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拉離開后沒多久，老威廉和布朗就被飯店的侍從帶了進來。
兩人張望了下這間房間，發現和剛才的那間并沒有太大的區別，于是就在弗蘭他們對面坐了下來。
弗蘭見兩人都已落座，卻是一副有話要說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樣子，已經猜到了對方的心思。
“是不是想問我剛才都跟她說了些什么啊？”
老威廉低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布朗則是傻傻地點起了頭。
“等會兒會告訴你們的，不過，你們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弗蘭直起了身子，他需要從這兩個人身上得到很多的東西，有很多疑問，他們可以為他解答，有很多事情，也只有他們知道。
“大人您盡管問。”
老威廉立刻收起了笑容，端坐好了，等待著弗蘭的提問。布朗見父親模樣，直了直身子，調整了自己的坐姿。
“你們之前是不是已經私底下嘗試過去找那個克萊恩·羅貝爾討論過出錢和解的事情了？”
老威廉先是一怔，不過馬上就鎮定了下來，對方既然不繞彎路，他也爽快地回答道。
“沒錯，我們確實試過了，可人家根本不理我們。”
老威廉的回答，并不出乎弗蘭的意料，咨詢過這么多辯護人，肯定有人告訴過他們讓他們拒絕簽字，然后由他出面去調解，而弗蘭真正想要知道的內容是他接下來的問題。
“那些人都用了些什么手段，什么樣的方式，然后克萊恩·羅貝爾又是什么樣的反應，不管多小的細節，只要是你們看到的，聽到的，都要說出來。”
老威廉和布朗今天會一起過來，說明他們至今沒有能夠和克萊恩達成協議。克萊恩，或者說羅貝爾家族究竟是怎么想的，弗蘭不知道，面前的兩個人不知道，之前幫他們私下去接觸的那些辯護人可能也不知道。
不過只要了解到那些人都用過哪些方法，而對方又是如何應對的，那么弗蘭就可以從側面去推敲他們對此事的想法。
“這個......”
老威廉面露難色。不是他不愿意講，而是這幾天他們也見了不少人，方法也嘗試了不少，這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先生，這個我知道，他們就是讓我們別簽字，然后他們會去找那個克萊恩談，可以幫我們要不少錢，可一個個回來都是沒辦法，沒消息，一分錢都沒見到。”
布朗見父親不知道怎么說，便自告奮勇地給弗蘭說了起來。
“嗨，大人哪里是要你說這個。”
見兒子傻乎乎地答非所問，老威廉頓時感覺有些羞愧，這小子怎么就一點都不像自己，人家問的是用過些什么辦法，又分別有些什么反應，你這么回答，跟沒說有什么區別。
布朗看到父親這態度，撓了撓臉，就不說話了。
“沒事，老人家，你慢慢想。你可以按著時間順序來說，那樣你也容易回憶。”
弗拉馬上給出了建議，既然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說，那就按著時間順序來說，那樣記憶也更清晰，連貫。
“對呀！還是大人聰明。”
老威廉聽聞猛地一拍大腿，馬上就開始了回憶。
可就在他整理完思路，正要開口的時候，他又擺出了一張笑臉，對著弗蘭問道。
“大人，這個，老頭子有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
“問吧。”
弗蘭自然知道這老頭在想什么，但卻也不點穿，讓對方自行開口。
“您問這些是做什么啊，好像這和案子也沒什么太大的關系吧。”
老威廉心想，這些方法都不好使，你問這個干嘛？是不是之前那個卡米拉說了什么，又或者這當中有什么問題？難道是個坑，我要是一五一十說了，你們是不是就可以把我們倆給甩一邊了？不行，還是得問清楚。
弗蘭聽到這個問題，也笑了起來。
這一笑，讓老威廉心里開始打鼓了，而布朗則是一臉云里霧里的表情，他也不知道老威廉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人家問你你照實回答不就是了，還有這個弗蘭，這個問題有什么好笑的？
“我看有些話不說穿，你還是不放心啊。”
不放心？不放心什么？布朗在老威廉和弗蘭之間來回觀望，擠盡了腦汁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老威廉則是依然看似憨厚地笑著。
奧爾維德看起來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在旁邊喝著茶，吃著點心，不過這三人的對話，他可是一句都沒有漏聽，此刻，他也想聽聽弗蘭會說些什么。
