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晉大驚失色:“假若靈瑤郡主去收買當時目睹云姑娘殺人的百姓,那云姑娘豈不是危險了?”
傅明禮大手落在欄桿上,拇指無意地在上面摩挲:“有朕在,誰敢動她?”
“陛下,話也不是這么說的,您管得了天下百姓,管得了文武朝臣,難道還能去管朝廷的律法嗎?”王晉大著膽子在傅明禮身側(cè)輕聲道:“靈瑤小姐要是拿云姑娘的殺人之罪來說事,您一時三刻還真不能拿她怎么樣,畢竟事關國法,您總不能明目張膽的為云姑娘徇私不是?”
“怎么不敢?”傅明禮揚起下巴,口氣肆意道:“朕就是要讓全天下都知道朕向著她?!?p> 王晉一臉不贊同:“陛下就算真不為您自己想,也得為云姑娘想想,倘若您為云姑娘枉顧律法,那如何管得住天下悠悠眾口?人言可畏,云姑娘是個女子,您行事時好歹該考慮考慮世人對云姑娘的看法?!?p> “麻煩?!备得鞫Y嘀咕一聲。
王晉心知他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總算松口氣。
傅明禮腦海里忽有一道暗光劃過:“你說,云姐姐故意不把這件事說給你聽,是不是想借此事來離開大平?”
王晉不明所以:“云姑娘殺人和離開大平……陛下,恕奴才愚昧,實在想不明白這二者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p> “靈瑤若讓人以證人之名將云姐姐告上公堂,云姐姐勢必要親自出面。她殺人是事實,朝廷律法不容她抵賴,她要想逃脫律法責罰,就只能在京兆尹面前挑明身份,屆時此案事關兩國交好,無論罪行是朕是假,朝廷都不能輕易給她定罪?!?p> 王晉恍然:“陛下說的有道理?!?p> 傅明禮闔眸:“不論這件事最后朝何種方向發(fā)展,云姐姐殺過人的事情總會鬧得天下皆知,她明明知道只要事先和朕通個氣就可免去這樣的麻煩,還是緘口不提。是不是說,在她心目中,離開朕的身邊遠比身為一個女子的名聲更重要?”
“陛下……”王晉想勸他,嘴才張開就見傅明禮驀地睜開眼,眼睛凝視著一個方向:“琴聲停了?!?p> 王晉呆呆地:“是?!?p> “身在浮世,樂音里總難免帶上幾分浮躁氣,云姐姐身居高位,琴聲仍舊沒有染上半點靡靡之氣,實是難得?!?p> “陛下說的是?!?p> 傅明禮嘆息著斜睨他:“除了這一句你可還會說點別的?”
王晉仰頭,尷尬地朝他笑笑:“陛下想聽奴才說什么,奴才便說什么。”
“那你還是閉嘴吧?!?p> 王晉:……
傅明禮甩了甩袖子,轉(zhuǎn)身要繼續(xù)往前走,才邁了兩步就有太監(jiān)快步跑了過來:“陛下!陛下,太后娘娘請您過去?!?p> “什么事這么急?”王晉上前訓斥:“陛下的寢宮也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像什么樣子?”
年輕的太監(jiān)連連告罪:“陛下恕罪,王總管恕罪,是太后娘娘吩咐讓奴才快些過來的。”
傅明禮大約猜到了什么,“太后有沒有說是什么事情?”
“太后娘娘沒有說,不過太后娘娘還吩咐,請陛下您帶著女尚書大人一塊過去。”
傅明禮收回眸光:“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告訴太后,就說朕隨后就到?!?p> “是?!?p> 傅明禮眼看著那太監(jiān)匆匆忙忙地走了,轉(zhuǎn)頭和王晉道:“真是說什么來什么?!?p> “是奴才愚鈍,沒能早些把這件事告訴陛下?!?p> “罷了。”傅明禮搖頭一嘆:“隨朕去太后那兒吧?!?p> 王晉:“不去請云姑娘一塊去嗎?”
“她身體那個樣子,去了能做什么?”傅明禮笑著改了方向,走著走著突然回頭,視線投向云清所在的方向?!啊扔谢I謀,重病纏身又該如何應對?”
傅明禮:“朕是不是可以懷疑,云姐姐的病也不是真的?”
“應該不會吧,符太醫(yī)和太醫(yī)院的幾位太醫(yī)、還有俞國來的巫醫(yī)都給云姑娘診過脈,云姑娘的病情應該不會作假。”王晉道:“陛下多心了?!?p> 傅明禮別有深意地笑了:“但愿是朕多心吧?!?p> ……
慶安宮。
太后坐在主位上,手里捧著宮女送上來的茶杯,眼睛時不時看向殿門口,神色間帶著幾許異常。
楚嬤嬤握住她的手:“太后別急,陛下馬上就到了?!?p> “哀家能不急嗎?”太后皺眉不悅道:“他喜歡什么姑娘哀家很少插手,就算是那云清,哀家那樣不喜歡她,也沒和皇帝說過不讓他們二人親近這樣的話。可是這次……”
她聲音未落,傅明禮邁進門檻闊步而入。
太后話音一收,“皇帝來了,坐吧?!?p> 傅明禮嗯了聲,坐在下首開門見山道:“太后匆忙讓人叫朕過來,是有什么急事嗎?”
“自然是有事。”太后眼神在他身后掃了掃:“怎么?云清沒來?”
“她患了重病,這事情整個皇宮沒一個人不清楚的,太后沒聽說過嗎?”
太后:“哀家只聽說她偶感風寒,多大的病啊,竟然還得滿個皇宮圍著她一個小小女官打轉(zhuǎn),哀家生病了都沒有這個待遇。”太后看著下首還未及冠的兒子,語重心長地道:“皇帝,不是哀家說你,那云清驕橫跋扈、做起事來肆無忌憚,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你看人的眼光委實太差?!?p> “太后叫朕來就是想跟朕說這些的嗎?”傅明禮冷冷地問道。
“自然不是……”太后回頭和楚嬤嬤對視一眼:“哀家聽說,那云清初入京都之時曾經(jīng)親手打死過兩個尋常百姓,這件事情你可有聽說過?”
“自然聽說了?!备得鞫Y理所當然道:“那兩個人心懷叵測,恐對我大平不利,是朕派云姐姐和暗衛(wèi)過去將他們除去的??上沙鋈サ陌敌l(wèi)全都沒留住,倒是云姐姐冒著生命危險幫朕除去了心頭大患。”
太后怒不可遏:“云清初來平州時陛下連她的面都還沒見過,你說這話莫不是欺負哀家老糊涂了?”
“那太后昔日聯(lián)合俞國太后參與俞國叛亂,令得俞國皇帝死于你和俞國太后之手,事后卻將此事私自按下一言不發(fā),莫不是也在欺負朕年少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