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不由看向程元陵背后眾人。
除有任官職者身披官袍外，其他人皆是身著縞素。
一些婦孺的眼圈泛紅，壓低的啜泣聲在陸離的耳邊回蕩。
年長一些的人也是面露悲憤。
“怎么回事？”陸離皺著眉頭，問道。
程元陵彎腰拱手，強忍著心中的悲傷，緩緩道：
“回大人的話，昨夜大人派人送來信件之后，父親便把我叫到了書房之中，并派遣我前去通知城主府。此后一夜，沒有任何異常。可今早起來，我去父親臥室請安，卻發現他竟不在。之后便去了書房，卻見父親他...已被人殺害。”
“父親死得極為凄慘，血流滿了整個書房。可憐我父親一生為國為民，卻...卻...”
說到這里，他的身體氣得不由顫抖了起來。
“可知兇手為何人？”陸離冷冷地問道。
“不知。”
“進城，先去你家。”陸離道。
“是。”
前方程元陵開路，一行人浩浩蕩蕩，直朝程府而去。
程乙木一死，陸離的計劃全亂套了。
失去了地頭蛇的幫忙，他在渝城便是兩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他甚至懷疑，這程乙木不會是楚王下的黑手吧。
目的就是讓自己在這渝城之中展不開局面。
但想想又不太可能，楚王都已經派出劉昭痛下殺手了，那便沒必要在渝城這邊搞這些不痛不癢的事情。
直接派遣殺手前來不就行了？
想來想去，陸離不由問道：
“平日里你程家可曾得罪過什么人？”
程元陵果斷地搖了搖頭。
“沒有。程家在渝城風評很好。”
待得一行人便來到了程府門前，此時，這里已是一片縞素。
“殺千刀的惡賊啊，你為什么要殺我家老爺啊！”
“畜生啊，你要遭天譴啊！”
“老爺啊，你跟我說說，是誰殺了你，是誰殺了你！”
府內罵聲、哭嚎聲此起彼伏。
悲戚之意幾乎要凝出水來。
陸離面色肅穆，道：“帶我去看一下你父親的尸體。”
“是。”
程元陵領著陸離往前走，很快，他們便來到了停放程乙木尸體的堂內，此時旁邊正有婦孺一邊哭泣怒罵，一邊在燒著紙。
其中一個老婦人則斜靠在柱邊，發呆地睜大嘴巴，眼神空洞。
“扶老夫人下去。”程元陵難受地揮揮手。
旁邊便有人將她們攙扶下去。
老婦人退去后，陸離的心中五味雜陳。
年過花甲，很多事情也看破了。
然而陪伴自己五十年的丈夫以如此殘酷的手段被人殺害，對她來說，終究太過殘忍。
陸離轉過身，上前，敬了一炷香。
“得罪了...”他道。
伸手將蓋在程乙木身上的布緩緩掀開。
而一旁的程元陵再次看到父親慘死之象時，他的雙唇緊閉，直要將銀牙都咬碎掉。
陸離將鐮風呼至身前。
“你看看。”
“是！”
鐮風上前，仔細地檢查著尸體，致命傷只有一處，于喉頸處的一抹刀傷。
看著看著，鐮風的眉頭忽然一皺，他湊到陸離的身旁，低聲說道：
“大人，程老員外...好像是個煉氣士。”
陸離聞言，眉頭一挑：“你確定。”
“八成的把握。”鐮風道，“他的體內有煉化過靈氣的痕跡。”
陸離的面色一變。
這件事復雜了。
煉氣士...這可是跟靈氣復蘇有關啊。
他看向程元陵，問道：“這幾日，程老員外可有與哪些人接觸過？”
程元陵眉頭一皺，道：“就一些城主府的官吏，不過都是熟人，以前也常有來往的。”
“把名單整理完給我。”陸離道。
“是。”程元陵連忙點頭。
在這里又呆了一會兒，程家的親友聽聞程乙木的死訊之后紛紛上門拜訪。
哭嚎聲瞬間響徹整個大堂，陸離不喜這種場景，便讓程元陵給他找了個宅院暫且住下。
他明天才要去城主府任職。
程元陵辦事很利落，很快，陸離等人便置身于一處空曠的宅院之中。
這里離大堂比較遠，哭喪的聲音沒那么大。
四人圍著一張石桌坐下。
陸離抿了一口茶，放下，問道：
“你們覺得，兇手是出于何種目的要殺害程老員外？”
“是否有可能是昔日官場上結怨的對手？”蘇心猜測道，“畢竟程老員外為人剛直，可得罪了不少人。”
陸離點點頭。
“你覺得呢？”陸離又看向莫魁。
莫魁聞言，連忙接過話頭，道：“也有可能為了搶什么東西。以前我們破城的時候，沒少干這事。這程員外當年官當到那么大，寶貝肯定不少。”
說著說著，語氣竟然興奮了起來。
陸離面色不由一癱，這就是個魔界的兵匪。
他轉頭又看向一旁的鐮風。
鐮風想了想，道：“當年我為魔界大軍的斥候，也刺殺過不少人。總的來說，刺殺無非就這幾種情況，一，刺殺隊伍指揮官。二、殺人滅口。三、刺殺叛徒。”
陸離捏著眉心，仔細地聽著眾人的猜想。
他先前懷疑程乙木的死與那位楚王有關，便是因為其死亡的時間實在太過蹊蹺。
就在自己進城前。
但他又很快排除了這種可能性。
可不是這種原因，又是為何呢？
程乙木的死，原因是出在他本人身上，還是出在自己的身上？
陸離總覺得，程乙木的死，應該與自己脫不開干系。
只因這死亡的時間，當真當真太過巧合了！
嘆了口氣，想不通，想不通。
反正明日就要去城主府就職了，到時候便組建起一支隊伍，專門調查這個案件。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天黑。
程府將晚餐送了過來。
雖然陸離如今已經被廢除了帝位，但蘇心仍然堅持著以前的一些做法。
比如在陸離吃飯前將所有菜都嘗一遍，然后再等半個時辰，若無事情發生，才能允許陸離吃飯。
對于蘇心的這個舉動，陸離是既好笑又感動。
陸離在吃完晚餐之后，便開始看起了與飯菜一同送來的，這幾日拜訪程乙木的名單。
程家在渝城這種小地方也能算是名門望族了，等閑之人還真是進不了門。
名單之上所寫之人，不是城主府的官吏，便是本地的一些豪紳。
想從其中得到線索，還真是不容易啊。
陸離仔細地查看。
蘇心則坐在一旁，手撐著下巴，呆呆地看著他。
燭光搖曳。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極為凄厲的驚叫聲忽然從外面傳來。
陸離一驚，“嘩”的一聲瞬間站了起來，椅子都被帶倒在地。
他的眉頭緊皺。
這聲音傳來的方向，似乎是——停放程乙木尸體的靈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