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使了什么妖法？”有些人就是這樣，明明形勢急轉(zhuǎn)而下，明明自己這方只是白白給人家表演了一場猴戲看——可他就覺得自己還有質(zhì)問的機會，就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樣。
“還不滾？”獨孤戌沉聲喝道。
好在獨孤戌常年身處高位有一股威勢在，這一聲終究是喊醒了那位公子哥。他看了看那邊楚山劍派眾人，又看了看張之然，沒敢再說什么。
等到走出了破廟之后，這位公子哥回頭想放句狠話，冷不防看見一直閉目養(yǎng)神的秦威正直勾勾盯著他看，他很確定這不是威脅，這是殺人的眼光，當場腿肚子一軟抓住了身邊扶著光臉男的道士衣襟，顫聲道：“走，快走。”
這下楚山劍派的眾人卻有些迷茫了，他們有點難以理解自己在這場紛爭當中究竟在扮演什么。不過該有的禮數(shù)還是不會忘的，只見楚桀先對張之然拱了拱手，又虛拜了一下秦威所在之處說道：“有幸得幾位相助，楚桀及各同門不勝感激。”
“若不是他們?nèi)堑嚼戏颍戏蛞膊粫屛业牡靡獾茏映鍪郑辛耍吞自捑兔饬税桑彤斒俏业茏勇芬姴黄桨蔚断嘀昧恕！鼻赝@么一說，楚桀便不好再上來攀交情了，當下謝過回到了自己同門那邊。
梅枝茹在張之然倒下之后就面露焦急之色，不過張之然很快就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灰塵走回自己原本的位置坐好了。梅枝茹猶豫了一下，還是湊上去問了句：“然兄你沒事吧？”
這邊張之然還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聽到梅枝茹發(fā)問，回過神來說道：“哦，我沒事。”
“然兄你剛才。。。是怎么辦到的？”
張之然自然懂得梅枝茹指的是什么，但也是一臉疑惑地說道：“這。。。我也不清楚是怎么辦到的，我就按照秦前輩說的話做了，然后就。。。就那樣了。”
“哦？秦前輩讓你做了什么？”
“秦前輩分別教我對付那兩個人的辦法，他說那個廢。。。無發(fā)之人若出手，我只需借機為他梳理經(jīng)絡，暢通血脈即可。”
張之然還猶自納悶呢，梅枝茹卻是一臉若有所思。
“差不多該起程了。”秦威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思考。
張之然趕緊回去幫手抬起李四錘，另一位抬著李四錘的人是獨孤戌，這位獨孤莊主抬著李四錘的動作甚是小心。張之然在另一頭仔細地配合著，突然想起了什么，抬頭問道：“莊主，他們，也算是俠嗎？”
“他們？不配！”
張之然這些人起身離開，那邊楚山劍派也是同樣動作。不過楚桀看到了張之然等人的動作后卻是叫停了自己的師弟師妹，大概是不想讓張之然等人誤會吧。就這樣，能讓江湖震三震的馬車重新裝好，準備啟程了。
馬車隨著秦威的一聲號子，緩緩而行。車廂內(nèi)的張、梅二人相對而坐，都還在思考秦威教的辦法到底是因何能有如此奇效的。張之然有些頭緒，但細想下去卻怎么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心里想著反正之后秦前輩會教自己，等到時再問也無妨。正想著，身后傳來一聲渾厚的聲音，“楚桀賢侄來訪，老夫有失遠迎，慚愧慚愧。”這一聲聽起來像是就在背后又像是從極遠處傳來，想來這位發(fā)聲之人內(nèi)功修為不容小覷。
“在下是晚輩，怎可讓前輩來迎？”這一聲清亮的喊聲就從破廟中響起，聲音雖響亮，但和對方那種悠久的回響相比卻是差了幾分。
秦威等人并不想攙和眼下的這些江湖事，一抖鞭子，兩輛車同步而行，繼續(xù)往滬城駛?cè)ァ?p> 張之然對這些江湖事一如既往的感興趣，不過自己身上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在馬車的窗口探頭看了一眼之后就不再注意那邊了。馬車提速，離那破廟越來越遠了。梅枝茹坐在對面低著頭，也不看張之然。張之然只當她還在想之前兩人在車上的對話，此時有心說點什么，可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然兄，我想明白秦前輩為何叫你當時那么做了！”梅枝茹突然抬頭說道。
“啊。。。啊？”張之然有點沒反應過來。
“就是為什么叫你在破廟里出手給那個無發(fā)之人梳理經(jīng)脈啊。然兄你可想明白了？”
張之然哪里還在想那破廟當中的事，當下?lián)u了搖頭。
“然兄你想，那位無發(fā)之人他后來倒地身上衣物著起火來是為什么？”
