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望著她痛苦不堪的樣子,心中不免有些不忍,左不過就是幾句口舌之爭,本沒什么大事,怪只怪她碰上了正在生自己氣的閻王。
想到此處,她竟還生出些許愧疚來,連忙重新盛了一碗湯,遞到她嘴邊,親手喂她喝下:
“快喝快喝,喝了就忘了,然后去投胎轉世,下輩子,要做個人人都傾慕的大家閨秀,可好?”
女鬼蜷縮成一團,強忍住疼痛,大口大口的將那孟婆湯喝下。
往生見她沒什么大礙了,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重復著剛才的動作,盛湯、盛湯、再盛湯。
氣氛一時間就安靜下來,安靜中還夾雜著些拘謹和莫名其妙的尷尬。
往生抬頭看著眼前這群大氣都不敢出的鬼們,不由的瞄了眼旁邊鐵青著臉的閻君:
“閻王,這些鬼是不是都很怕你啊?”
閻王沒好氣的回她:
“你說吶?”
往生撇撇嘴:還生氣吶?堂堂閻王,氣量怎么這般小,轉瞬,她換上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歪著頭湊到閻君面前,那距離近的幾乎就要貼上去了,咧著嘴炫耀不已:
“可是,我就不怕呀!”
閻君垂眸看她,微微低了低身子,一時間,她的鼻尖險些就碰上了他的。
“哦?是嗎?”
往生沒來由的后退一步,那得意的神情瞬間便是消失的無影無蹤,轉而變的吞吞吐吐起來:
“我,我開玩笑的啦,你不要太認真,不要太認真,我現在有點忙,呵呵,那我就先忙了!”
說著手上就開始忙不迭的盛湯,嘴里還裝模作樣的叫嚷著:
“排隊啊,排隊領湯,不要著急。”
閻君看著面前這小鬼“忙忙碌碌”的身影,不由的勾出一抹笑來,卻是轉瞬后消失不見,重新換上一副面無表情的臉。
“你還挺適合這份職務的!”
“啊?”
往生聽的一頭霧水,卻見閻君靠在橋上將自己渾身上下都打量了個遍,滿眼的認真。
往生皺眉:
“你?是認真的?”
閻君點頭。
往生急了:
“可是我還要轉世投胎啊!你可是答應過我的。”
閻君臉色變了變,嘴唇抿的緊緊的,良久冷冷的說道:
“答應你的,自然不會反悔,好好盛湯,別再跟我說話了!”
語罷,利落的轉過身去,不再看她,只一味的盯著那忘川水。
也就是那忘川是一條河,若是個人,只怕非得讓閻君盯的逼瘋了不可。
往生一時間只覺得腦子里混亂的厲害:這閻王怎么這么大的脾氣?以前好像不是這樣的啊!
“孟婆婆?孟婆婆?”
有一只手在往生面前晃了晃,她回過神來,才發現這鬼叫的是她自己:
“哦哦馬上好,馬上好。”
一旁的無頭鬼和正牌的孟婆相擁而坐,他們身后便是一片血黃的忘川水,不時發出潺潺的水流之聲。
“夫君,你知道我等你等的有多苦嗎?”
孟婆靠在她懷里,眼里滿是歡喜的淚水。
他一下一下摸著孟婆身后齊腰的長發,柔聲道:
“是為夫不好,傻瓜,別哭了,都苦成一只花貓了!”
孟婆朝著他的胸口就是一拳:
“你怎么現在才來找我?你個殺千刀的,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捶著捶著,孟婆便又哭了起來。
他緊緊抱著她,仍由她在自己身上發泄所有的怒火與委屈,因為這一切,都是他應該承受的:
“娘子,別哭了,打我罵我,都可以,只求你別哭了,為夫的心都要碎了。”
說著,抓上她那雙不甚安分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處。
孟婆抬起頭,睜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看他:
“你個殺千刀的,若是這次還要離我而去,我就將你千刀萬剮,不,千刀萬剮都不能解我心頭之恨,我要將你灰飛煙滅!”
他低頭笑出了聲,伸手去擦她眼角的淚珠,寵溺的笑著,眸子更是柔情似水,可心底里的苦澀卻向千萬根針一般,一下一下的扎著自己的心臟,讓他每說一個字,都痛苦萬分:
“好,為夫任憑娘子責罰還不行?”
孟婆順勢躺到他懷里,緊緊的抱著他的胳膊,生怕下一秒,他就不見了:
“是真的嘛?你真的回來了?”
他雙手捧著她的臉頰,印上深深一吻:
“真的,為夫回來了!”
她不停的點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
他緊了緊抱著她的胳膊:
“傻鬼,咋們說好的,死生不棄!”
“那你這幾百年到底在哪?”
他嘴唇動了動,看神情有些苦惱:
“被困在了一個地方,無論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后來,碰巧遇到了閻君,是他將我救了出來。”
孟婆顯然不相信,盯著他的眼睛,淡淡說道:
“別想騙我!閻君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他會突然大發善心去救你?”
他被孟婆直勾勾盯著,只覺得渾身直發冷:
“額,難道你沒注意到閻君身旁的那個小姑娘嗎?”
孟婆納悶的外頭去看,就見那小鬼正忙著盛湯,偶然一撇,看著了那小鬼的正臉,轉瞬間黑了一張臉,二話不說,朝著他的胸口就是一拳:
“怎么?你看上那她了?”
他被打的悶哼一聲,卻是不敢反抗分毫,更不敢有半句怨言:
“娘子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不待他解釋,接著又是一拳:
“不是我想的那個樣子?那是哪個樣子?啊?你現在可真是出息了啊!敢當著我的面勾搭女人?呸,女鬼了?”
他連連擺手,額頭不由的冒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來:
“不是啊,娘子,你聽我說,她是.......啊,痛啊!”
他慌忙間上著自己的耳朵,連連喊痛。
孟婆黑著一張臉,手里擰著他的耳朵沒有絲毫要放手的意思:
“不是?不是什么?說,你跟她什么關系?”
他疼的冷汗直冒,根本沒了思考的能力,只想快點逃脫這只魔爪,于是鉚足了力氣,扯著嗓子吼到:
“她是閻君的女人!跟我沒關系啊!”
一時間,周圍所有的一切都好似靜止了一般,沒有任何響動,就連那忘川河,好似都不再流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