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先救手下嗎?不過這些跟他沒關系,反正他只是來找紀雨的。
于新隨意想著,抬手就是斷川刀奔襲而去。紀雨見狀,嘴角緩緩上翹,渾身都散發著輕蔑。這一次的斷川刀威力不減,卻沒能像之前那樣璀璨。當它來到紀雨身前不足一米的地方時,竟是緩緩消散了。
——毫無理由的消散了。
于新一怔。他是斬出斷川刀的人,自然能感知到他這一刀仿佛溪流奔向大海,不僅沒能掀起任何波瀾,反而輕易被大海吸收化解了。現在,身后有虛幻月牙的無月公子紀雨,就是那深不可測的大海。
馬車上,紀雨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下,見那聲勢駭人的一刀最終煙消云散,狂亂的心跳這次平復了些。他保持著那副神情,繼續高高在上注視著于新。他沒辦法攻擊,這算是使用“虛幻月牙”時的一個缺點吧。
于新沉思了下,引導“道”降落。瑩白光線落下,紀雨身后的虛幻銀月劇烈收縮幾下,黑色空間猛然擴張,頃刻間將瑩白光線吞噬干凈。
于新呼吸一滯。瑩白光線被吞噬的之前,他感受到一種莫大的壓力。那是來自虛幻銀月帶來的壓力,仿佛那虛幻銀月是凌駕于瑩白光線之上的強悍事物。
是“道”。
那虛幻銀月正是由“道”凝結而成。雖然不知道為何紀雨能以浩氣四層的修為使用它,但顯然的,紀雨只是能“使用”,而無法主動駕馭它。
這算不算一個機會?
想走捷徑,但“道”卻被對方壓制,于新只能另找他法。
于新反手又是數刀揮出,皆是未到紀雨身上便消散。最好的一次攻擊,也僅僅是推進到距離紀雨只有半米的地方便消散。見紀雨始終沒有攻擊,于新心下了然:這虛幻銀月的壓制不僅僅是對于新的“道”而言,它對修為只有浩氣四層的紀雨壓制更加嚴重,讓紀雨只能站在那里,不管于新怎么攻擊都不能移動分毫。
這紀雨,現在就相當于一個活靶子。
于新的眼神亮起,他不再只限制在斷川刀,還有斷山刀、斷情刀接連揮出,卻始終沒能突破這紀雨的防御。他毫不擔心那十二金衛會去而復返,他的“道”始終在關注著這邊,一旦周圍出現可疑人物,會第一時間告知他。
而且,他也不是一個人來的。
焉知紀雨的額上已經汗涔涔了。他無意識握住雙手,卻才發現自己的掌心早已被汗水濕透。
不急,他只要再撐一會,等那十二金衛走遠就行……個鬼哦!
紀雨懷疑他這是做了舍己為人的好事,本以為自己有“虛幻月牙”護體,完全能做到全身而退。可現在看來——
哭不出來。
紀雨一狠心,把準備好的后手又做了更換。他怕再不換,他這輩子都沒換的機會了。
相較于紀雨的糾結,于新這邊就簡單很多了。隨著每一次揮刀出擊,于新漸漸找到了規律,一絲明悟漸漸浮現心頭,于新握刀的姿勢再次發生變化。他刀隨心意動,僅僅只是起式便讓紀雨察覺到不妙。
刀身在半空中劃出一個美妙的弧度,美麗到讓紀雨更加膽戰心驚。于新全心全意沉浸在這種奇妙的明悟中,當他回神之際,這一刀已出。
斷心刀,刀出心意斷!
斷心刀斬出后的刀華遠勝前面三刀,以至于于新等了三秒,才得以重見到馬車上的光景。虛幻月牙消失了,黑色空間消失了,連帶那黑發紅衣的青年也不見了。
馬車上此時已經破碎不堪,木板碎裂落下的聲音接連不斷,也因此掩飾住那一聲金玉碰撞木板的輕響。
于新敢肯定,他那一刀絕對不至于會致命,那就只能是紀雨在最后使用手段逃走了。
于新提著刀小心翼翼上了馬車,他左右掃視一番,最后在一塊木板下撿出一枚黑色月牙型吊墜。這是……紀雨的武器,虛幻月牙?
