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城位于越國北部,作為帝國政治首府,城內商業繁華人丁興盛,城外更是風景秀麗,有好山好水,山名為太陰山脈,此脈連綿不絕前不見頭后不見尾,其內多猛禽藥草,但終年被濃霧彌漫;水名為渭水,寬處百海里窄處十海里;其水源起余太陰山脈,一路向東直至星海,此河河面亦終年濃霧,不可視人不可渡人。九月的季節,午時的太陽依舊火辣辣,鶴年堂藥房的孫掌柜坐在堂口昏昏欲睡,從不離手的蒲扇不知道被哪個毛孩小子換成了一根狗尾巴草,珍寶閣收售古寶的朱員外則早早關門大吉,這時估計正在那新納的姜族美妾身上辛勤聳動;晉陽城最知名的長興街此刻寂靜無聲,唯有街口鴻運賭坊不時傳來的擲骰子聲偶爾打破這一絲寧靜。
一陣輕風撫過大地,它自長興街尾吹來,給這炎炎夏日帶來一絲涼爽的同時,也給遠處的人們傳去了一絲輕微的叫賣聲。
“賣燒餅……賣燒餅了……又香又脆的蘭州燒餅……”
叫賣聲有些奇怪,音量也不是很大,但出乎意料的是,在地球只能算是尋常事物的小吃,卻讓整個長興街似乎瞬時被點燃了激情,那原本死氣沉沉的一棟棟高宅院落低門矮戶里,此刻紛紛走出一兩個人影,或親身或門房或丫鬟,原本安靜的長興街頓時熱鬧非凡,他們一個個腳下生風,朝著街尾叫賣聲的源頭奔去,生怕落后他人半步。
類似于地球的商品促銷場面,在一個飲食文化相對匱乏的地方,物廉價美而又不失美味的新奇事物總會引起瘋狂!
“這狗日的楊昆,前幾天不是說閉店一年外出旅游,怎么突然又回來了?”黃衫小廝似乎對這叫做楊昆的格外不滿,盡管不知道旅游是啥意思,但卻學會了狗日二字,他繼續抱怨道:“這大中午的做燒餅,還讓不讓人睡個好午覺了。”
黃衫小廝名叫趙二牛,因天生力大如牛,所以在主家攬的都是力氣活,他上午剛干了幾時辰苦力,好不容易熬過中飯,獲得一點打盹時間,突然被打斷,確實十分沮喪,但是想到那楊記美食,郁悶之情頓時一掃而空,心想待會得偷偷多吃幾個燒餅,不然下午干活都沒力氣。
“嘿嘿!還是回來好,回來好,咱家小少爺可就好楊公子這門好手藝!”身旁的青衣小廝則是滿臉笑容,他可不管趙二牛的痛苦,對楊家公子的去而復返也無半點興趣,他只知道楊公子不在的這幾天,同在主家討飯吃的二叔可是真急破了頭。
自家小少爺自從聽聞一年沒有楊記燒餅吃了,便徹底鬧翻了天,這可為難了他親二叔,作為一個燒菜的廚子,二叔絞盡腦汁仿做了好幾種面餅,都不能讓小少爺滿意,嫩是說不是那個味,瞧著家主這幾天越來越陰沉的臉,青衣小廝心想這楊公子若是再不回來,二叔估計真得卷鋪蓋走人了。
青衣小廝腦中不禁浮現那蘭州燒餅,他不由自主吞了口吐沫,就是做夢也沒想到,十幾年來那一直索然無味的面餅,加入肉餡香料,慢火油煎烤制出來后,居然后會變得那么美味。
“這楊公子還真是一個能化腐朽為神奇的妙人!”
飄香閣酒樓二樓窗口,閃現出一曼妙身影,那身影俯眺樓下這一奇象,目光純凈而又好奇。
這是一個年歲不過十四五的少女,穿一襲黃裙,身材纖細,粉臉紅潤,竟是一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少女腰間別了個綠色囊袋,這囊袋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遠遠看去似木非木,似玉非玉,囊袋表面刻滿了各種粗淺不一的線條,排列古怪,在袋口處更鑲嵌有一奇形樹葉,似乎是個獨門標記。
“奇怪!這面餅還能燒著吃?那蘭州又是什么地方?本國雙城十三州中似乎并沒有叫蘭州的?”黃裙女子憑吊窗前,口中自喃,心中有惑,至人群遠去后,她才轉過妙身,嫣然一笑的同時,將手中一物件隨手拋出,道:“晉陽十絕排名榜首的飄香秘制雞腿果然名不虛傳,師姐真的不來一根嗎?”
