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把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頓,狠狠地道:“他就慣會躲著我,明明尾隨他們出來,眨個眼就不見了蹤影。他不是最愛來吃這里的水晶肘子,竟也是久等不來。”
原來,這是有了意中人……
顯然,那意中人對她并不感冒……
明明身邊就有這樣滿心滿眼都是她的玉竹般的公子,她卻一心想著別人。
真個是多情的女子薄情的漢,任何朝代都比比皆是挖……
不對,真個是多情總被無情傷挖,不分男女……
雨喬拿起筷子,乘自己還沒昏睡之前把肚子填飽。
可別說,這里的飯食真真是可口。
對方也不再說話,只是怔怔看著她吃,良久才嘆息一聲:“似你這般年紀真好,尚不會為人牽腸掛肚。”
明明她自個跟雨喬年紀差不多,但一副大人的口味。
雨喬真想對她說,對付男人那種動物是需要手段的……
當然了,每個男人性子不一樣,法子也不能一樣。
對方起身道:“我看你是醉了,我喚你那兩個下人來帶你回去。”
翠兒一直都在門口探著脖子張望,他們自然是放心不下雨喬離開的。
那少爺對她一招手,她跟華生就奔上了樓去。
雨喬雖是醉了,腦子卻是清楚,揚聲喊道:“拿一次性飯盒來,打包!”
這是說的些啥……
她瞇著眼睛笑:“吃不完的這些飯食,我要帶走。”
勤儉節約才是良民好嗎……
小廝拿了幾個食盒,把桌上的菜盡數裝了。雨喬吩咐華生:“提上,這是我給你和翠兒的。”
那少爺眨巴著眼睛,只覺得稀奇無比,她這可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有趣的人。
翠兒把雨喬扶起來,她踉踉蹌蹌的走了幾步,回頭笑語:“記得了,我叫宋雨喬。”
對方走過來,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說:“你也記得了,改天我帶你去青樓。”
下了樓,出了酒莊的大門,華生終是憋不住了,一彎腰,就將雨喬抱了起來。
翠兒正要驚呼,又連忙捂住了嘴。
小姐身子軟得跟棉花似的,不抱起來確實走不了路。
好在馬車就停在不遠處,巷子也沒有多的閑人。
雨喬兩只手弱弱地摟著他的脖子,臉蛋埋在他的脖頸處,臉頰熾熱,呼出的氣息也灼熱,這熱度燙得他心子都要蹦出來。
使勁憋著氣,不敢喘息。
翠兒道:“小姐很重嗎?你連脖子耳朵都紅了?”
華生……
這一段路,巴望著快點走到,又巴望著永遠走不到……
翠兒跑上前去,上了馬車,又掀開馬車的簾子。
華生將雨喬抱上馬車,在軟塌上放好,吩咐:“翠兒,讓小姐的頭靠你膝頭上,她熟睡了,可別顛著碰著她。”
放下簾子,拿起韁繩,駕動馬車。
只覺得自己手臂上還留著她的香氣,脖頸處還留著她的熱度。
生平第一次,知道女子的身體是那樣柔軟的。
生平第一次,知曉了燥熱是何種感受。
生平第一次,愿此生就給她為奴為仆,不去理會自己的身世,也不去記恨深仇。
回到雨喬苑,雨喬翠兒都安睡,華生卻在院子里走動。
在寺廟內習武十四年,三年前才回到長安。從旁人的閑談碎語中大致了解了祖父是何人。
祖父王世充,百姓口中的惡劣之輩,罪行滔天死有余辜。
在與唐軍的對戰中大敗,統領文武官員到李世民的軍營門前請求投降,卻被為父報仇的唐定州刺史獨孤修德所殺。
李世民拘捕王世充的同黨,將段達、楊汪、單雄信、陽公卿、郭士衡、董浚、張童仁、朱粲等十多人,綁赴洛水的小洲上斬首示眾。
而王世充的家眷全部被流放,在流放途中叛亂,掩護王玄應身懷六甲的愛妾逃亡。
逃亡的愛妾躲進一處寺廟生下了王書城。
王書城,就是華生。
王玄應的兒子,王世充的孫子。王家唯一留下的血脈。
長安,好一處盛世,太平,靜好。
而自己所背負的東西,勢必會在此處掀起波浪。
且不去論自己的祖輩父輩是否大奸大惡,單是這血脈親情,他又如何放下?
夜涼如水,讓外在的冷去抵消內在的熱。
十七歲的少年,情竇初開的少年,被現實和期待折磨得雙目通紅。
卻咬牙,不流下淚來。
雨喬睡到傍晚時分才醒,錯過了用夕食的時辰。
屋子里的椅子上坐著個十歲左右的小丫頭,穿著花衣裙,扎著兩個發髻,發髻上插著兩朵絹花。
那絹花碩大又鮮艷,襯得那張小臉憨實又可愛起來。
雨喬噗嗤就笑了:“你是誰?”
小丫頭兩只瞇瞇眼就像一條縫,使勁睜著也就那么大一點,模樣說不出的可笑,讓雨喬想起來二十世紀售賣的年畫。
正巧翠兒端了一些吃食走進來,說道:“小姐醉得不輕,往后可再也不能飲酒了。我去老爺那里給小姐告了假,只說是小姐有些傷風感冒,又熬了一碗蝦仁粥,炸了一份麻辣兔丁來。小姐快起來墊墊肚子。”
這翠兒不只是做事利索,說起話來也是巴拉巴拉。
邊擺飯食邊繼續說:“你熟睡的時候,陶管家屋里的錢娘子來了,陶管家下午時分命人把這墜兒接了來,就是這孩子,玉兒的妹子。她膽小認生,來了這許久一句話都不肯說。”
雨喬邊起身邊問:“也沒用飯?”
翠兒吐枇杷似地說道:“用飯的時候,我幾次三番都拉不動她,她就好似在這椅子上生了根。玉兒那么聰明伶俐的丫頭,怎么就有這樣牛脾氣的妹子,小姐你一番好心把她接了來,年歲這么小,既不能做事,還得當個孩子般的護著養著,小姐你這是沒來由的找心操……”
雨喬在桌旁坐下來,喝了一口粥,說道:“往后這墜兒跟著你,你可得好好的教她,把你會的東西都教給她。”
翠兒喊道:“小姐……”
雨喬頭也不抬:“玉兒從前跟你情同姐妹,她不在了,你是不是應該擔負起做姐姐的責任。你現在就去跟針線房的繡娘們說,給墜兒制作幾身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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