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層。
四周都是潔白的墻壁。
從外觀來看,這里和第一層差不多,最大的不同,就是中央位置漂浮著一塊球狀水晶。這塊水晶內充斥著白色的能量,散發出陣陣波動。
這,便是魔法水晶。
白發女人嘴角浮現一抹笑容。
陪一幫白癡耗了這么久……我終于來到你面前了……
“這就是寶物么?傳說中的‘神力’源頭,就是這個寶貝吧。”
她扭過頭,只見不知什么時候入口的那扇門又開了,而且進來的還不只是一個人。
“真慶幸你們還活著。”白發女人的話語冰冷,聽不出一絲善意。
“是啊。”加里的左臂已經發麻,而旁邊的菲爾德陷入昏迷狀態。他拔出劍,看向魔法水晶,似笑非笑的道:“這位小姐,這里還有兩雙眼睛,你準備怎么做?”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戳瞎這兩雙眼睛,然后看著它們的主人變成尸體。”
“我想,你目前還做不到,否則就不會廢話了。”
“這的確是很糟糕的事情。”白發女人看了一眼魔法水晶,用手指點了點額頭,道:“沒有辦法,談判吧,騎士先生。”
“好的女士。”加里說著,看上去并沒有收劍的打算。
“我愿意支付你們三位數的報酬,用凜冬鐵幣。條件是你們兩個要待在那里,不準過來。”
這個報酬足夠加里在尼羅城買一套更好的裝備,甚至是一個好一點的房子,可是先不論具體數目,白發女人會給嗎?如果不會的話,那她這么說的目的是什么?
魔法水晶!根據菲爾德的了解,一個人只能帶走一塊,而且沒有聽說過在塔內直接使用的,大部分都一出去立即使用然后光芒大作獲得“神力”,她猜想白發女人是為了確保水晶是自己的才會這么說,不然的話她對上兩人沒有優勢,而且也不像有同伴的樣子。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對方實現承諾的可能性,就要取決于其守信程度。
那么,還有什么可說的呢?毫無疑問,只要出去了,翻臉是非常明顯的事情。可即便在這里與白發女人相爭,成功的概率又有多大呢?
兩人都選擇保持沉默,等著對方開口。
白發女人此時已經是急不可耐,可若是不能撐到最后,一切都是徒勞。
“女士,我想問下你在哪里居住?有擔任什么工作嗎?”
問這個做什么?以為我會說真話么?白發女人蹙眉,回道:“這個我不能透露,知道的太多對你沒好處。”
“可有些事情你不讓我知道,我怎么相信你?靠感覺么?”
“我是那么不可信的人?”白發女人見加里哈哈大笑起來,知道自己說了可笑的話,嘆了口氣,道:“這么跟你說吧,我這項工作是要絕對保密的,不能透露半點信息,否則我的家人性命堪憂,能理解一下么?”她又補充道:“而且我的東西都留在尼羅城附近的卡爾村由同伴保管,就連這身衣服都是跟當地居民借的。”
是信?還是不信?加里看著她誠懇的樣子,還是選擇了信任。他將劍收了起來,原地坐下,淡淡道:“女士,我將信任交付與你,同時我會遵守約定只坐在這里不打擾你。”“十分感謝。”白發女人并沒有立即行動,而是等了好一會兒,發現加里閉上眼睛休息后,將目光移回面前的魔法水晶,她等這一刻等了太久了。
白發女人伸出手,拿到了魔法水晶,兩眼注視著它,喃喃道:“這就是我所渴求的力量啊……”
塔內一陣晃動。
白發女人驚疑不定的看向另一邊,那里正緩緩的顯現出一扇門,從門后傳出比這里更為強烈的魔力波動。
難道在那扇門的后面,有更多的魔法水晶?想到這里,她攥著魔法水晶跑向那扇門。這時,塔內的晃動更加劇烈,加里見白發女人跑了,打算跟上去;就在這時,他注意到后方墻壁上忽然出現一道漆黑的裂縫,在裂縫周圍,紅色的能量波動清晰可見。
