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得。”如花低著頭說:“因為我不小心,留下了把柄。”
云清此前只當他是一時莽撞,但見他神情平靜不似激動情急,突然意識到此事背后或許還有內情。
她沉容坐在如花上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和姐姐說說。”
“姐姐你在宮中要受陛下掣肘,一舉一動都不見得多自由,選親是陛下圣心獨裁,甚至特意知會禮部官員不必告知你,明顯說明這件事并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大家或許會認為陛下是為了姐姐的婚嫁著想,并不會因此疑心陛下什么。但我在此時堂而皇之地點著了明月樓,朝野上下定然會因此發覺,選親的事情姐姐你非但不贊成,而且是很反對的。”
“不是骨肉至親,誰愿意為了這些瑣碎閑事來和陛下作對?”云清冷了臉,伸出手指指向朝殿的方向:“就算是那些唯我們馬首是瞻的謀士重臣,你不妨就此事去問問他們,他們哪一個愿意為了這件事而和陛下唱反調?你且去問他們每一個人,他們哪一個會同意、同意我這個大俞公主嫁到平國去?”
云清神情冷淡,聲音卻帶著嘲弄:“你讀圣賢之道、讀春秋左傳,那上面沒有說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道理嗎?那些老頑固們是更愿意效忠我這個扎根在平國一人之下的長公主,還是愿意效忠為情愛遠嫁的平國皇后?”
如花對朝中的局勢沒有那么了解,想都不想就反駁:“就算姐姐你嫁人了,還有我在這里啊。只要我還在一天,我就可以保證他們不被陛下一黨削爵削權。”
“他們肯信我,是因為我在大俞多年根基,你剛剛恢復身份,頗受陛下忌憚,我嫁了人,你便失去了最大的依靠,他們憑什么相信你?”云清看著永韻引著幾個小太監把她需要的東西帶了上來,徐徐起身走到門前,回眸睨了睨身后的如花,語氣清冷地命令:“把惠王殿下綁起來。”
殿內外眾人皆驚,云清耐著性子重復:“把他綁了,隨我去陛下面前告罪。”
宮人們互相看了看,這才依言照做。
如花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全身而退,他任由宮人用繩子束起他的雙手。
云清瞥了眼下他被綁緊的雙手,眼里流出一絲不忍,她抿起唇瓣,忽地出聲說:“把他放了。”
永韻露出喜色,邊上的宮人聽言馬上上前解開了如花身上的繩子。
云清寒著面指指旁邊的荊條:“瞧我這記性,負荊請罪,綁了雙手還怎么負荊。”
擎云坐在房頂上,涼涼地添了一句:“其實也可以。”
云清說:“云晏沒練過武,還是罷了吧。”
如花面如死灰地看著親生姐姐的側容,嘆息一聲脫下外袍,將荊條背到背上。
云清走到他跟前,輕輕開口道:“等會到了陛下面前,你認錯一定要誠懇,該退步就要退步,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該不要臉時就厚些臉皮,左右沒有人敢看輕了你。”
如花重重地點了點頭。
云清拍拍他的肩膀,轉身向前。
云清未乘步輦,浩浩蕩蕩領著一群宮人趕去了御書房,一路吸引了無數目光。
天色才見亮光,外頭的宮人們開始清掃宮殿內外的落葉,見到這副情形莫不失色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