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司馬懿開春出征遼東之時,石苞長子石越來到了于臬府中。
石越哭拜于地:“叔父,請救我父親。”史載,石苞有六子,石越為長子,其中幼子石崇,是西晉富豪,曾和王肅第四子王愷斗富。
于臬扶起石越:“越兒,有話好好說,發生了什么事。”
石越羞慚滿面:“家父在南陽,與南陽富戶何氏在酒樓中吟詩唱曲,有一歌妓,名叫典翠,墜樓而死。這歌妓所作歌,乃是南陽李登所創。如今歌伎已死,南陽李氏告到荊州刺史處,刺史胡質以家父好色薄行,將上書朝廷,請廷尉定奪。”
于臬聽了,道:“你既然稱我作叔父,我且問你,你父親不止是飲酒作樂吧。其中必有隱情,還望你實情告我。”
石越道:“子不言父過。如今家父有人命案在身,還望叔父相救。”
于臬從石越言語中,也聽出了八九分。南陽多士家大族,如何氏、鄧氏,原來的袁氏,都出自南陽。東漢開國二十八將,也多出自南陽一帶。石苞雖是寒門出身,但人長得帥,又會言談,于臬知他喜歡狎妓,沒想到弄出人命來,多半是南陽富戶為了那歌妓爭風吃醋,以至弄得不好收場。是以那些富戶看石苞不起,進行擠兌,將狀告到刺史胡質那里。
于臬道:“賢侄先別急,先用了飯再說。”
石越在用飯之時,于臬思索著。胡質年輕時與蔣濟和朱績皆在江淮之間聞名,并在州郡任職。后來蔣濟任別駕,向曹操舉薦胡質,曹操于是任胡質為頓丘令。后來歷任丞相東曹令史,揚州治中,丞相屬等職。黃初年間遷任吏部郎,先后任常山和東莞太守,現任荊州刺史。
原來是蔣濟的同鄉。于臬緊張地思索著。石苞作為典農中郎將,也是一方大員,自己岳父夏侯儒都督荊豫諸軍事,肯定會照看石苞,既然胡質都準備上疏參石苞之過,石越都跑到于臬這求救,此事肯定不簡單。
石越用過了飯,于臬在前廳備茶。于臬道:“賢侄,我和你父親情同手足,你就如實相告,不然,為叔如何相救。”
石越想了一會兒,看看于臬,又弄了一下衣角,怯生生道:“世叔,家父自任南陽典農中郎將后,那典農屬官,原是大伯舊部,家父便一應大小事務,全托付給典農校尉,自己卻跑到南陽城中,樓閣亭臺中,聽歌賞曲。這南陽城中,有一歌妓,名叫典翠,家父看上她歌喉動人,是以每日去那聽曲。久而久之,卻與那典翠相識好上了。
這典翠所唱,全是一位名叫李端的樂師教會。這樂師李登在朝中,擔任左校令,為天子修宮室。不想南陽諸多大戶,也爭著一睹典翠芳容歌喉。我父既為典農,職權如同太守,哪里肯放。不想這南陽大族中,何氏一族,原是漢末大將軍一支,聯合其他富戶,置酒相請父親,”
“父親一時不察,便和這些富戶喝酒,不想不勝酒力,這些富戶將父親和典翠共住一房。及至醒來,這些富戶推門而入,異口同聲稱父親逼樂為娼,典翠氣不過,墜樓而亡。這些富戶全不將父親放在眼中,一起告到刺史處,胡刺史便先將我父執在刺史府中,要寫表上奏。”
于臬道:“原來是這樣事。我且問你,這南陽富戶,是以何人為首?”石越道:“是何安與李家。”
于臬道:“是不是前漢大將軍何進之后?”石越道:“正是,而這李家,與在洛陽的李登李勝是一族。”
于臬想了想,道:“賢侄你休要驚慌。待為叔替你打探再作定奪。”
律法上的事,賈充最清楚。于臬雖然不恥歷史上賈充的為人,但在律法方面,賈充確實是個人才。
于臬作東,叫了袁侃、王黎、劉固、賈充等人,一齊在洛陽城南云來酒嗣飲酒。司馬師因故未至。
袁侃道:“向者因老家有事,不曾得與會面,還請德揆兄見諒。”于臬遜謝。數人飲了數回,賈充道:“德揆兄百忙之中,還有閑情置酒高會,你看,司馬子元就沒空。我今天制訂律法,尚未完備,聽你相召,不敢不來。”
于臬道:“律法是要修訂的,當然也不會閑置喝酒啊。你說你訂律法,這律法之事,我倒有些疑問需要請教。”
賈充道:“德揆兄學富五車,那還要我教。”
于臬道:“隔行如隔山。我且問你,若官員狎妓,致歌妓死亡,該如何判處?”