菲爾德睜開眼看見了裂縫,若不是體力還未完全恢復,幾乎要歡呼起來,這是魔界的傳送門,代表著故鄉那邊有人來救自己了。
“小心!”隨著這一聲喊,菲爾德感到自己被人推開了,不過那人主動把自己的位置換到底下,承受了落地的沖擊。
“失禮了。”加里松開了手,也沒看菲爾德茫然的目光,而是站起身拔出來劍,緊張地看著魔界傳送門。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菲爾德離得最近,于是他這么做了。
“我能感受到一股邪惡的氣息,和狼群有的一比。”加里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菲爾德,問道:“還能站起來嗎?很可能需要移動。”
移動?等等,你要移動就自己移動啊!把我帶去哪?我要回家啊……
“我還有點不舒服……你先走吧……”菲爾德愣愣的道。
加里看了一眼裂縫,心說無論如何都不能丟下這位小姐;他說了一句“得罪了”,立即將她背起。
傳送門一陣扭曲,周圍的墻壁不知是不是受到魔界力量的影響,周圍開始出現蛛網般的裂縫,而且還在不斷擴大。
門已經被白發女人打開了,加里背著菲爾德順利沖了進去,而此時的她還在看著傳送門的方向,目光呆滯。
“你這個老混蛋!既然你想這么做,那誰都不要碰它了!”白發女人憤怒的聲音響徹空間。
而在塔外,圍觀人群緊張地看著魔法塔逐層坍塌,沒有人知道里面發生了什么。
“這是怎么回事啊?”
沒有人能給出準確的答復,因為流傳得較多的版本都是類似于:魔法塔在白光中逐漸消散,原地只留下成功者的身影。
至于到底是什么情況,塔外根本無人知曉,而在塔內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加里只記得一陣白光籠罩了自己,而他將菲爾德抱得很緊。菲爾德坐在廢墟上,忍不住哭了起來,臉埋在膝蓋上,沒有人能理解那種離回到家鄉就差一步,卻被硬生生的拽走了好幾米的悲傷。
這一次從塔里出來的人格外的多,除去因為考驗中死亡的,都活著。艾德華男爵此刻糾結不已,他已經在這里等了兩天,已經準備強行突破了,不過魔法塔的坍塌讓他頗感意外,他第一時間便讓人搜索兒子夏普,沒來得及和夏普一起進去的護衛都格外賣力,但他們心里都清楚,若是這小領主死了,自己恐怕也活不了。所幸,夏普活著,只不過陷入了昏迷,也不知道經歷了什么。
艾德華男爵招了招手,吩咐一名跑得快的下屬回去告訴夫人兒子還活著的消息。他走上前看著自己的兒子,對著那些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的護衛道:“既然我兒子活著,那你們的命就保住了,好好歡呼吧。”說是這么說,可要真敢在這時候這么干,非得被罵死不可。
“領主大人,我保護少爺不到位,萬分抱歉。”加里此時灰頭土臉,護甲還破了不少,像是激烈戰斗過的樣子,看得艾德華男爵直皺眉。不過后者也明白只有他一人跟在夏普身邊,便懶得計較,說不準兒子保住一條命有他一點苦勞在里面。
不過他要是知道加里更多時間都和一個不相干的女孩待在一起的話,估計會一劍劈死他……
“小姐……你還好嗎?”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或者是給你介紹住處?”
加里被菲爾德用仇視的眼光對待,以為自己又做錯了什么,他想了許久,得出了結論——一定是我抱她太突然了引起不適!
