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暄不是第一次聽李昭陽明晃晃的說這些話，她一點也不反感，之前有些緊張害羞，這次竟隱隱生出些期待。
一切隨心。
高暄把手從李昭陽身后抽出來，抬起，環住他的脖子。對望，眼中皆是愛意。李昭陽的眼神讓高暄確信，自己這樣做，是可以的。努力踮起腳尖，摟著他的脖子讓他低頭，閉眼，親上去。
但和想象中的觸感不一樣，硬硬的，有些扎嘴。
在高暄迎上來的最后一刻，李昭陽抬頭，躲開了。
他躲開了。
高暄眼里掩不住的失落。這種事，鼓起全部勇氣也只能試一次。她垂下肩膀，把臉埋進李昭陽的胸口。
“胡子該刮了。”
“嗯。回去刮。”
“上課了。”
“上課很久了。”
“大山回頭又說我。”
“我去解釋。”
“怎么解釋？”
“你覺得怎么解釋好？”
“你聽我的嗎？”
“你說，我聽聽。”
“你就說，高暄非要親我，耽誤上課了。”
明顯賭氣的語氣。
李昭陽低頭，下巴抵在她的頭頂，雙手在她的后背輕輕安撫著。“暄暄～”
沒反應。
“暄暄？”
“李昭陽，你耍我，上次也是！”
李昭陽慢慢撥開高暄的小腦袋，用手托住。
“誰說我耍你了，我很認真，所以，我必須先給出你承諾。”李昭陽調整了下呼吸，鄭重地說：“高暄，李昭陽這個人很專一，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愛上另一個人了，所以，你可以放心把自己交給他。戀愛，結婚，說起來簡簡單單，做起來就是一輩子的事，但如果分享的人是你，那我怕是會嫌余生太短。高暄，我愛你。”
完全處在呆滯狀態的高暄，由著身前這個尚顯稚氣的男生，小心翼翼地捧著自己的臉，貼向她的唇。
青澀的少男少女，接吻都顯得可愛。微微貼合的唇，不知下一步如何動作，只順從自己的心意，久久不愿分開。
從圖書館離開，李昭陽目送高暄回到教室，聽到大山中氣十足地喊“進來”，沒再說其他，才放下心來。離下課還有十分鐘，李昭陽不想聽大海講文言文，溜達著去了辦公室，坐在大海的座位上刷手機等下課。
高暄月考考的很好，他們也應該履行承諾。
其實這事最后是主任做的主，兩位班主任也沒什么好說的，只能叮囑他，不要耽誤學業。
放學。依舊是高興坐徐赟的車先走，李昭陽送高暄。
今天高暄穿了一件運動衛衣，淡青色與校服褲子的顏色相近，遠看蔥蔥的一團，像是春天的第一抹生機。她搖著李昭陽的一根食指，跟在他的右后方。李昭陽步子長，稍微放慢步速遷就她。
“今天老師和你說什么了呀？”高暄想，大山既然不和自己說，一定會和他說的。
“說讓我們好好在一起，畢業就訂婚。”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說胡話逗高暄成了李昭陽的一大樂趣。
“切！”高暄放開他的手，快走兩步超過他。“沒句實話！”
李昭陽一抬手，輕松抓住高暄的衛衣帽子讓她停下，步子和她攆齊。
“怎么沒實話？句句實話，不然你為什么和我……嗯？”這一聲太曖昧，高暄想起在圖書館，下意識捂住耳朵，好像這樣那些畫面就不會鉆進腦海里。惱羞成怒，高暄踢了他一腳：“你煩人！說不說？”
李昭陽滿意自己所看到的，握住她的一只手，把它從耳朵上移開。正兒八經回答：“主任說，要我們好好學習，做到愛情，學習兩不誤。班主任也說，只要成績夠，其它的，我們自己負責。所以，暄暄，要認真學啊！”