于新做出這個判斷后,他腦海里再次轟鳴,那龐大知識又一次泄露,無數知識涌現于新腦海里,使得他一時有些頭疼。
不過十數秒后,于新重新回神。他看著黑色月牙沉思起來。
龐大知識這一次泄露給他的信息,是關于“道器”和“道武”。
所謂道器,指的是可以承載浩氣六層修士“道”的武器。比如季虎的死蛛之匕,季虎還沒突破,因此還沒法真正施展死蛛之匕的威力。可以說,所有具有活性的武器,都能承載“道”,只是承載的范圍得看那武器的質量如何。
于新整理了一番知識,對這“具有活性的武器”一詞做了簡單翻譯:就是刀劍的“靈”,也就是劍靈、刀靈等。
道武與道器僅有一字之差,但兩者卻根本不能放在同一層次上比較。原因在于:道武是用“道”鍛造出來的。
道器僅能做承載器具,而道武卻直接就是用“道”鍛造出來的。
眼下這落在于新手里的虛幻月牙,就是一件半道武。之所以是“半”道武,是因為它雖然是道武,但并非完整,它能展現出鍛造它的人的“道”,但也只具其型,無法現其威力。
就這只具其型,都讓于新棘手多時。
于新心想,鍛造這虛幻月牙道武之人,恐怕不只是浩氣六層修士。
這吊墜沒準就是紀雨他爹做的。
他整理好后,正要起身回去跟曲無意匯合,心中卻忽然現出警兆。于新果斷引“道”,但這一次,他的“道”卻沒法如期而至。攻擊先一步到來,不是肉眼可見的,而是來自“道”的攻擊。
……
石明城中某客棧頂級客房里,紀雨剛剛回來,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口喘了幾聲。他脖子上那根項鏈還在,只是吊墜卻已經被他落在了城外。不過只要紀雨不說,誰都不敢強行要求他扯出項鏈來一觀。
紀雨瞥了眼在場的人,他面上一如既往的風輕云淡。
“這浩氣六層修仙者果然厲害。”十二金衛正在談論他們方才的遭遇。他們會臨陣走人,是紀雨在接到他發布的任務已被完成、而且對方同樣還領取了殺他的任務后,定下的方案。
這個方案里,紀雨會帶著他們十二金衛先跟于新意思意思打一下,如果于新是個水貨,那他們就會故技重施,用以往的老辦法強行吞下這塊硬骨頭。如果紀雨判斷于新是他們招惹不了的人物,那就由紀雨用虛幻月牙拖時間,十二金衛趕回石明城布置陣法,等紀雨回來后他們就直接離開。
雖然過程出了點小意外,但好在結果沒變。
他們都回來了,紀雨也回來了。
“聽說那是修煉從心之法的修仙者。靠,現在連修煉從心之法的修仙者都這么牛批了嗎?不是說這種修仙者一般都是走三步喘兩步的嗎?”
“人家還是雙紅宗出來的,他剛剛還沒用雙紅劍法呢。”察覺到天邊有異樣,紀雨罵了一句,打斷他們的閑聊,攆著他們去干活。“趕緊的!我們立刻就走!”
“這么快?”十二金衛很是詫異,那個浩氣六層的修仙者真那么厲害,連紀雨都怕成這樣。
他怕的不是那個修仙者,是他那個瘋了的爹。
又想到被他不得不丟下的月牙吊墜,紀雨就心痛得難以呼吸。可轉念一想,他那個爹到達現場后,肯定會去找那吊墜的,還會來找他,兜兜轉轉這吊墜最后還是會回到他手里,紀雨心里總算好受了些。
這十二金衛本就是沖著他爹的名頭來的,若是知道紀雨已經失去聯系他爹的手段,紀雨有點擔心他沒法完整走出這間客棧。
紀雨只能繃著臉教訓他們:“去去去,快點把活做完,我們等下就直接去小離山。”
“聽說這次的小離山之行,有很多年輕修仙者去呢。斯作門的樸容、柳如……”
“我說你算了半天,怎么只說了男的啊?不是還有很多女修仙者會去嗎?誒我聽說那些女修仙者個個不是容貌冠絕天下,至少也是氣質相當出眾的……”
“身材還賊好……”
“男的身材也好啊……”
“你怎么就跟男修仙者剛上了呢?……”
紀雨吹了口氣,把剛寫好的紙條在桌上用茶杯壓住,扭頭教訓起十二金衛:“嗶嗶嗶!從剛才到現在嘴巴就沒停下過,你們是嫌命太長,還是覺得人生不夠美好,急著想下地獄啊?活呢?都做完了嗎?”
“好了好了。”十二金衛連忙討好道。
于是,等半個時辰后石明城執事堂分舵的人闖進來時,搜遍整個房間都沒找到人,房間里整潔得很,只有桌上一張紙條上的字龍飛鳳舞,張揚至極。
“三天食宿費用共六兩銀子七文錢,本公子留了七兩銀子,多出來的算是給店家的補償。”
店主捧著這張紙條和七兩銀子,不知該哭該笑。
……
于新這會兒終于明白,為何修仙者到了浩氣六層之后會喜歡用“道”作為攻擊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