然而并不是。
菲爾德的內心近乎崩潰,體內的魔力在魔法塔坍塌之后依舊那樣,現在她甚至感覺不到魔力的存在了。最初魔王是打算只讓她留著使用聯系魔法的魔力就足夠,可沒想到連這么一點微弱的魔力都被那可惡的魔法塔抽了個干凈,偏偏打算英勇赴死的時候又被個傻小子救了,然后這個傻小子又硬生生的讓她離開了魔界傳送門附近,這叫她如何不絕望?就好像是誰跟她開了連環玩笑,各種倒霉的事情都給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回家?我原本就可以回家!要不是你!要不是你這個混蛋!我早就回去跟魔王大人報告說:人界來不得!千萬別多想!菲爾德想到這里,小臉扭曲,加里嘗試著靠過來,立即被她掐住,她在心中惡狠狠地道:你不讓我死去!也不讓我回去!
不過她還是松開了手。
看著加里劇烈咳了幾聲,菲爾德悶悶地抬頭看向天空,傍晚的天空還是能和魔界的天空勉強相比的,只不過人界的天空中有雜質,她也越看越心煩。老實說,她想不清楚,為什么這個自己連名字都不肯告訴他的家伙,會這么拼命呢?難道說只是一個單純的傻瓜?
“菲爾德。”
“這是我的名字。”
加里愣了一下,隨后鄭重地點頭:“我會銘記于心!”
菲爾德好歹也是活了幾百年的人了,懶得搭理他,只是點點頭,道:“我會在灰森林這邊待一段時間,好好想想今后該怎么做。人多的地方太吵了,我沒興趣,就這樣吧。”
加里還想在說些什么,同樣擔任護衛的伙伴在喊自己了,他回了一聲,見菲爾德在看他,又摸出了那把匕首。
“這是你家里傳下來的定情信物嗎?這么執著的要送給我?”
即便知道菲爾德是在開玩笑,可加里還是漲紅了臉。
“先借用幾天,我沒有箭矢了。”菲爾德這回接了過來,揚了揚手里的匕首,臉上面無表情。
“那么再見,我有空會過來找你的。”加里跟著艾德華男爵的隊伍離開。
菲爾德在廢墟中隨意翻了翻,找不到什么有用的東西,不過要是真有的話,也是在大碎塊底下埋著。
凜冬帝國歷1372年,春天。在尼羅城出現的尼羅·魔法塔坍塌,而在整個帝國沒有先例,一時之間引起了各方關注,成為了大事件。(信德維拉大陸的一至三月為春季,四至六月為夏季,七至九月為秋季,十至十二月為冬季)
與此有關的人,都免不了被詢問一番。
而黑鬃·夏普因為昏迷躲過幾天,加里則是進入魔法塔的事情被隱瞞了,艾德華男爵對外宣稱的版本是:護衛們沒有一個來得及跟上自己的兒子,兒子憑著自身的毅力、智慧在里面生存,而這也是自己同意他進入魔法塔歷練的原因,因為他深信自己的兒子有那個能力。
不過夏普的德行,城里的居民就算沒親眼見過,也略有耳聞。外地人聽來合情合理,本地人聽來冷汗直冒。
“哥哥,你什么時候才能起來陪我玩?”安妮是夏普八歲大的妹妹,自從哥哥回來以后,她每天都要來看幾次。
加里走進房間,低聲道:“安妮小姐,少爺還要再休息幾天。”
“你們這些沒用的家伙!為什么不跟上哥哥?!”
面對女孩的質問,加里有苦難言,賠笑著道:“那天人太多了,他們只給尊敬的夏普大人讓開了路,我們這些小人物沒辦法……”
安妮“哼”了一聲,走出了房間,出門前還不忘踩加里一腳,看到護衛長站在門口,她毫不客氣的道:“一點用處都沒有!還當什么護衛長!”護衛長的年紀已經四十好幾,還被這個小娃娃這樣教訓,卻只能尷尬地笑笑。
門關上后,床上的夏普坐了起來,看向加里的眼神里帶著不滿。他已經想好要這么折騰這個沒有跟在自己左右的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