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詞叫表里不一，看來不僅指人，也能指自然環境。

　　看著像條河，卻還沒池塘水深。

　　叫他白掙扎給人看了。

　　嗯，周弎會游泳。

　　在臉上鞠了一把水，周弎打破了河邊寂靜的氣氛，咬著牙：“你想弄死我？”

　　小孩看著瘦瘦小小，就像個三年級小學生，沒想到力氣挺大，一把就把他推下去了。

　　就，挺突然的。

　　小孩不說話，拿死魚眼睛一般的眼神瞧著周弎。

　　周弎爬上了岸，抹去臉上的水，接著脫了上衣擰干，然后看向了站在一邊依舊沉默不語的小孩兒：“你過來。”

　　小孩不動，周弎自己動，他掐住小孩的后脖頸，腳一絆，小孩“啊”了一聲趴下去了，因為周弎使了勁，小孩才沒臉磕到河邊的洗衣石上。

　　周弎神情陰惻惻的，頭發還在往下滴著水。

　　這完全是在殺人，要是換一個不會游泳的，真死在這兒了怎么辦？！

　　這種事就不能慣，不給人一個教訓，就永遠不長記性。

　　小孩兒在周弎的手下掙扎得厲害，周弎硬是把小孩壓地上頭摁水里去，心里默數三秒，拎起來。

　　“你能啊，我看你能的敢把人往河里推！”

　　“咳咳咳咳……”

　　繼續摁下去，拎起來。

　　“長記性了沒有？”

　　小孩的頭發和衣領都濕了，在周弎手下閉著眼死命咳嗽，等他緩過神睜開眼用盡力氣側過來的眼神依舊如狼崽子般陰沉沉，還有著刺目的仇恨。

　　那眼神刺激得周弎差點上頭下了狠手，還好他忍住了。

　　他的確覺得這小孩衣服黑心肝，小小年紀就壞心腸，但也只是想教訓一下，沒打算下死手。

　　“知道做錯了什么嗎？”

　　“呵。”小崽子冷笑。

　　深呼吸不生氣，周弎把人放開——“為什么要來推我，你知道不知道這是能要人命的？”

　　小孩爬起來滿不在乎地用衣服搽臉，呸出嘴巴里的河水，語氣里有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漠然：

　　“就是想推你下去，想試試你會不會死，要什么理由。”

　　周弎后背爬上冷汗，看著小孩就像看著一個怪物一樣驚駭，那股大人面對小孩的優越感蕩然無存。

　　他張了張嘴，腦子里飛葉飄花一般閃過許多句子，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因為他意識到，小孩對他的惡意似乎真的就是沒緣由的。

　　就好像人站在或者看著別人站在懸崖邊，就會不自覺想象出掉下山崖的畫面一樣，這種想象大多數會化為一種善意——小心別掉下去。但有時候——好想那個人掉下去——啊，想把他（她）推下去。

　　好一會兒周弎才定神，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為什么？”

　　周弎覺得這個問題好傻，看起來小孩也是這樣想——

　　“你是傻子吧。”

　　周弎也覺得但不想聽別人說，他深吸口氣：“你爸媽沒告訴過你這是錯的嗎，是能要人命的嗎？”

　　“想做什么就立馬做，哪里有錯？”小孩木木的臉上換上情真意切的疑惑。

　　他不覺得自己哪里有錯，并不覺得死亡是一件嚴重的事。

　　周弎心里漫上無力感，身體里的勁兒突然就泄了。

　　“在人沒有防備的時候推人下水，是能要人命的，這就是錯的，是傷害別人的行為，是不該做的。”周弎看著河面跳躍的陽光沒什么精神地說話，又問：

　　“知道了嗎？”

　　“哦。”小孩擠著衣領的水，態度非常敷衍，后面的話卻說得一本正經，“你又沒出事，也報復我了，我們扯平了。”

　　周弎正準備說話，忽然凝住了目光。

　　之前在水中被他攪動的泥沙重新沉淀下去，一只反光的褐色小皮鞋在蕩漾的光斑中露出了全貌。

　　皮面很亮，款式很新，鞋頭圓弧的線條小巧精致，還有幾分熟悉。

　　心臟“咚咚咚”地跳動，一個可怕的猜想震得他手指發抖，眼睛發酸。

　　“……失蹤當天穿著黑色印花衛衣，外套校服，淺藍色牛仔短裙，腳上穿著褐色圓頭小皮鞋……若有線索聯系失蹤兒童家人……”

　　“噗通”，周弎主動跳進了水里，摸出了那只褐色小皮鞋后沒有了任何發現才上了岸。

　　他紅著眼睛指著皮鞋問還留在河邊的小孩：“你見過穿一個穿著這種鞋的小姑娘嗎，穿著一件黑色的衣服和藍色的牛仔裙子裙子，比你矮一個頭……”

　　小孩頓了頓后，看了看周弎，茫然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