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兒別生氣,父王告訴你一件喜事。”
沈靈瑤悶在被子里的身子動了一下,仍是沒出來。
敏親王并不清楚以靈瑤現在的心境究竟適不適合成婚,想了想,他試探著溫聲說:“父王讓管家去和太后說了,請太后為你和大理寺少卿祁昭賜婚,你說好不好?”
“不要!”沈靈瑤在被子里尖聲反對道。
敏親王沒想到靈瑤的反應這么激烈,驚訝之下出聲問道:“為什么?之前父王和你提起祁昭時,你不是很滿意的嗎?”
床上的人又不說話了。
敏親王盯著床上鼓起的那個大包半晌,擔心她悶壞了自己,放下瓷碗到床邊桌上:“既然你不喜歡,那父王就去跟太后說,讓她不用忙活了。”
稍頓,他跟著道:“父王把銀耳羹放在這兒了,你記得喝完。”
直到房門關上的聲音響起,靈瑤才慢吞吞地從被子里鉆出來,看了看空無一人的門前,又看看桌上的銀耳羹,眼眶隱隱發紅。
……
敏親王關門出來,管家聽到響動立馬迎上前:“王爺,陳大回來了。”
敏親王嗯聲:“還活著嗎?”
管家噎了片刻頷首:“活著,現在人正在正廳侯著。”
敏親王帶著管家去了正廳,果然見陳大正在廳內跪著。
敏親王走過去,不陰不陽道:“你這是做什么,要是讓瑤兒看到,別當本王欺負了你。”
“小人辦事不力,請王爺責罰。”聽了敏親王的話,陳大神色不變,口氣卻越發謙卑。
敏親王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什么,“你去刺殺云清,結果失敗了?”
陳大頭垂的更低:“她身邊有高手保護,小人帶的十幾個人個個身手不俗,沒想到被那人三拳兩腳就給解決了。”
管家附在敏親王耳邊,“王爺,難道是陛下命人暗中保護?”
“不無可能。”敏親王蹙眉,視線掃向陳大:“她可認得你?”
“她不認得,但她身邊的護衛認得。”陳大想起那劍客劍尖指向自己時冷到極致的眸光,后怕地握了握拳頭:“小人想不明白,為什么她可以抓住小人嚴刑拷打,也可以拿了我直接來王府對峙,但她卻什么都沒做,明明知道了小人的身份,還是放了我。”
敏親王審視著陳大疑惑的神情:“她抓住你,就什么都沒問嗎?”
“小人什么都沒說,”
“你不說,她也必然將你的行為和敏親王府聯系到了一起。”敏親王在正廳來回踱步,后悔不已:“怪本王,不該讓你出面,你是靈瑤的護衛,一旦被抓就和本王脫不開關系。”
陳大告罪道:“是小人無能,連累了王爺。”
敏親王擰眉覷向他:“她發現了是你,有沒有盛怒之下放什么狠話,或者說要問罪敏親王府什么的?”
陳大回想了一下,“沒有,她只問了一句,是不是小姐指使小人去殺她的,小人否認之后她就讓護衛把小人給放了。”
“小小年紀,做事就讓人摸不清路數。”敏親王的腦海里閃過關于云清的那些傳言,更是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打草驚蛇打草驚蛇……本王怎么能做出這種蠢事,這下好了,人沒殺成,還讓她對本王起了疑心。”
管家瞥了眼陳大,擺手道:“你先下去吧。”
陳大依言退出去。
管家見他離開,馬上上前把門關上,然后走到敏親王身側:“王爺,陳大帶人刺殺,就算被看到了樣貌,那容樂公主也頂多認為您是在為小姐鳴不平,應該不會懷疑到別的事情上。您也不要過分擔憂了。”
“這小姑娘不是尋常人,一點蛛絲馬跡,足夠引起她的重視了。即便她不知道本王和京墨的關系,也必然會多加留意。”敏親王扶額坐到椅子上,后怕地捶了捶桌子:“本王就想著斬草除根,一時粗心大意就露了這么大的破綻,日后再想對她下手,怕是要難了。”
管家跟在敏親王身邊多年,對敏親王的憂心頗有體會:“公子已經坐穩了俞國皇位,就算容樂公主回去也改變不了什么。”
“她要是得知叛亂的事情有本王插了一腳,難保不會遷怒到京墨身上。孝帝駕崩前給容樂公主留下了不少心腹,對于京墨來說,依舊是心腹大患哪。”
“王爺,公子不是庸碌無能之人,出了事情他自己會想法子應對的。”管家走到敏親王身后,幫他按揉肩膀:“王爺這段時間為了小姐的事情廢了不少心思,能歇就盡量歇歇吧,事情是忙不完的,總得給自己找找閑不是?”
“你說這個倒是提醒了本王。”敏親王抬起手:“你去和太后說,瑤兒的事情先別著急了,這件事情等等再說。”
管家幫他捶肩膀的手頓了一下:“為何?王爺不是一直都想讓小姐有一個好歸宿嗎?”
“瑤兒的情緒沒緩過來,本王瞧著,她對成親這件事有些抗拒。”
“祁大人是難得的俊杰,先前太后還不愿意為了此事強逼著臣子完婚,今兒還不容易松了口,若是此時和太后那邊說不急,此事沒準就這么囫圇了過去。”
“本王不巴望那些了。”敏親王苦笑道:“瑤兒這個樣子,嫁給誰本王都不安心,知人知面不知心,找個心思刻薄的女婿,等瑤兒成婚后嫌棄她,還不如一直養在身邊,只要本王還在一天,就不會再讓瑤兒受到傷害。”
說到這里,敏親王低嘆一聲:“還是要給瑤兒鋪好后路,一旦本王出了事,京墨看在本王的面子上,怎么都會護她平安富貴。”
管家聽出敏親王話里的頹意:“王爺何苦說這樣的話。”
“這陣子本王心里總是不安定,覺著好像要發生點什么。”敏親王揉了揉發澀的眼睛,嘴里發出一聲笑:“果然,這人吶,輕易不能做壞事,做了壞事到了年紀就會有報應。那句話怎么說來著?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管家你說,本王的報應會在幾時呢?”
分明還在盛年,短短月余間,敏親王鬢角就起了白發,言談間更是染上了幾許人至暮年才有的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