“這么說吧，你覺得我會支持你們的想法呢還是支持卡米拉的意見呢？”
“這......”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我要是知道我有必要問剛才的問題嗎？老威廉心中雖是這么想，卻也不敢表現出來，只能露出了一副窘迫的樣子。
弗蘭并沒有接著說，而是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長吸了一口氣。
他沒有再坐下，而是在房間里走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會站在你們這邊還是站在她的那邊，但有一點我很確定。”
他停下了腳步，逐一掃視了房間內的其他三人，他看到了困惑。
“我會站在利益最大的那邊。”
說著，他的臉上便漸漸浮上了笑容，而在另外三人的眼中看到的，宛如就是貪婪兩字在他的臉上逐漸蔓延開來。
“關于你的問題，我只想告訴你，和卡米拉聊下來，我感覺很失望，非常的失望”
他抿了一下嘴，搖著頭說道。
“那個女人的心中只有所謂的真相，只想著用法律去懲罰的那個兇手，可這對我有什么好處？對你們有什么好處？對已經死去的威廉有什么好處？我敢說，如果事實的確是克萊恩殺了威廉，我怕你們三個和我，沒有一個能看到真相被公之于眾的那天。”
弗蘭這里說的說的三人，并非指的是房間內的其他三人，而是老威廉，布朗和卡米拉。
因為到了那個時刻，奧爾維德會有無數的證人和證據來說明他從來都沒有參與過這件事，他也根本不認識他們。
“這樣的結果，你們覺得是威廉想要看到的嗎，他難道是想看著他愛的人一個個因為他死去？”
”當然不是。“
布朗不假思索地回答了弗蘭的問題。
“那么問題又來了，她讓我失望了，我就一定會站在你們這邊嗎？那也不一定哦。”
說著這話的弗蘭，向老威廉父子投去了意味深長的目光，他仿佛是在告訴他們，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老威廉父子只需要按他說的做就可以了。
被這種帶著蔑視和嘲弄的眼神盯著的兩人，此刻卻沒有一點生氣的感覺，更多的是驚訝。
弗蘭收起了他的輕蔑和嘲弄，又回到了嚴肅的表情。
“我必須了解足夠多的信息，這是我做事的原則。那些蠢貨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有多復雜，他們不知道他們要面對的人究竟是誰。我猜他們一定是，把敲詐勒索艾雷德貴族的那套用到了克萊恩身上。可笑！不過，再怎么愚蠢的人，再怎么愚蠢的行為都有著其存在的價值。那就是為聰明的鋪墊。我可以從中抽絲剝繭，找到那些被隱藏起來的，我所需要的信息。”
弗蘭絲毫不掩飾地表達著對于艾雷德那些知名辯護人的鄙夷，仿佛在他看來，那些人不過是靠著老舊把戲糊弄路人的過氣藝人，一旦登上真正的舞臺，便原形畢露，一無是處。
“因此我需要你把他們用過的方法以及羅貝爾家族的反應一一告訴我。只要有足夠的信息，我就可以制定一個完美的計劃，這樣我們都可以分到一大筆錢。可如果你們連這點都做不到的話，那我可能就要重新考慮那個除了決心一無是處的女人了。”
說完，弗蘭便向著自己的椅子走了回去。
整個房間的時間仿佛停止了一般，老威廉和布朗都目瞪口呆地望著弗蘭，連奧爾維德握著茶杯的手也一直停留在空中，只有墻上的時鐘，還在用著滴答的響聲，證明著時間的流逝。
剛才這個人是弗蘭嗎？三個人心中都在問著同一個問題。
老威廉和布朗初見到弗蘭的時候，心中其實是有些不放心的。
三十歲左右的年紀在辯護人這個行業只能勉強不被當成新人看待，穿著樸素，看起來也不像能接到大案子的人，看人眼神溫和，一點都沒有老辣的感覺，再加上他那張略帶著點書生氣的面孔，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一個年輕的教師。
之后弗蘭的談吐和態度，也都讓他們感覺是否太過溫和。
然而就在剛才，弗蘭的形象被徹底顛覆了。
見另外三人都因為自己太過突然的變化而震驚到語塞，弗蘭似乎還是挺滿意的。
“好了，老先生，你要是準備得差不多了的話，就讓我們開始吧。時間也是我們的敵人呢。”
弗蘭又坐回了椅子上，而他的語氣，態度也變回了原來的模樣，就仿佛剛才那個咄咄逼人，目空一切的男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他就這么靜靜地等著老威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