高暄低頭笑笑，覺察到李昭陽還看著自己，又重重點頭。
“今天在辦公室閑著無聊，我去貼吧看了一眼。”李昭陽假裝無意提起。
“貼吧？咱倆的那個？”高暄果然好奇，掏出手機來看。
“我天！他們……不做狗仔真的可惜了！”
貼吧置頂帖，是他們倆今天在圖書館的照片，雖然拍的人距離很遠，照片有些模糊，但大致身形仍可以辨認，就是他們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
“還好只是抱在一起，要是……我哥可能會瘋。”高暄看著照片覺得僥幸，但又覺得奇怪，“他都跟到那兒了，為什么沒有拍……”
“接吻？”李昭陽自然接過話來，不像高暄，想到這兩個字就不好意思，被李昭陽這么說出來也只是微不可查的“嗯”了一聲。
李昭陽捏捏高暄的手指，輕聲說：“就咱倆，害什么羞？”
“沒有。”聲音小如蚊蠅。
“我也不知道，但這人應該沒什么惡意，她發的帖我都翻了個差不多，初步判定，應該是你的粉。”
“我的？”高暄也去翻她以前的帖子，發現大部分內容與她有關，“我要像高暄學姐一樣優秀”之類的。她有點驚訝，沒想到自己又這么大的影響力。
“你有很多粉絲的，不光華興，其他中學也有，畢竟才貌雙全的女生在現實中不多見。”李昭陽看穿了她的不解。
“那你呢？你有粉絲嗎？”高暄又找到了新的點。
“不了解，沒注意過。”
“那你怎么知道我有多少粉絲？”
“廢話，身為你男朋友，當然要做粉頭。”
“噗嗤——你最近說話變得不像你了，這些詞從你嘴里冒出來好違和啊！”
“為了成為帥氣幽默智慧無所不能的高暄的男朋友，李昭陽很努力。”
“帥氣幽默智慧無所不能的男朋友，高暄很滿意，她也會努力成為漂亮陽光智慧可愛的李昭陽的女朋友的。”
“你什么樣我都喜歡，不用努力。”
“那我下周可以不跑操了嗎？”
“不可以，你身體太差。”
“哦。”
……
戀愛讓日復一日的生活變得鮮亮起來。
時間過的飛快，李昭陽和高暄作為局中人毫無察覺，但他們身邊的人卻發現這兩個人有了許多變化。
高暄有將近兩個月沒有曠操，大山每天翻上操記錄的時候都以為自己花了眼。另外，高暄請病假的次數也少了。最重要的一點，據高興觀察發現，他妹脾氣比以前大了，雖然在家當著爸媽還是老樣子，但在學校，明顯和以前見條狗都笑的很爛漫的樣子不同。
李昭陽變化更大，而且很早就開始了。無論是身材，還是廚藝。最讓高興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性格。李昭陽大概是被高暄磨的，現在特有耐心，有次大家聚在一起刷題，徐赟犯了個特低級的錯誤，他竟然給徐赟講了兩遍，還有，他會講笑話了！李昭陽！講笑話！雖然不是很好笑，但震撼效果很足。
旁人的看法是旁人的，李昭陽和高暄只覺得彼此越來越離不開對方，而且越來越默契了。每次高暄一皺眉，李昭陽就能知道她是身體不舒服還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李昭陽一伸手指，高暄也能知道他是想牽自己的手還是想給她檢查試卷。
但是，時間來到四月十七日這天，李昭陽的生日。由于高興搞鬼，高暄自然是不知道的。
可憐李昭陽興奮了一天等著“高暄”除夕那天承諾的“生日驚喜”，到下午最后一節課還是連個屁都沒見著。聰明如李昭陽，他十分相信高暄不會忘。那么，還有另一種可能。
