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杰今晚輪值，和他搭伙的值班醫生是蘇向。
自從上次在衛生間背地里說瞎話被劉杰當面撞上之后，蘇向再看到劉杰的態度就變得格外冷漠。
兩人坐在同一間辦公室里，看診桌緊挨在一起，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一晚上卻連個標點符號都沒有交流過。
凌晨一點半，來看病的只有一個被流浪貓撓傷的環衛工人，劉杰正為他處理，外頭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和哭聲，隨即是問詢聲：“手傷著了，該上哪兒看病啊？”
腳步聲靠近。
很快，一對夫婦拖著個八九歲正在嚎哭的小女孩沖進診斷室，嚷嚷道：“醫生，我家寶寶燒傷了！”
劉杰這頭有病人，這對夫婦很自然的奔向無所事事坐在椅子上的蘇向。
蘇向抬眸瞥一眼小女孩手上并不嚴重的傷勢，收回目光：“去門診掛號。”
母親急道：“我女兒疼的不行了，門診還要下樓去開單子，我一來一回的多耽誤時間，你是醫生，現在又沒有人看病，麻煩你幫著通融一下唄？”
小女孩哇哇大哭著，此刻外頭也沒別的急診病人。
蘇向說道：“那也得先掛號。”
母親一聽就不樂意了：“但是。。。。。。”
蘇向看著她，皺眉：“所有人都是這個程序。”
那位母親還要再開口，被孩子父親拉了下胳膊，這才由父親留下來陪著孩子，她自己下樓去門診掛號。
等那位母親掛號回來時，劉杰這頭開了處方遞給環衛工人，囑咐道：“先去一樓藥房領藥，再去注射科打針。還有，以后再被小動物傷著了，不用大老遠跑綜合醫院來，直接就近在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治療就行。”
環衛工人連連點頭，道謝后，拿著處方單離開。
眼見劉杰沒有病人了，那對父母立刻拉著女兒坐到看診的椅子上，直接把掛號單遞給了劉杰：“醫生，我女兒被開水燙到了，手上全是泡，你快看看怎么辦啊？”
劉杰抬頭看了眼蘇向，按照輪號的順序，這個號是蘇向的，但是蘇向明顯沒有看病的意思。
劉杰也不介意，他點點頭，輕輕拿起小女孩受傷的那只手，湊近了仔細查看。
劉杰說道：“不用擔心，壺里的熱水應該不是新燒的，燙的不嚴重，我給你們開個燙傷膏，回去擦兩天就沒事了。”
那對父母不由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話音未落，兩個渾身黑灰的男人沖了進來，嘴里喊著：“醫生！”
其中一人手腕高高抬起，手臂上的衣袖都燒焦了，布料和皮肉黏在一起，黑紅一片，慘不忍睹。
這兩人眼見蘇向面前的看診桌空著，奔過去就要落座。
蘇向突然伸手制止，并轉頭對劉杰說道：“她們掛的是我的號。”
她們，自然指的是一家三口。
那對父母抱著孩子，聞言皺眉，明顯不愿意讓蘇向為孩子看診。
劉杰挑了挑眉，如果非要較真兒輪號的順序，那剛才的環衛工人原本也是蘇向的號，只不過他嫌老頭身上味道難聞不肯接，劉杰又看那老頭挺不容易的，這才好心幫著看診。
凡事有一有二，沒有再三再四。
劉杰手上筆不停，很快開好處方，隨手遞給孩子母親：“水泡不要刻意挑破，藥膏早晚各涂一次，傷好之前，忌辛辣海鮮，最好不要食用醬油等容易形成色素沉淀的食物以及所有容易刺激傷口的發物。”
孩子母親忙問道：“雞蛋是發物吧？”
劉杰剛要回答，蘇向突然大聲說道：“我跟你說話呢！”
劉杰瞥了蘇向一眼：“現在是工作時間，想跟我說話，看完病再說。”
劉杰轉頭看向孩子母親：“是發物，蔥姜蒜還有香菜都是。”
蘇向見狀，不可置信：“劉杰！我說了，你現在看診的是我的病人！”
劉杰回頭：“剛才明明是你不肯接待傷患，有些話還用我明說嗎？”
‘砰！’的一聲，蘇向猛的砸了桌面一下，怒道：“你什么意思？搶我的病人？告訴你，就你那點后臺真沒什么值得顯擺的！”
別人不清楚劉杰的底細，蘇向卻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劉副院根本就不認識劉杰，這是他在婦產科那位當主任的二姨親自幫著打聽回來的消息。
至于曹主任為什么特別重視劉杰，蘇向也都弄清楚了，在他看來，那只不過是一次巧合事件。
向來默默無聞，畢業于普通醫科大學的劉杰，居然會有一手高超的醫術，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至少蘇向不信。
蘇向看著一臉淡漠，明顯無視自己的劉杰，一股難以壓制的怒火騰騰騰的往上竄。
劉杰到底有什么可牛的！
劉杰沒再搭理蘇向，而是對孩子父母說道：“你們照著處方去一樓藥房拿藥就行了。”
孩子母親本就看不慣蘇向，現在劉杰又為自家孩子看了病，忍不住對劉杰說道：“謝謝你了，醫生。我家孩子讓你看病，我放心，哼，比某些人強多了！”
蘇向氣急敗壞，瞪向孩子母親：“你說這話什么意思？”
孩子父親拉住還想還口的妻子，勸說了兩句，兩人領著孩子離開了
劉杰打發走病人，轉身對護士說道：“小王呢，把她叫來，準備手術。”
蘇向看向那兩個灰頭土臉的男人，說道：“傷勢嚴重的，先跟我去隔壁，另一個等一會兒我過來給你處理傷口。”
劉杰迅速往外走，蘇向卻猛的站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你給我說明白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劉杰一揚手，推開礙事的蘇向：“別擋路。”
蘇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頓時怒了，站穩身子，一把揪住劉杰的白大褂，把他扯回來：“你今天不給我把話說明白了，我要你好看！”
劉杰眼底一陣冷光閃過，警告道：“你最好松開手。”
“我就不松，你能怎么著！”蘇向高昂著脖子，舉起拳頭朝劉杰打下去。
護士尖叫：“啊！劉醫生！”
劉杰已經抬起手了，但是有人比他先一步攔住了蘇向落下來的拳頭。
那個滿臉黑灰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擋在了劉杰前邊。
是前來看病的兩個人中，受傷較輕的那一個。
攔住了蘇向，那人轉頭。
劉杰這才注意到，這人看著還真有幾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
臟亂不堪的樣子，刺鼻的煙熏味和汗臭味，統一的工作服，身材高大結實，沾滿黑灰，看上去像是哪個建筑工地搬磚運水泥的。。。。。。
劉杰想起來，這人是之前那個右腿受傷的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