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狩獵的日子終于到了。
李世民選擇的獵場，就在咸陽附近的武功。
長安到武功，路途并不遙遠。
衛士排成長龍，簇擁著龍輦前行。
房遺愛騎著一匹馬，走在隊伍中。
龍輦旁，太子李承乾等人也隨隊前行。
最近這些日子，房遺愛每天為李承乾用藥，他的雙腿居然真的比以往好了不少。
身為太子，李承乾陪同在龍輦旁。
往前行進著，李世民向李承乾問了一句：“房遺愛是你招呼來的？”
“正是。”李承乾回道：“父皇狩獵武功，帶的宮中女眷也是不少。女人嬌嫩，多個醫者終究是好的。”
李世民冷冷一哼：“倘若不是長樂和晉陽也跟著，朕豈能容他過來？”
從李世民的語氣，李承乾聽出他仍然心懷懊惱：“父皇不喜歡房遺愛，兒臣是知道的。只是他的本事無人可替代，父皇也拿他沒有法子。”
被李承乾說穿心思，李世民皺起眉頭。
他擺了擺手，示意李承乾退下。
李承乾退到一旁。
晉王李治湊上前，小聲問了一句：“父皇對房遺愛還耿耿于懷？”
“從古至今，還沒有一位駙馬迎娶兩位公主的先例。”李承乾說道：“父皇是馬背上的皇帝，怎么能受得了這樣的屈辱？”
“說的也是。”李治回道：“這樣的事情，別說父皇，就是皇兄遇見，也一定不會爽快。”
李承乾回頭看了一眼跟在隊伍中的房遺愛，搖了搖頭。
房遺愛以往是個紈绔，長安城內，人人提起他都會搖頭。
突然有一天，他表露出了超凡脫俗的醫術，把奄奄一息的晉陽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從那之后，無論皇家還是民間，提起房遺愛，最先想到的并不是紈绔，而是當世神醫。
李承乾搖頭，李治也沒多問什么。
他很清楚李承乾在想什么。
房遺愛確實本事不小，只是有本事的人也難以駕馭。
李承乾并不蠢，房遺愛雖然每天都會到他那里，也表現出肯投效的模樣。
然而李承乾并不完全信他。
房遺愛每天在做什么，見過什么人，都會有消息傳到李承乾那里。
李治早就知道這些，可他卻沒有提醒房遺愛。
倘若房遺愛連這些都發現不了，他的能力如何，也就值得斟酌。
隊伍以并不是很快的速度行進，走了整整四天，才進入武功境內。
李世民下旨，要衛士圈出獵場。
衛士們忙著圈獵場，李世民身邊的親隨牽著他的坐騎，打算拴在離帳篷不遠的地方。
可是不知為什么，任憑衛士如何牽扯，那匹馬就像是中邪了一樣，動也不肯動。
正打算走進帳篷，李世民發現親隨無法把馬牽走，轉過身皺了皺眉頭。
李承乾等人此時也都下了馬，聚攏過來。
“父皇。”眾皇子見了禮，李承乾問了句：“這是怎么回事？”
“這匹馬曾隨朕征戰多年。”李世民說道：“如今老了，性情卻壞了許多。”
他環顧眾人，恰巧看見站在皇子、公主身后的武媚：“媚娘，你上前。”
武媚低著頭走了上來，欠身向李世民見禮。
“朕的這匹馬病了。”李世民對武媚說道：“你不是跟著房遺愛學過醫術，看看它究竟是怎么回事。”
武媚來到那匹馬旁，繞著它走了一圈：“陛下，這匹馬并沒有病。”
“沒有病？”李世民問她：“既然沒病，它為什么不肯走動半步？”
“不遵號令而已。”武媚回道：“陛下可以下旨要它離開，它不肯動，就再下一道旨意。”
“連下兩道旨意，它要是還不肯，怎么辦？”李世民問道。
“那就砍下它的頭，把它的肉賜給眾人吃了。”武媚回道：“陛下要是下不了手，臣妾愿代勞。”
李世民點頭，看向那匹馬。
說來奇怪，那匹馬好像聽懂了武媚說的話，還沒等他下旨，居然就跟著親隨走開了。
馬匹離開后，李世民和圍觀的皇子、公主、嬪妃都是一臉詫異。
房遺愛站在人群后面，也是滿臉懵逼。
看來馬匹跟著人的日子久了，也就能聽懂人說的話。
“你剛才用的，可不是醫道。”李世民朝武媚笑了下：“你要是個男人，還真是精通權謀心術。”
“陛下過譽了。”武媚應了一聲。
“都散了吧。”李世民擺了擺手。
眾人紛紛退下。
房遺愛轉身正要離開，李世民招呼他：“你等一下。”
向李世民躬身一禮，房遺愛問道：“敢問陛下，有什么吩咐？”
李世民問他：“武媚的醫術是你教的，你覺得她怎樣？”
“聰慧過人，一點就通。”房遺愛回道：“我只是隨意點撥，她就什么都會了。”
“朕問的不是這個。”李世民打斷了他。
房遺愛沒再回應，他當然知道李世民問的是什么。
武媚做事狠辣果決，除了李世民，整個大唐也沒第二個男人可以和她相提并論。
可是這種話，他絕對不能對李世民說。
倘若說出口，傳到武媚那里，最近這些年倒不會有什么，一旦將來武媚掌了大權，他的項上人頭可就保不住了。
房遺愛不吭聲，李世民追問：“怎么？你不清楚她是什么樣的？”
“不知陛下問的是什么。”房遺愛說道：“我與武才人也不是特別熟悉，倘若不是前些日子傳授醫術，甚至很難見到她。”
“年紀不大，卻油滑的很。”李世民冷哼：“難怪能讓朕的兩位公主都對你傾心。”
“陛下謬贊了。”房遺愛謙遜了一句。
李世民滿頭黑線：“朕不是在夸你。”
“陛下無論說臣什么，臣都認為是在夸贊。”房遺愛回道：“九五之尊肯評價臣，是臣無上的榮耀。”
換成任何人，這么拍李世民的馬屁，他一定會覺著十分爽快。
然而拍馬屁的是房遺愛，就讓李世民感到有些煩悶。
“口蜜腹劍。”李世民冷哼：“你說的話，朕連半個字也不會相信。”
房遺愛低著頭，什么話也沒說。
李世民擺了擺手：“快滾，別在這里礙朕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