趁高興睡覺，李昭陽跑去找高暄。高興腿好了，天天纏著他打籃球，估計是看到貼吧照片的原因。
二班現在對李昭陽串班已經見怪不怪了，看一眼又低頭做自己的事，只有幾個人偷偷拿手機準備拍照傳貼吧。
高暄從李昭陽在窗外經過的時候就看到他了，放下手中的手機，笑著沖他擺手。“來干嘛？我哥睡著了吧？”
“嗯，上一節大海講離騷，三分鐘你哥就趴下了。”李昭陽的話逗的高暄止不住笑，他順手拿過她的手機，生日解鎖，假裝隨遍看，打開微信，翻聊天記錄，一分鐘破案。
李昭陽扶額，高興真的是……幼稚。
“怎么了？頭疼嗎？”高暄一臉關切，絲毫不知內情。
李昭陽抬起頭，換上笑臉，溫柔地說：“暄暄，我今天生日。”
“什么！”高暄猛地坐直，看周圍人投來好奇的目光才放低聲音：“你怎么不早說啊？我什么都沒準備。”想到李昭陽一直記著自己生日，高暄愧疚了，“對不起啊，從認識到在一起，我都沒想過要問你的生日。對，昨天剛考試完，明后兩天周末沒考試了，要不然我給你補過吧？你有時間嗎？”
“好。我覺得可以。”李昭陽把手機還給高暄，“手機屏保換一張吧。”
“換什么？”高暄的屏保是她和高興的合照，難不成要換……“我們倆還沒拍過合照呢！”
“明天拍。好了，快上課了，好好整理考試試卷，課外書有時間再看，我回去了，明天見。”李昭陽點點高暄的錯題本，語氣像是在哄小孩子上幼兒園。
回到一班，剛好上課鈴響，李昭陽一巴掌拍在高興的后腦勺上，沒好氣地對掛著口水的同桌說：“上課了。”
高興當時只是一時興起，只顧著趕緊刪掉消息記錄，根本沒注意到李昭陽的生日，所以，對于同桌突如其來的脾氣，高興一臉莫名其妙。“誰惹你了？這么大火兒，和我妹吵架了，還是你吃醋了？”
“都不是，坐好，自習。”冷！太冷！高興好脾氣，勸自己不必計較，隨手翻出一本星火英語刷完形填空。
第二天，高暄吸取第一次約會的教訓，定了三個鬧鐘，比約定時間早到了五分鐘，結果發現李昭陽比自己還早。
“你來多久了？”高暄背著書包，一蹦一跳迎到李昭陽面前。
“剛到，吃早飯了嗎？”李昭陽拎著兩盒酸奶。
“吃了！”高暄笑得甜滋滋，“現在剛好想喝酸奶！”
李昭陽幫她擰開瓶蓋，遞給她。高暄故意不接，把嘴巴湊近酸奶瓶口，李昭陽無奈，笑著抬手，喂她。
“自己拿著。”李昭陽把酸奶塞到她手里，從口袋里拿出濕紙巾，給她擦嘴角的奶漬。
“你一男的怎么還隨身帶濕紙巾啊？”面對高暄的嘲笑，李昭陽漫不經心回應：“我是有女朋友的男的，當然得替女朋友把東西準備好。”眼睛看像緩緩駛來的公交車，沒注意到高暄嘴角甜蜜的笑。
公交車停站，李昭陽一手拉著高暄的袖子，一手幫她拿著書包上了車。
其實說是給李昭陽過生日，但什么事都是李昭陽安排的。
兩個人先去書店逛了一圈，買了一堆題集，然后去游樂園坐了旋轉木馬和摩天輪，木馬是高暄自己坐的，中午去吃了鴛鴦鍋，其實高暄想買蛋糕來著，但李昭陽不讓，她不愛吃，他也不愛。下午又在星巴克坐到日落，因為李昭陽特意讓高暄帶著試卷，說好了要改錯題。
簡單結束一天，回到早晨碰面時的公交車站。高暄回想這一天，開始瘋狂懺悔。為什么自己買了一堆題？為什么非要做旋轉木馬？為什么慶祝生日要吃火鍋？為什么他的生日還要給自己講題？這根本就是陪她在玩嘛！
“怎么了？不開心？”李昭陽看出高暄情緒有點不對。
“我怎么感覺今天像是我過生日？”高暄低頭掃了一眼李昭陽手里的大包小包，零食玩偶還有題集，十件有八件都是她的。