賈充道:“此事分兩種,一種是有主歌妓,歌妓死亡,由其主人出頭,下于有司,其主人不究,則無事矣,若追究,也就是賠的問題。另一種是坊中歌妓,由其苦主聲索,主要還是賠錢,若官員上司追究,可能會罷官。”
于臬道:“賈公閭對律法如此諳熟,在下佩服。”賈充道:“兄臺文武雙全,又是天子器重之人。賈某之才,不及兄臺萬一。”眾人飲了數回,各自散去。
于臬回到府中,對石越道:“賢侄莫慌,你父親是二千石官員,荊州刺史也不能將你父親怎么樣。此事我也不想讓岳父介入,我自有辦法,令你父親安然無恙。只是這典農的位置,就有一些座煩了。”石越道:“此事全憑叔父做主。”
正說話間,于詮來報:“司馬府上羊氏和王氏來訪。”于臬道:“讓女仆引到后廳,與家母和嫻容敘話。”
司馬師之妻羊徽瑜抱著夏侯徽幼女司馬柔,司馬昭之妻王元姬抱著司馬炎,在女仆的引領下,來到了后廳。
于臬長子帶著司馬柔,在家仆帶領下,到后花園玩去了。夏侯薔笑道:“姐姐妹妹多日不見,今日倒有空來玩兒了。原以為司馬公出征,府上事多,所以不敢登門拜訪,沒想到二位姐姐倒自己來了,真是折煞我了。”
羊徽瑜道:“子元今日當值,這幾天為了解遼東戰事,回家自然也就少了。我與元姬妹子在家也是閑著,少不得要到你府上打擾。”
這時,于臬母親走了進來:“今日這后花園的喜鵲叫得這么歡,我就知道是貴客要來,這不,就真的來了么。”羊徽瑜和王元姬連忙過來行禮。
于臬在廳外,見夏侯薔等人東拉西扯一些家常,便對于詮道:“你且到城南看看莊田中小麥長勢,我去去就來。”于臬騎馬,帶了兩名家仆,往給事中馬鈞府上去了。
馬鈞在歷史上有名,是扶風人。他是中國古代科技史上最負盛名的機械發明家之一。聽得于臬來訪,馬鈞喜出望外:“哪陣風吹得于侍郎能到這府上來,真是我的榮幸。”于臬遜謝一番,便到廳中坐定。
于臬道:“久聞馬博士能工巧匠,水轉百戲真的是巧奪天工。在下很是佩服。因在下府上要建一個假山池,不知馬博士能否拔冗,建點有看頭的東西,以圖一樂?”
馬鈞道:“若是別人來說,我還真沒空。天子芳林園中,還有一些掃尾,由我督工。不過你德揆來了,我當然就有時間了。”
于臬道:“那倒是不急。聽說馬博士與那左校令李登相識,某往日見陳思王,聽聞魚山之樂,最近迷上此道,能否請馬博士出面,請動左校令,一起鳴琴聽曲,再論假山造作也不遲啊。”
馬鈞道:“想不到于侍郎有如此雅興,實屬難得。既然你都到我府上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于臬道:“如此,有勞了。”于臬揮了一下手,家仆拿了一個袋子,于臬接過,拿到馬鈞面前:“馬博士果然爽快,這里有十塊金餅,這樂坊之事,下官倒是生疏得很。就由馬博士代勞,請出左校令,到南邊樂坊去,聽曲如何?”
馬鈞道:“你把我當何許人了。不消如此大禮。某自當辦妥。李伯元管建宮殿木料,如今正好無事。若聽你有好曲,他自然愛不釋手,定當請來。到時我派人給你準信就是。”
于臬道:“如此最好。這些金餅,就權當請樂坊雅費,還請馬博士代為支付。”說家,向馬鈞一禮。
馬鈞道:“用不這許多。”于臬道:“馬博士能工巧匠,些小散金,何必介意。”說完便要告辭而去。馬鈞推辭了一番,也就收了,笑吟吟將于臬送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