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姑娘昏睡著的時候,除了夫人,就屬小公子來的最勤了。”
不知怎么地,阮裳忽而笑了一聲。
阮生云向來不與阮裳親近。
他今年不過九歲,正該是活潑愛動的年紀,卻與旁人家的孩子大為不同,總是一個人悶著,即便是阮裳要同他講話,也是一副冷冰冰的生人勿近模樣。
漸漸地,阮裳也就不愛搭理這個幼弟了。
不過……
主仆倆正說著,門外有婢子通傳:“大夫人來了。”
不等阮裳起身下床,大夫人姜氏便已經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裳兒。”姜氏快步走到床邊,將阮裳摟入懷中,關切地道,“你醒了就好,現在感覺如何?可有不舒服?”
姜氏正是阮裳的娘親,如今已三十歲,但皮膚白皙滑嫩,面容秀美端莊,看上去不過二十余歲模樣,此時看著阮裳的眸子里帶著幾分心疼與焦慮。
阮裳抬手環住姜氏的腰,向著姜氏的懷里挪了挪,眉間眼底都是暖融融的笑意:“娘你可別說,女兒這一覺睡的可舒服了。”
一朝夢醒,回到一切尚未發生時,自然是沒有比這個更舒服的覺了。
見阮裳氣色尚佳,姜氏便也安了心,轉而看向杏葉,道,“今后你便跟在裳兒身邊吧,也省得她身邊的婢子照顧不周。”
“是,婢子一定小心照看姑娘。”杏葉應聲。
雖說如此,但姜氏依然放心不下,又好生叮囑了阮裳幾句,又吩咐杏葉穩妥的照顧著,這才讓阮裳躺下休息,自己則先去處理其余府內雜事了。
…………
傍晚時分,夜幕初臨,有點點繁星在天空閃爍,初春晚風里攜著料峭寒意,透過院門吹了進來,讓人倏地就清醒了些。
阮裳走在海棠院的小徑上。
“姑娘,這么晚要去哪?”
見阮裳向院外走去,杏葉忙追了上來。
“隨便走走而已。”阮裳懶懶地伸展了一下,“不然躺久了人都麻木了。”
“那婢子陪著姑娘一起。”
主仆倆人走在池塘邊的小徑上,邊上有一片假山石林,各有形狀,頗為精巧好看。
阮裳打眼掃了一圈,忽而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在山石后,不由眉頭一擰,便停下的腳步。
但她并未出聲,也制止了要開口的杏葉,而是悄無聲息地邁步向山石方向走去。
只見一名約莫八九歲的男孩正彎腰在這附近尋找著什么。
“生云?你在這里做什么?”阮裳開口。
男孩聞言,動作不由一僵,轉過身來正見阮裳看著自己,臉色就冷了下來:“沒什么。”
他便是阮生云,阮裳的嫡親弟弟。
阮裳露出好奇地目光望著他:“你在找東西?是什么丟在這里了?”
阮生云別過頭去,似乎是不想理會阮裳,便邁步要從阮裳身邊走過,可還沒等走過去,就被阮裳一把拽了回來。
“怎么?不能同我講講?”
阮裳要高出阮生云一個頭來,她順勢抬手摸了摸阮生云的腦袋,道:“我也可以幫你一起找。”
也許是這一摸頭的舉動刺激到了阮生云,他一下子就退了開,原本白皙的面容瞬間就一片通紅,抬頭望著阮裳,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阮裳:“……”
不至于吧?
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獸。
片刻后,阮生云才終于開了口:“我先回去了。”
說著,就快步從阮裳身邊逃開。
阮裳自然不肯讓阮生云就這么離開,何況如今阮生云還是個柔弱的孩子,她輕輕松松地就扣住了阮生云的手腕,將他給拉了回來。
阮生云有心想要掙脫,卻又掙脫不開,只能偏過頭去不看阮裳。
“吃過飯了么?”阮裳問。
阮生云搖頭。
阮裳笑了笑:“還是很聽話的嘛,走吧,跟我回去。”
“去哪?”阮生云茫然抬頭。
“海棠院。”
…………
阮生云一臉木然地坐在桌前。
阮裳硬生生地將阮生云帶回了自己的小院里,又吩咐杏葉準備晚膳,偏偏阮生云無動于衷。
“不是沒吃飯嗎?”阮裳給他夾了一筷子,道,“一會兒冷了就不好吃了。”
“不餓。”阮生云從口中吐出兩個字來。
阮裳眨了眨眼,看向阮生云。
大概是被這樣的目光盯著,讓阮生云有些不自在,他偏過頭去,道:“你一直看著我做什么?”
阮裳理所當然地道:“當然是關心你了。”
“你以前也沒有這么關心我。”阮生云似乎是有些賭氣。
“那現在也不晚。”
阮生云:“……”
“所以,你到底在找什么?不可以同我說嗎?”
阮裳確實有些好奇,她一直以來都不知道這個冷漠又薄情的弟弟在想些什么,他們是嫡親姐弟,卻生疏的仿佛是陌生人一般。
阮生云沉默了片刻,繼而抬頭看向杏葉。
杏葉也相當識趣,不等旁人開口,便退出了房間之中。
這下子阮裳更是好奇了。
阮生云抬頭,定定地看著阮裳:“我……親眼看著你落水的。”
阮裳頓時被嗆了一下。
他想說什么?是見死不救還是大義滅親?
“是有人把你推了下去!”
…………
忽而有風從院外吹了進來,透過窗子,將青紗簾吹起,在空中翻卷著,一時間,似乎有殺意在房間內涌動,似有似無。
阮裳眸色漸漸轉冷:“你看見了?”
“是,但是沒有看清,我當時離的太遠了,只大約看見一個人影,從假山里走出來,把你推進了池塘。”
“這么說,你剛才是想要在假山附近探尋,看看那個人有沒有留下什么證據來?”
阮生云點了點頭。
阮裳慢慢站了起來,陷入了沉思。
她雖然回歸今時,但許多記憶都慢慢雜糅成了一團,分辨不清,何況是十一歲時候的事情,在腦子里都只是模模糊糊的印象。
是什么人,在這種時候就對她起了殺心?
阮裳一時半會兒也沒有什么頭緒,搖了搖頭,索性便也不想了,而是對阮生云道:“你不用在去找了,若真有什么證據,恐怕也早就被人收拾干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