南王的獎賞。冠軍當然是我們，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男人像他一樣，是天真的孩子又是可以依靠的男人。那一刻我就愛上了他，當然，他也愛上了我。當時，幸福離我是那么的近.....”
她語氣緩慢地說著，目光沒有看任何人只看著一個虛無的點，眼里唇角全是笑意，完全陷入了回憶之中。五鷹看她的目光都不算友善，她也絲毫不覺。
她微微嘆了口氣，眉梢掛上了愁容，“我去漠南的原因其實是去找一種毒蝎子，我煉的藥里就缺它了。只要煉成了這種藥，我就可以向師父證明，我完全有資格繼承他的衣缽。若不是因為這個，也不會被他發現了。其實現在想想，能不能得到師父的肯定有什么關系呢，我真是太傻了。”她目光幽怨地看向穆遠飛鴻，道，“為什么男人的感情可以變得這么快呢，好的時候蜜里調油，不好了，說翻臉就翻臉。我不過是隱瞞了自己的過去，有什么關系呢？”
薛茹淡淡地道：“世子的親娘就是被毒藥毒死的，他這輩子最討厭做毒藥的人了。”
“可是我說了我會改的呀，以后我都不碰毒藥了也不行嗎？”
“心里一旦有了一根刺，怎么樣都是無法消除的。最主要的，是他現在已經不愛你了。”
余流魚怒目向她道：“當初你就不喜歡我，現在可稱了你的心意了，我看是你自己想做世子妃。”
薛茹冷眼看著她，道：“我是世子的護衛，一心只想保他平安，從無非分之想。哼，你本就是個心腸歹毒的女人。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姍寶鈺兒就是你害死的。”
余流魚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道：“胡說八道，她是自己病死的。”
“我懷疑過你，也和世子說過，可當時世子和你正在情濃時，他不相信你是這樣的人。后來我私下里調查，她的藥渣里有一味藥叫做水枯根，我們漠南從來沒有這種藥。你既是崔哀的徒弟，想必對它是不陌生的。”她緊緊盯著余流魚，“當然，她死與不死和我沒什么相干，我說出來也不是要追究你的責任。我只是告訴你，你這樣惡毒的女人是不配做我們漠南王妃的。調查結果我還沒有同世子講過，如果他知道了，只怕對你最后一點愧疚之情也會消失。”
余流魚的喉頭響了一下，片刻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那藥.....“
清禾打斷她道：“水枯根和青羊參極像，普通人是分辨不出來的。這種藥的毒性會慢慢滲入到肌肉骨骼之中無法消解。中了這種毒的人，骨頭會變得軟脆。人死之后，皮肉腐爛，但這種毒會附在骨頭上不會消失。天長日久，骨頭會變成淡紅色，如果她體內有這種毒，開棺是可以發現的。”
“你什么意思？”余流魚目光銳利地盯著清禾。
清禾道：“錯事已經做下，不可挽回了。你若還想他對你留點情意，不如就把他身上的毒解了吧。”
她看向穆遠飛鴻，他臉上仍帶著高燒未退的潮紅昏睡著。她沉默良久，對清禾道：“我可以想辦法幫他解毒，但是我要親自照顧他，你要離開這里。”
“不行。”薛茹立刻反對，“你這女人心思歹毒，白姑娘在這里，我們才知道你沒耍花招。”
余流魚柳眉倒豎，正要說話，清禾搶先道：“這樣吧，你來照顧他可以，但每次的湯藥都要我看過之后再給他喝。”
余流魚道：“那這期間，你不能出現在他眼前。”
清禾知道她還不死心，想盡力挽回他們之間的感情，于是爽快地同意：“好。”
得到她的承諾，余流魚的神色變得柔和了許多。她走到穆遠飛鴻的床前，輕輕摸了摸他的臉，便大步往外走。
如璋道：“你去哪？”