她話音剛落下,那拋出的物件恰好準確落在不遠處的瓷碗中,竟是一啃完的雞腿架子,同一碗中還有七八個這樣的骨架,真是不知道是雞腿味道太好,還是姑娘胃口過好。
少女俏皮的隔著衣裳拍了拍小肚皮,拉起旁邊的椅子,在一紫裙女子對面彎身坐下。
紫裙女子臉上蒙著淺色紗巾,看不清容顏,黑絲如瀑披肩,左右各有一綹探過肩頭垂至胸前,肌膚雪白似霜剔透如玉,黛眉美眸秀鼻,安靜的坐在那里獨自品茶,那恬靜自若清雅淡然的感覺,讓人覺著恍若仙女下塵。
“輕口欲,凈凡心,師傅要是見到師妹你現在這般模樣,定然不會讓你有第二次出谷的機會。”那女子放下茶杯,開口說道,聲音溫婉動聽,讓人心曠神怡,說完提起身前琥珀色玉制茶壺,又將茶杯倒滿茶水。
“嘿嘿!師姐不說,師傅自然不會知道。”黃裙少女笑著回道,一臉精靈頑皮的神氣,她快速搶過紫裙女子手中玉杯,一飲而盡。
“飯后一芝煙,賽過活神仙,經過師姐之手精心煉制的芝煙草靈茶,真是飯后必備之良品啊,只惜了這芝煙草數量稀少,培育不易!”黃群少女更是直接連那茶壺挪了過來,一連豪飲數杯后,只覺渾身舒暢。
“師姐可曾聽過那蘭州?知不知道那燒餅是何物?”黃群女子這時對師姐問起剛才的疑惑。
紫裙女子想了想,回道:“想來該是某種尋常面餅吧,師妹又不是不知道,我雖然修為比你高一些,但卻自幼生活在谷里,外出的次數也屈指可數,這俗世間的事物估計還沒師妹見識的多。至于那蘭州之地,確實不曾聽說過,或許在山那一邊的魏國或是水那一邊的韓家堡吧。”
蘭州自然不在魏國,也與韓家堡無半點聯系,紫裙女子細想后感覺不對,自千年前正魔之亂后,魔門四宗的頻繁騷擾,正道同盟不堪忍受,最終各門派大能聯手布陣,終將越國與另外兩地徹底隔絕開來,如今幾百年已經過去,這俗世凡人不該聽說過魏國和韓家堡才對,而且這魏國七州及韓家堡三府,似乎也沒有叫做蘭州的,只是以這蘭州燒餅如此之人氣,這蘭州之地不該如此無名才是?
其實也無怪乎她們的疑惑。
東勝大陸地域廣闊,各國對各自領地的地方命名向來是極其嚴格的,作為次于國的行政單位,沒有囊括一定的面積,是斷然不會賜名以州的。州之下設郡,郡之下設縣,而后鎮鄉村,特別繁華之地冠名以城。越國境內雙城十三州中最小的夏歸州也擁有九郡二十七縣,方圓近八百萬平方公里,面積比地球上的中國小不了多少。
蘭州自然不是一個州,蘭州燒餅自然也不是尋常面餅,此時長興街尾“楊記蘭州燒餅”小鋪前,正人滿為患。燒餅鋪的店主是一個名叫楊昆,相貌普通的少年郎,他此刻正笑容滿面的給客人們打包著新鮮出爐的香餅,這熱騰騰的煎餅在少年的家鄉叫做“鍋盔”,又名“酥油千層餅”,是一種油煎餡餅,被改名“蘭州燒餅”,則實屬于一種惡趣味心理作怪。
東勝大陸人文風貌很似中國古代漢朝,這里沒有肉包子,沒有白饅頭,尋常百姓家仍以麥粥,米粥為主食,有麥當然會有“餅”,但這“餅”卻只能煮著吃,又干又硬沒有半點味道。也正因如此,楊昆制作器具,碾制面粉,搭配香料食材,“蘭州燒餅”自問世便快速風靡全城,短短不到半年時間,就獲得了全城百姓的喜愛與跟風模仿,“楊記蘭州燒餅”更是一路乘風破浪,勢如破竹的連敗多家知名酒樓餐館,被帝都百姓評為晉陽第一絕。
如今,楊昆來到這個異世界已有六年時光,不知什么原因,穿越的同時,他身體也變得年幼,如果記憶沒有出錯的話,他今年即將年滿十六周歲,凡男子,滿十六,勇者可入伍為兵,智者可入朝為士,十六意味成年,意味可以娶妻生子。
想到娶妻,楊昆不由自主停下手中動作,目光透過那宣紙糊弄的窗戶,落在自家臥房,房內光線不太好,顯得有些昏暗,一炕一桌數椅,陳設簡單,近尺高的土炕上半躺靠著一白衣女子;厚厚的被褥遮住了大半身子,那少女看來約莫十五六歲年紀,一頭烏黑長發披向背心,用一根藍色絲帶輕輕挽住,身穿白衣,面容秀美絕俗,只是肌膚間少了絲血色,面色顯得有些異常蒼白。
白衣少女似心有所應,微微睜開雙眼,正好對上楊昆的目光,兩人四目相視,那少女突的展顏一笑,笑容如花綻放,傾人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