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尊？您在嗎？”書房門緊閉，柳牧不敢貿然打開，敲了三下門，靜待回應。

　　“進來。”云珄應了一聲。

　　木門自動打開，柳牧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入門便是一個墨梅屏風，左手邊里室放著三個四層書架，前兩個層層滿滿當當，后一個只堪堪滿了兩層。

　　柳牧繞過屏風，便看到了倚在窗前看書的云珄。

　　窗大開著，秋風卷了些落葉慵懶地落在窗臺。晨間才下過雨，天色微微發青，遠山煙霧繚繞。

　　柳牧一時愣在原地，不知該不該上前打擾。

　　“過來。”云珄合了書，坐到桌案前，示意柳牧上前，“這是我昨日說的那套功法，這功法修習起來有些兇險，你就在這榻上打坐，我幫你護法。”

　　柳牧沉默著接過功法，脫了長靴，在榻上隨意尋了個位置，閉眼打坐。

　　為何仙神之間鴻溝這么大？這幾個月來他收了玩性，每日除了吃飯睡覺便是修煉，法力也沒多大長進。修煉了四千年，卻連辟谷的境地都未達到，放眼六界，少年英豪比比皆是，他柳牧算個什么？

　　“噗!”

　　柳牧噴出一口血，撫著胸口喘息。一閉眼修煉，柳牧心中沉積的不甘便沖破了理智，控了他的心神，以至真氣逆流，修煉中斷。

　　“柳牧，靜心。修煉時心不靜則極易走火入魔。”云珄將一顆黑果送到柳牧身前，道：“吃了它。”

　　“這是？”柳牧拿著果子細細端詳，搜羅了腦海里所有他知道的果子，未找到一個對上號的。

　　“帝休，少室山上不愁木結的果子，食之可靜心除郁。”

　　柳牧三兩下吃了果子，心緒果然平復了些。他擦靜了血跡，吐了口濁氣，重新開始打坐。

　　這次便順利了許多，柳牧一時沉浸在修煉中，不知日月變化。

　　再睜眼，柳牧只覺神清氣爽，真氣運轉更加順暢，功力似乎也長進了些。他跳起身，想將自己的長進告訴云珄，出了書房后找了一圈，才發現她早已不在屋內。

　　一開大門，云珄垂手立于院中，墨衍則坐于白龍背上，一見他來便手舞足蹈。

　　“神尊，我今日修煉成效顯著，法力也精進了。”柳牧飛到云珄跟前，神采飛揚道。

　　“如此便好。”云珄又一次伸手捏住了柳牧的臉，：“不要忘記我前兩日說的話，潛心修煉。”

　　“前兩日？”柳牧如遭雷擊，他后退一步，這才發現白龍背上放著一個白色包裹。

　　竟然已過了兩日！柳牧不敢相信，眼淚瞬間便涌了上來。他慌忙低下頭，擦干淚水，極力壓住悲傷，故作輕松地說：“神尊，我知道，我一定會好好修煉，絕對不會給您丟臉。”

　　倏然，柳牧覺得背后被人輕輕戳了一下，他一回頭，便對上了白龍眼淚汪汪的雙眼。

　　雖然初見之時并不美好，相處時日也不過短短四個月，白龍卻難以割舍。柳牧雖然口上對它很兇，實際卻是真心誠意待他，收拾它闖禍留下的爛攤子，帶它修煉，讓它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溫暖。

　　“哭什么？好好學本事，以后若是想見我來找我便是。”柳牧揉了揉白龍的頭，輕聲安慰。

　　“神尊，我想跟白龍說幾句話。”柳牧拿出做了許久的東西，本來想再精雕細琢一番，現在看來，若再不送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云珄頷首，道：“去吧。”

　　一得了云珄首肯，柳牧便拉住白龍進了屋內，隨即遞上手里一塊龍紋玉佩，“黑蛇送你的可不能算，我這個才算！我才是第一個送你東西的人！嗯……我不太擅長雕刻，這玉佩做得有些粗糙，你不嫌棄就好了。”

　　“不嫌棄不嫌棄。”白龍思緒飄到了剛來的那天晚上，它說的話柳牧竟牢記在心，還偷偷刻了這塊玉佩。白龍輕輕握著玉佩，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你跟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柳牧苦笑著搖頭，“不可能的，云宮有禁制，我去不了，更何況我本就是地仙，不得擅離職守。”

　　“可是……”

　　“別可是了，你快走吧，不要誤了時辰。還有，我不在的時候你最好安分點，少闖禍，不然我一定追到云宮去炸了你！”柳牧故作兇態，威脅白龍，他不在也不知道這主仆倆得鬧成什么樣。

　　“我知道了……”白龍聳聳鼻子，抽泣著應道。

　　“好了，走吧，有緣再會！”柳牧推了白龍一把，讓它出門。

　　“你不去送我們嗎？”白龍回頭，帶著哭腔，一臉不舍地看著柳牧，不能去，送他們一程也好啊。

　　“不去了，我也要收拾東西打道回府了。你去給神尊說一聲，恕我不能遠，送替我賠個罪。”柳牧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進了內室。

　　白龍望著柳牧的背影，直至他消失不見，這才出了屋，低著頭悻悻走到云珄身側。

　　“柳牧呢？”云珄朝白龍身后望了一眼，沒看到柳牧小小的身影。

　　“他說……”白龍照述了柳牧的話。

　　“如此也好。”云珄深深地看了一眼小屋，心中暗道：柳牧，保重！

　　喚來一只仙鶴，云珄將墨衍抱了上去，隨即帶著白龍御鶴而去。

　　柳牧在轉角處抱著頭蹲了許久，聽著屋外沒了動靜，才步履緩緩地出來。

　　連著下了好幾天雨，今日終于放晴了，天空萬里無云，一片深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