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渙兒。”
一聲傳來,心體全塞,立耳又聽,聲聲“渙兒。”
“我...”我半張著口,滿是無神,木然呆住,又鬼使走去。
“小姐。”明兒忽然喊了我一聲,我腳步立馬停住,瑟著身子開始發抖。
記憶浮現,段段閃過,眼前之人容貌愈明,全印腦里。
可看的清楚又看不分明,如風一般陣陣撫過,抬手望眼,全是枉然。
“我終究是記不起來了...”心頭突然開始絞痛,像是有什么東西要撕裂一般,我生生止住難受抬頭望去,那人依舊,巋然不動。
“你...”我輕齒半語,再步步向前,身影重疊,滿是蕭然。
“你會待我好嗎?”我問著他,滿是笑意,眼里盡是藏不住的柔情。
年華正好,相遇正好,可片段只是閃閃現現,讓人看不清臉。
我抹去了你,關于你,我全然已不記得。
可我又總能再想起你,在許多個時候,記憶脆弱。
你傲然屹立,一身白衣,飄逸遠乎,似近卻離。
“你會待我好嗎?”我又是一問,記憶中人輕柔點頭,把我摟入懷里,絲絲暖意滿上心頭。
可轉眼寒風蕭瑟,萬丈谷淵便在眼前,我不懼所謂,抬腳邁步,恍然便是漆黑一片。
“誰?”
呼喊無應,頭暈目眩,再睜眼光芒暗淡。
唯有阿娘,成心上唯一。
房里煙霧,繚漫是上好紫檀。我暈乎看前,離著他不過一二十步,若能定下心來,便能看清那臉。
可命途使然,我的腳步越是沉重,眼里光景也是重影疊疊。最終一個失重,讓我再也不記得后面的事了。
是夢吧。
我脫口而出的問他“你會待我好嗎?”
我問他,他笑著。笑著笑著卻遠了。
我再也,看不見了。
夢里也再也沒有了一聲聲的“渙兒”了。沒有人再呼喚我了。
后來一切都沉靜了下來,我便也是安安靜靜的。太累了,我好想多睡一會兒啊。
不知道外頭現在怎么樣了?也不想知道了...
初睜眼是茫然,停頓了許久才試著動了動手指,不知驚起了誰,床頭一人突然站了起來。
“小姐...”
“小姐!”
明兒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又點起了幾根蠟燭,房里便亮了許多。
我瞧著阿夏也走了進來,衣著單薄的站在我的眼前。
“怎么穿的這么少?”我心里想著,卻沒有力氣開口。
睜著眼看著她們來來回回的,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看著看著便又睡了下去。
直到不知何時的雞鳴喚了西公,也喚了我。
我推門而出是滿園子的梨樹,梨花純白,朵朵盛開。
踩著路走,路鋪青泥。一深一淺,一大一小,似有兩人,似有兩步。
再往前走,出了梨林便有一湖,湖旁有人,一男一女。
男著白衣,女身桃紅。一顰一笑,皆是風情。
滿眼柔溺,盡是寵愛。嘩嘩然然,風吹煙過,全是糊涂。
“全是糊涂...”
盡然湖底,聲聲傳起,聲聲傳起,無人喚喊。
“我要忘了你...”
“我要忘了你...”
“我要,忘了你!”
一閃而過,身形搖晃,左右看酒,來去自由。
老道面龐,赫然眼前。
“十加林里有一僧人。”
“可問,可治。”
“那我呢?”啟齒輕問,無人回答。
形斜體倒,攤落路旁,架一黑旗,提有白字。
老道散懶,手握酒灑。
“姑娘留步。”話語聲出,腳步頓停,回身看去,老道笑嬉。
“姑娘可有煩心事兒?”老道問我,我卻凝眉,只字不答。
“姑娘可有傷心事兒?”老道又問,打量目光,上上下下,盡收眼底。
“姑娘無事兒?”老道說完,便暗嘆一聲,轉身要走,卻步伐慢慢。
“無事。”我開口答他,答完便走,心中有落,千斤起重。
可剛邁一步,身后便有底聲傳起:“無緣自有無緣故,有緣自有有緣因。”
腳步又停,卻并無思量。
轉眼換景,姻緣廟起。姻緣樹底,姻緣布繞。
纏纏繞繞,是天神作譴。若滿是笑弄,便是世人遭果。
因果罪緣,需得我受。
可是,“渙兒,別怕。”...
一切都不再復了。
我轉身而出,出了梨園,梨花片落,梨園飛散,神形具滅,永不再建。
……
“小姐又夢魘了。”我一睜眼明兒便坐在我的床前,輕柔的拍撫著我的肩。
然后見我醒了便是一頓,又替我拉了拉被子,才站了起來。
我呆怔了好久才開口問了她說:“這是什么時候了?”
明兒略頓了一下,轉頭瞧了瞧窗外的天,然后才回著我說:“小姐,這時應是要丑末了。”
“丑末...何時的丑末?”我又問著她說。
“小姐睡半日了。”明兒說著,微微低著頭。
然后又抬起便是淚花。
“小姐究竟是怎么了?”明兒說著,伴著失氣聲。
明兒問我怎么了,可我這時卻沒有反應過來明兒是怎么了。
可還是開著口對著她說:“我無妨的。渴了現在。”
我轉了話題對她說,然后動了動身子想要坐起來。
“小姐坐好。”明兒一邊說著一邊把我扶了起來,然后又拉了一次被子之后才動了身去倒了一杯水來。
我咕嚕嚕的喝完了水才抬眼看著明兒,按壓著自己心里的一團疑問,卻只是換了個姿勢靠著床。
半響著沒動,叫了明兒去歇息,明兒看了看我才退了下去。
于是房間內便只剩了我一人。
我有太多的問題沒有問出口,現在心里是滿心疑團,密密繞繞。
纏的我是快要呼吸不了。可我卻沒有辦法與人傾述,只得自己忍著,自己治著。
我熬著到了天明,這天亮的太慢,緩緩的才有光射了進來。
阿夏進了屋,看到了我這樣坐在床上卻并不驚訝。只是走到了我的身旁,然后輕聲的問道:“小姐好些了嗎?”
“嗯。”我咕輪了一下喉嚨,澀的很。
而這時房里的碳火也燒的差不多了,空氣里留的是一些余溫,可冷冷清清灌的是我。
“阿夏。”我喚著她,忍著自己的委屈。
我也不知為何,我竟覺得委屈。這委屈從何而來,我也說不清道不明。
我只是,只是...
心里酸澀澀的,覺得自己有過太多的不甘,可都忘了...
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