“這。。。難道是秦前輩出手了？”
“笨啊你，秦前輩什么身份，哪有暗中出手的道理，你想想之前秦前輩是怎么形容那兩個人的？”
“廢。。。廢物。”張之然支支吾吾地吐出這兩個字。
梅枝茹一捂額頭，感覺張之然其他事都挺聰明的，怎么遇上自己親身經(jīng)歷的事反而變得如此愚鈍，只好細心解釋道：“秦前輩之前不是說，那個人他掌控不好自己的內(nèi)力嗎？你看他身上衣物著起火來，明顯就是純陽屬性的內(nèi)力控制不住外泄了。”
“這。。。”梅枝茹提示得如此明顯了，張之然自然能順著這個思路反推下去。
“梅姑娘你是說是我為他疏通了經(jīng)脈才導致他體內(nèi)內(nèi)力外泄的？”
“是啊，原本這人練的內(nèi)功在經(jīng)脈里留下許多火毒，這些火毒遇上你的藥王經(jīng)，直接被掃蕩一空，原本內(nèi)力在他體內(nèi)還有所阻礙，可這一下運轉(zhuǎn)速度大為加快，他一時掌控不住，所以才。。。”
“不對不對，梅姑娘，你說的這些都有個前提，那就是秦前輩之前就知道對方體內(nèi)有這種癥狀存在。可秦前輩怎么知道對方體內(nèi)隱疾的？”梅枝茹的分析臨到末尾被張之然打斷了，梅枝茹倒是沒什么表示，外面正在趕馬的秦威卻突然說道：“之前怎么沒看出來你這么笨，梅姑娘，老夫現(xiàn)在改主意收你為徒還來得及嗎？”
梅枝茹聞言撲哧一笑道：“秦前輩別說笑了，小女子天生質(zhì)弱，習不得武，前輩還是教好然兄吧。”
秦威在外面笑了幾聲不再說話。梅枝茹看張之然依舊是眉頭緊皺苦苦思考的樣子，終是不忍心他如此糾結(jié)，開口解釋道：“是這樣的，正好秦前輩能聽到，小女子就把心中猜測說說，秦前輩你聽聽對不對？”
“然兄，你既看見那位無發(fā)之人身上衣物自燃，可否能想通對方為何無發(fā)？”
“你的意思是他也是練功導致的？”
“很多江湖武人，都是如此，為了練功不惜把身體弄殘弄廢，更遑論只是燒個眉毛這么簡單的事。小女子猜，對方也是因練功掌控不好內(nèi)力才把眉毛都燒掉了。”車廂外響起秦威拍手的聲音，張之然知道梅枝茹說對了，不過他感興趣的點卻是別的。
“啊？弄殘弄廢？還有這種武功？”
“天下武功千萬記，有那么一種兩種邪門的又有什么可奇怪的。相傳那清教專門訓練有一個聾啞人構(gòu)成的刺客組織，只是不知是不是他們這組織練得功法需要先拔舌刺耳罷了。你小子記住，江湖上越是奇形怪狀行為詭異之人越不可輕視。”這答案卻是從車外的秦威那里傳來的。
本來梅枝茹興致勃勃，還欲繼續(xù)說下去，可聽到“清教”二字以后神色一暗，最終沉默不語。
張之然注意到梅枝茹的異常，只當她是想起了當初三醫(yī)廬遇襲一事是清教所為，眼下也就不再多說。
車輪軋地的聲音變長，速度放緩。張之然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是有些暗了下來。秦威的聲音適時響起：“前面有座城，咱們今晚到城里去休息，明早再上路好了。”
城門處的守衛(wèi)檢查了一下眾人的通關(guān)文牒后，并沒出現(xiàn)什么暗地塞銀子的橋段，直接放行了。一行人入了城，準備去找客棧下榻。可問過幾家客棧之后得到的統(tǒng)一回復都是客滿。這就有些奇怪了，現(xiàn)在這個季節(jié)，并非什么賞景好時節(jié)，這一座小小的縣城怎地就多了這么多人呢？
不過對于經(jīng)驗豐富的秦威等人來說，這也不是什么難題，秦威帶著眾人找了幾家挨著的人家，交了些銀子，便得到了在空房借宿的允許。
在晚飯時一同商議了一下接下來要走的路線之后，眾人便各自去到了自己的房間。除了戌莊三人住在比較大的一戶人家以外，其余三人都是一人住一間房。說來給幾戶人家借宿的費用還是獨孤戌掏的，可是他們?nèi)值茏∫婚g也是他提出來的，理由是方便照顧自己的兩位兄弟，金主要求，眾人當然不好說些什么了。
這一晚本該相安無事，起碼在隊伍里各種經(jīng)驗都豐富的二人看來應當如此。直到，隆隆卻不失整齊的腳步聲在眾人屋外響起。一道男聲喊道：“現(xiàn)查實楚山劍派眾人聯(lián)絡前朝余孽意欲不軌，藏匿于此城當中，本城鎮(zhèn)守有令，緝拿楚山劍派弟子歸案請各戶人家配合我等搜查。”
張之然透過窗戶看到外面的街道此時已是燈火通明，不知有多少士兵將附近幾戶人家都統(tǒng)統(tǒng)圍住，其中分出幾人入內(nèi)搜查。
張之然心下大奇，楚山劍派弟子不就是白天看到的楚桀等人嗎？怎么就攤上這么大的罪名了？正不解時，冷不防身后傳來一道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