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員們趕來會診室，一群陌生的面孔里沒有劉杰之前見過的蘇志南和董星。

　　北寧市有四個區，這伙人應該跟他們不是一個隊里的。

　　尖嘴鉗，剪切鉗，電動磨光機。。。。。。消防員們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終于把套在年輕男人左腳上的不銹鋼罐子取了下來。

　　等事情告一段落，傷者想起來要答謝消防員時，隊伍早就撤了。

　　安頓好傷者，晚班的醫生繼續留在會診室盯班，劉杰則和另一位同樣耽誤了下班的醫生跟在曹安永身后往外走。

　　到了走廊上，曹安永單獨叫住劉杰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曹安永的辦公室格局很寬敞，只是朝向不好，白天曬不著太陽。

　　聽說醫院前幾年翻修時，急診科主任則主動提出要給曹安永換個朝陽的辦公室，被他給拒絕了。

　　因為這件事情，主任還特意在開會的時候口頭表揚過曹副主任。

　　雖然曹安永的為人品行不怎么樣，但是對于領導，他永遠是擺出一副既恭敬又忠誠的樣子。

　　而這份恭敬和忠誠最主要的體現，就是他永遠會界位分明的擺正自己的位置。

　　曹安永忙碌一天，疲憊的坐在辦公椅上，伸手指著一桌之隔的待客椅，示意劉杰落座。

　　劉杰坐下后，曹安永先拿過桌子上的保溫杯悶頭喝了兩口，待溫熱的茶水滋潤了干澀的腸胃后，這才擺出一副領導要和下屬談心的態度，問道：“小蘇昨天晚上曠班了？”

　　曹安永的話是個問句，但語氣卻是篤定的。

　　劉杰沒有替蘇向打圓場的想法，點點頭：“是的。”

　　曹安永既沒有詢問原因，也沒有打聽的意思，反而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份資料遞給劉杰，說道：“回去好好看看，下周五省里有個培訓活動，咱們科打算派李鋒和你兩個人參加。”

　　劉杰心里微微一動，李鋒是急診科主任親自帶出來的研究生，雖然目前資歷還有些欠缺，但是以后肯定是要受到重用的。

　　整個科里只派兩個人參加培訓，這么重要的名額竟然會分給他一個？

　　劉杰微微歪頭，第一次饒有興味的認真打量起曹安永。

　　這人，比他所想象的還要聰明，也難怪能在副主任的位置上穩穩當當的坐了這么多年。

　　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但是讓劉杰刻意擺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他還真做不出來。

　　劉杰的沉默不語，在曹安永的眼里，就成了過于驚喜反而沒有真實感。

　　曹安永繼續說道：“之前是院里考核你，現在開始，輪到你來做選擇了。”

　　劉杰愣住，深邃的眼睛眨了兩下，確實有聽沒懂。

　　什么叫院里考核他？他這陣子除了正常上班就是站臺當助手，連個職稱考試都沒參加過好嗎。

　　曹安永也沒指望他一點就通，進一步解釋道：“這次培訓就是職稱晉級的門檻，機會來的不容易，你自己一定要珍惜，懂？”

　　劉杰恍然，也就是說這次培訓之后，他就會正式轉正了，如果運氣好，還會一步到位，直接掛牌醫師的崗位。

　　劉杰忙道：“我會努力的。”

　　“不用跟我保證，怎么努力是你的事情。”曹安永身體微微前傾，精明的視線牢牢鎖住劉杰：“我在意的只是結果，可以通過這個契機幫你轉正。”

　　劉杰點點頭，話都讓曹安永說了，他再開口也無非是說兩句感謝的客套話。

　　曹安永很滿意劉杰的表現，至少比他想象中的要穩重。

　　“還有一點，平日里除了認真工作，還要注意維護同事之間的關系。”

　　劉杰：“。。。。。。”

　　曹安永皺眉：“怎么？有問題？”

　　劉杰覺得有些話還是說在前面比較好，省得以后真出事了，還得現做鋪墊。

　　劉杰把問題拋出來：“蘇醫生最近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總會刻意針對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果然，曹安永的臉色黑下來，定定看了他半晌，想找找有沒有玩心眼或者動歪腦筋的跡象，但似乎沒有，就是挺真誠的那種詢問。

　　曹安永神色稍緩，微微皺眉，明顯并不欣賞劉杰的束手束腳。他更喜歡精明能干的手下，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去圓滿解決，不用他過多操心。

　　不過剛開始，以后慢慢培養就是了，起碼劉杰很聽話，讓做什么做什么，而且醫術也很精湛，這才是最難得的。

　　這次的轉正名額一共下來十二個，但是輪到急診科，只剩下了兩個，其中一個還只是虛的，表面上掛著名頭，人選早就內定了，是尚未被調走的趙志和。

　　骨科那頭已經打過招呼了，轉正的手續辦完，就把趙志和調走。

　　里外里，可以由急診科自己選人的名額只有一個。

　　如果沒有劉杰之前強出頭的那場手術，那么這個唯一的名額板上釘釘的屬于蘇向。

　　無論是學歷還是工作年限，以及背后人情，整個科室里都沒有人能比得過蘇向。

　　但是曹安永相中了劉杰的醫術，所以這個名額被他從主任手里硬要了過來。

　　“行，回頭我找機會同蘇醫生聊聊。”既然自己打算扶持對方了，那么能賣的好還是盡量賣一賣，只有對方心存感激，才會死心塌地跟著自己干。

　　不過。。。。。。

　　曹安永修剪平滑的手指輕叩深色的實木桌面，一字一句道：“機會再難得，也得靠自己去把握，你抓不住，神仙想扶持你也難啊。”

　　劉杰笑笑，不置可否。

　　可能是在修真界呆的時間久了，他對于人世間的這些名利地位，早就沒了前一世時那樣強烈的渴求。

　　但是既然有人愿意上趕子幫著他上位，他也不排斥，那就按照非正常的職場規則來一次吧。

　　只是，估計蘇向知道了這個消息，肯定要被氣瘋了。

　　之后，他又聽著曹安永囑咐了一堆有的沒的，等到說的差不多了，曹安永這才擺了擺手放他離開。

　　從曹安永的辦公室出來，劉杰避到無人的角落掏出手機給方四海打了個電話。

　　透過走廊窗戶，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已經是天光大亮。

　　電話接通時，里面很快響起方四海清醒卻隱帶疲憊的聲音：“喂，劉醫生。”

　　劉杰說道：“很抱歉，我剛忙完，讓你久等了。”

　　方四海語氣明顯輕快幾分：“沒關系的，工作要緊。”

　　劉杰說道：“我現在可以去你那里，你派人過來吧。”

　　方四海馬上說道：“我的司機已經在醫院門口等著了。”

　　劉杰問清楚方四海的車牌號，這才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