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兄你可知你保護的這人是誰要下令抓的?”盧寶龍笑瞇瞇地說著,完全免疫了秦威目光中的危險意味。
“老夫要保的人,誰來也不好使,倒是你,當初你犯下那么大的罪過,現在還敢露面?怎么著,是要老夫親自帶你去看看你的人頭到底值多少錢嗎?”秦威心里估摸著場中形勢,面上不露聲色說道。
“嘿嘿,秦老哥說笑了,老夫現在所為之事,就是在贖罪。”
盧寶龍這句話當中的含義可就有些深了,張之然等人聽完的瞬間對對方的背景勢力就有了猜測。但只有秦威聽完不屑一笑道:“你?也配說贖罪這個詞?而且就算我知道你的名號,你就能跟我稱兄道弟了?我允許了嗎?”
秦威說“稱兄道弟”四個字的時候人還站在原地,可后半句說的時候,人已經到了盧寶龍的身后。然而就要落掌之時,秦威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當場頭向后一仰,一道金光自盧寶龍的后脖頸處發出,在秦威的面門前劃過,剛好被秦威避開。
此時盧寶龍回身抓向秦威,可秦威一腳剛剛沾地,人已經又是回到剛才的位置上了。
盧寶龍慢悠悠地轉過身來,對著秦威繼續笑瞇瞇地說道:“我說秦老哥,你也算江湖上數得上的大人物,怎么就這么喜歡干這些偷襲的事呢?”
“哈哈,”聽了盧寶龍的話,秦威不怒反笑:“我說盧寶龍,若論這偷襲暗算的本事,江湖上又有誰比得上你呢?當初你請江北名醫潘薛為你開刀,在你體內埋下六十四枚破氣神針。后來你怕他將你體內的秘密說出去,把那潘薛一家五口全都殺了。可沒想到,你還沒在江湖上闖出名聲來,這殺人全家的事先暴露了。你被各大正道高手追殺,逃亡路上用掉三十二枚,剛剛和老夫交手又用了兩枚,如今你這體內還剩多少?”
被秦威揭了老底,盧寶龍也不惱,依舊笑著說:“就算是用盡盧某體內神針,能和秦老哥交手也不虧。”
秦威腳踝微微使勁,正待出手,卻見對面的盧寶龍突然立掌于身前說道:“慢著,秦老哥,雖說與你交手是盧某之幸,不過可惜不是在今天,本來也只是順路來一瞻秦老哥是否風采不減當年罷了。至于什么時候再來拜訪,就等盧某背后之人發令了。”
見對方居然已有退意,秦威眼睛微瞇,沉聲道:“你以為你想來就來想走便走?”
“哎,秦老哥,你能不能放下這些人來追我們,你我都心知肚明,有些話就不用說了吧?”說完對著秦威作了個揖,之后轉身就走,竟絲毫不對背后做出防備。
那位劍客盯著獨孤戌看了看,隨后也跟上了盧寶龍的腳步。
這場爭斗,虎頭蛇尾,結束得令人莫名其妙。不過卻有一個信息留給了張之然等人,那就是自己等人在戌府的一番作為完全沒有掩蓋住對方的目光,只是讓府上的閑雜人免于陷入這場糾紛罷了。
見對方果真離去,張之然咽了口唾沫,看向依舊面對著對方離開的方向的秦威,等他說話。
秦威等了一會這才開口道:“那個用雙劍的到底什么路數?”
“好像有點當年敗給一劍的蕭薔的影子,但又不全是。”
“那是蕭薔的后人?”
“我。。。不知道,當年蕭薔和韋一劍爭奪一劍之名,失敗之后退隱江湖,再無訊息。江湖上甚至連他有沒有后的消息都沒。”
最開始獨孤戌說出蕭薔這個名字的時候,秦威明顯有些意外,不過很快恢復如常,此時兩人對話結束。各自交換了一下眼神,回到各自的馬車上了。只是臨走之前,獨孤戌看了一眼梅枝茹的車廂,意味深長。
馬車重新上路,不過剛剛的插曲還是給張、梅二人心中覆上一層陰影。從爭斗開始到結束,梅枝茹都一直坐在車廂里觀望,后來張之然上車時勸了她幾句,但她也只是敷衍笑笑不答。
馬車晃晃悠悠,終于在傍晚時分趕到下一座城,城門處張貼著新發的通緝令,其上正是楚桀和他師妹的畫像。
旁邊還有一張告示,上面寫著楚山劍派掌門夫婦聯絡魔教,意圖謀反。如今已被抓入天牢,只等秋后問斬。
四下的老百姓對著那告示指指點點,說的卻都是貶低畫像之人的言語。張之然盯著告示嘆了口氣,想著那晚楚桀在逃亡的緊要關頭還是不肯拔劍傷人的作為,只覺得心里有點堵,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然兄,你那晚說你和楚桀曾有一面之緣,知他是個磊落之人,不知然兄你是如何得出此結論的?”開口的是梅枝茹,梅枝茹見張之然看了告示之后悶悶不樂,便決定和他聊幾句。
張之然沒什么可隱瞞的,就把那天在酒樓上楚桀和寇半天對賭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樣說來,然兄你當真是受了無妄之災了。也不知道那位送你去三醫廬的寇半天后來有沒有去三醫廬再找過你。”
梅枝茹的話總算是成功地轉移了張之然的注意力,想想寇半天所為之事,也算是盡了仁義。當下搖了搖頭,隨后說道:“說起三醫廬,梅姑娘我們身上的奇毒——”
“然兄不必擔心,小女子心里已經有了辦法,這奇毒若要解得,最好的辦法是找來外醫曲離或者他們的徒弟何忍,至于如何尋到他們,小女子心里早有計較。等到時請到他們,小女子再著人邀請然兄你來。”此言之后,二人又聊起一些谷中往事,很多事已經過去很久了,此刻提起卻又恍如昨日。說話間,秦威已經帶領眾人來到一家客棧前。
停好馬車,秦威和小二說了兩句,等小二回身去忙了,秦威這才坐好,壓低聲音對獨孤戌說道:“最近有些不對。”
“前輩何出此言?”