“這毒只有我師父可解，我去找他要方子去。”
從穆遠飛鴻的小院里出來，夜色已經深濃如墨了。
“姑娘，你為什么要答應她？”薛茹一直跟著后面，此時清禾到了自己的院子門口，她才出聲相問。
如璋也想知道。
倒是清禾對她的問題似有不解，道：“她愿意給世子解毒，為什么不答應？”
薛茹道：“世子的病情時好時壞，就是因為她從中搗鬼。如今抓住了她，那不就好了嗎？你...何必答應她不和世子見面呢。”
原來他們都以為清禾可以徹底解除他體內的毒，清禾無奈道：“世子的毒我也只能壓制，無法根除。這毒一日不解，他以后就要這樣虛弱地生活了。“
”你喜歡我們的世子嗎？“剛才清禾答允得太痛快，把世子推向別的女人懷中她好像一點也不覺得為難，也難怪薛茹會有此一問。
夜色中看不清清禾的表情，她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一切都等世子病好后再說吧。薛姑娘早些回去休息。“
薛茹沒得到她肯定的答復，臉色已冷了下來，轉身就走。
如璋陪著她進到院子里，才說道：”姐姐是喜歡他的，對不對？“外人不了解清禾，她卻是了解的。清禾向來知禮守禮，心事很少說出來。如果沒有父母之命，她是絕不會輕言男女私情的。可是她沒有否認，意思便昭然若揭了。
廊下的燈光照映之下，清禾的臉已緋紅如霞，她啐道：”你又知道了，我看你才是少女懷春，一天到晚就想著這個。“
如璋笑道：”我就是知道。我看你們兩個是互相有意的，那你為什么還要答應她啊？你讓她照顧世子，你就不怕他們舊情復燃？“
清禾道：”如若他們舊情復燃，那只能證明他們本就余情未了。“
”原來你是想借機考驗他呀。“
”才沒有呢。我希望他能盡快好起來，醫者父母心。再說余姑娘也是有情人，如果不讓她試一下，她可能會終身抱憾吧。“
”姐姐，你真的對世子沒有.....“
清禾打了個哈欠，道：“我困了，睡覺去了。”
如璋拉住她道：”既然世子那邊沒什么事了，明天我們一起出去逛逛湘邶城吧。“
”不知道余姑娘什么時候回來，我只怕暫時還走不開呢。“
如璋吐了吐舌頭，道：”好吧好吧，那你好好照顧世子吧，不然我硬拉著你出去你滿心里也都只想著他。“
焉珩不知從哪里聽說她要去逛湘邶城，便過來說陪她一起。自從焉珃被關了禁閉，他對她的態度就是禮貌周到但是又帶著冷淡的。不能說他不好，只是如璋在他身上感受不到半點親切之意。和他一起逛街，想想都不舒服。直接拒絕似乎又駁了他的面子，便道：“表哥事務繁忙，我怕逛不了一會兒就有人來找了。讓煙云陪我去就好了，如果我要買一些姑娘家的東西，有她在也好給我些建議。”
聽她這樣說，焉珩自不勉強，又細心吩咐了煙云一番才走。他前腳剛才，后腳就有小廝送了厚厚一疊銀票過來。其實焉若風私下已經給了她許多銀錢了，但不收的話又怕焉珩誤會，干脆照單全收。
九方潛最近好像很忙，她已經有好多天沒有見到他了。臨出門前想看看他有沒有空，說不定可以一起出去逛逛呢，但不巧得很，兩個時辰前他就出門去了，如璋心中不免有一絲失落。
湘邶城地處北黎東南位置，和南黎只有一江之隔。如璋早就聽說岳江氣勢磅礴天塹難越，便打算先去看看。
煙云提醒道：“小姐，去岳江的話出城還得走二十多里呢，咱們騎馬去比較快一點。”
如璋欣然同意，問道：“你會騎馬嗎？”
她臉頰飛上一層淡淡紅霞，道：“會，公子教過我的。”
煙云與焉珩關系不同一般，如璋早有察覺，道：“表哥今年二十有一了吧，他議親了嗎？”
她的神色黯淡下來，道：“議親了，但是還沒有定，聽說是井湘付家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