“那怎么辦？”李昭陽以前從不過生日，他只是想和高暄多待在一起。
“你看，逛了一上午，你就買了個手機殼，早知道我就應該把那個蛋糕買了的。”高暄后悔當時聽了李昭陽的，沒有更堅決一點。雖然，那個蛋糕有點小貴。
“好了，走了一天的路，回家好好睡一覺。”李昭陽用拇指撫平高暄緊蹙的眉頭，幫她把書包背上，“至于我呢，今天是我十八年來最開心的一天，我的生日愿望，就是給高暄買零食買禮物，她高興，我就高興。所以啊，”李昭陽的食指和拇指放在她的嘴角，“笑一笑吧？小高暄～”
高暄終于忍不住笑了，她拉著李昭陽的手，一直跑。李昭陽不問去哪兒，跟著她，來到她們小區后面一片廢棄的工地，四下無人。
“又想什么鬼主意？”不久前高暄想趁李昭陽走路的時候從背后抱他，結果被自己鞋帶絆倒，撞到他背上，鼻血直流。李昭陽不是很放心現在的環境，一會兒又磕了碰了可怎么好。
“不許笑話我！那次是意外！”高暄叉腰，說：“你把眼睛閉上，我送你個禮物。”
“好，閉上了。”李昭陽難掩笑意，這禮物也是夠誠意了。
高暄踮起腳，扶著李昭陽的肩膀。兩個人的氣息貼近，相撞，散開，高暄閉上眼，整個人貼上去。
在唇與唇相距零點零一厘米時，李昭陽睜開眼，反按住高暄的手放在自己腰上。高暄重心不穩，死命抓住李昭陽，腳下都是殘磚爛瓦，她可不想摔倒，那就不是流鼻血的事了。
她驚奇地瞪大雙眼，看向慢慢放大的李昭陽的臉。
一點點靠近，額頭上，柔軟，溫涼的觸感。高暄下意識再次閉上眼睛，微仰著頭，接受。
許久，李昭陽才離開，把高暄半個身子抱在懷里，說：“我有選擇禮物的權利吧？”
高暄不說話，食指摳他后腰上的肌肉，一下，一下。
“暄暄，后天就開學了。”李昭陽輕輕拍了拍她作亂的手。
“恩？”高暄探出頭來。
“今天玩兒了一天，明天要補回來啊，落下的習題。”
“啊，你好煩，今天下午明明一直在學習。”高暄心想，這人真是的，這種時候，不應該多說幾句甜言蜜語烘托氛圍嗎？
“好了好了，回去吧，你哥回頭又說我把你拐跑了。”李昭陽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天才知道他心里有多不想這樣做。
“你會怕他說你嗎？”高暄賭氣似的后退一步，“撩完就跑，你總這樣！”
“不然呢？往下進行？”李昭陽覺得自己有必要讓高暄意識到男朋友這個物種的危險性，往前邁一步，逼近她，奇怪的語調，“我可以，你可以嗎？”
高暄猛推他一下，推不動，自己倒后退了兩步，雙手交叉護在胸前，表情宛若受到驚嚇的兔子。
李昭陽倒沒想到她這么大反應，覺得好笑，搖搖頭，恢復平時的模樣。“要我送你回小區嗎？”
高暄點頭，又飛速搖頭，抱著一堆東西飛快跑開，扔下一句“周一見！”
李昭陽在她背后感嘆：“果然，跑操是有效果的。”
……
夜晚，親手推開香軟溫玉的李昭陽輾轉難眠。
腦海里止不住一遍遍刻畫高暄的模樣。生氣的，撒嬌的，高興的……每一幀都是他最愛的。
夜已深，迷迷糊糊間，李昭陽聽到高暄的聲音。睜開眼，她就趴在自己床邊，笑瞇瞇地望著自己。
“你不困嗎？”李昭陽的意識是散的。
“困啊，但人家想和你一起睡嘛！你親了暄暄，就要對暄暄負責！”高暄突然站起來，跨步騎在他身上，趴下。
李昭陽被驚醒，胸前似乎還殘存著柔軟的觸感，不知是夢里的還是白天的。
緩緩閉上眼睛，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