“先不說我這位故人之后是因為身上的秘密所以被追殺,就說你戌府,在那群黑衣人第二次明顯以小姑娘為目標來襲之前不也被襲擊了一次嗎?而且這楚山劍派的事也有蹊蹺,老夫曾見過楚山劍派現任掌門夫婦,以老夫對他二人的認識,別說聯合清教,老夫敢保證,他們的弟子當中任意一個敢和清教中人來往,那下場就是被這兩人逐出師門。”
“前輩的意思是。。。”
“老夫沒什么意思,就是覺得奇怪,怎么出了亂子的都是像你這樣在江湖上有不小名氣之人?若這些亂子背后的始作俑者是同一個的話,恐怕。。。”目前還沒人把戌府的事和楚山劍派的事聯想到一起去。秦威能有此想,一是時間上湊得太近了,二是來追殺梅枝茹的人可都是難得一遇的高手。既然這個幕后者能真的調動這些高手,那么他能陷害楚山派也就情有可原了。
“另外,剛剛老夫在城門口仔細看了一下,那里新貼上去的通緝令一共有七張,這七張便是那天我們在破廟里加過的楚山劍派眾人,看起來沒什么好奇怪的,實則不然。要知道那天夜里他們七人當中為首的大弟子楚桀是在張之然小子暗中出手相助的情況下才得以逃生的。那么其他五人是如何逃出生天的就值得商榷了。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當時我們去那城里尋找落腳的客棧,結果客棧全滿的事?”
話盡于此,在座眾人都是聽懂了秦威的意思。
“前輩,你是說楚山劍派身后真的有人相助?”問話的是張之然。秦威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說道:“尚未可知。”
畢竟張之然一行人于此事其實僅是旁觀者罷了,其中這些錯綜復雜的關系非當局者不可體會。秦威能從這蛛絲馬跡中讀出這么多的信息已實屬不易。
“秦前輩,依你之見,那楚山掌門夫婦武藝如何?或者說他們蒙受此等冤屈,可會奮起反抗?”獨孤戌這一問倒是有點意思,從話中立場來看竟是無條件相信秦威之前說的楚山掌門夫婦不可能勾結魔教一事。
“楚山掌門進取不足守成有余,但是他的夫人,嘖嘖,那真是一位巾幗紅顏,起碼不在今日你我交手的盧寶龍之下。至于反抗不反抗,卻是不好說了。他們二人和你我不同,他們的身后守著楚山劍派百年基業,唉。”說完,秦威端起茶杯吹了吹,潤了潤嗓子,扭頭看向張之然說道:“剛才我說的你都聽明白了?”
“啊?哦,在下,在下聽明白了。”張之然不明白秦威怎么會突然來問自己這話,下意識地回道。
“你聽明白了什么?”
“這,就是有心人在攪亂江湖局勢,且勢力大得驚人?”
“唉,”秦威嘆了口氣,張之然不知自己到底是答對了還是答錯了,正欲詢問,秦威卻先開口道:“你還是沒明白啊,你這位小女友身后追殺之人很可能既是襲擊戌府,又是陷害楚山劍派的統一勢力,依老夫所見僅江湖之大,恐再難有第二個勢力大得過這群人了。”
這下張之然總算明白秦威的意思了,當下臉一紅,音量不自覺地提高喊道:“那。。。那又如何!”
結果這聲喊過于響亮,周圍的客人都紛紛看向張之然,張之然的臉瞬間漲紅,趕緊低頭坐好。秦威在張之然一聲大喊之后造成的安靜空當里第一個笑出聲來,隨后就連一向不假顏色的獨孤戌都是帶上了幾分笑意。張之然不敢抬頭,只能用余光瞥了一眼梅枝茹,只見她兩頰飛霞,竟和自己一樣低著頭偷看對方,這下羞燥之意更甚,卻是誰也不敢偷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