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腳踩在地面上的聲音很奇怪,不像是普通的泥土地面,反倒更像是走在沙地上的感覺。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寂靜無聲,僅有腳步聲和盔甲碰撞聲回蕩在有限的空間,這讓羅梅爾回憶起了不愉快的往事。
“撲棱撲棱!”
兩人的貿然闖入顯然驚到了這里的原住民,翅膀拍擊飛行的聲音清晰可聞,一群疑似蝙蝠的神秘生物慌忙地從頭頂飛掠過,留下幾聲細小尖銳的叫聲。
顯然,有人受不了突如其來的驚嚇。
“咦!!!”
女騎士如同被踩到尾巴的老鼠,驚慌地后退,毫無章法的胡亂揮動著騎槍,聲音顫抖甚至帶上了一絲哭腔的對羅梅爾喊道:
“你看!你看!我說什么來著!有沒有!?有沒有!!?”
羅梅爾一個不留神差點被她撞到,連忙后退幾步,無奈的嘆了口氣。
“……好吧,原本我是不想用這個的。”
他舉起釘頭錘,法術靈光閃爍,消耗了很少一部分法力后,對其施加了“光亮術”。
瑩白的柔和光亮從錘頭散發,驅散了部分黑暗,照亮了周身幾丈的距離。
如果只是羅梅爾一人的話,他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在一片漆黑的敵人老巢舉著火把的行為等同于自殺,除了給敵人當靶子沒有別的用處!
而且“光亮術”的運用范圍有限,比火把的效果好,但也好了多少。
不過這點兒光亮對于某人來說已經足夠了。
“呼~”穆蘭松了口氣,擦了擦額頭并不存在的冷汗埋怨道:
“我說,你有這么方便的神術怎么不早點用出來?害得我剛才嚇一了跳,現在這樣多好,還方便看路!”
一邊說著,一邊踩了踩地面。
方才在黑暗中看不清,現在借著光亮才能看明白地面上到底是些什么東西。
森白細碎的顆粒物如同砂石般鋪在地面上,其中還夾雜著尖刺狀的硬物,若是光腳行走在上面不光硌腳,甚至會劃破腳底大量流血。
羅梅爾抓起一把碎渣放在手心碾磨,感覺硬度和石頭差不多,但形狀卻大相徑庭,普通的天然石塊不可能自行演變成大量的硬質片狀物。
“這是些什么東西?”
突然,他目光一凝,伸手從一大堆碎茬里挑出一塊近似方形的硬物,色澤森白,表面甚至還有一點瑩潤之感。
這是一枚牙齒,而且還是一枚人類的牙齒!
這整片地面竟然都是由累累白骨生生堆積起來的!
“難道這些都是人骨嗎?”羅梅爾摩挲著手中的牙齒,面沉似水的思索著。
一旁的穆蘭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沉吟了一會兒,開口道:
“嗯……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但地上的這些應該不都是人骨。”
她說著,舞動槍尖刺向不知名處,反手一挑。
“你看這個。”
槍尖懸停在羅梅爾面前,其上懸掛著一個臉盆大小的野獸頭顱骨架,粗長的獠牙被嚴重的風化侵蝕,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粉碎成細小的骨渣。
“這應該是獠牙豬的頭顱吧,可惜了,要是隔得時間短點兒的話,這對獠牙還能值幾個錢。”
穆蘭頗為可惜的嘆了口氣,將毫無用處的頭骨隨意一甩。
“咔嚓”一聲,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一地,與其余骨渣再無兩樣。
羅梅爾沒有多說什么,自顧自的邁步往前。
“繼續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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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敵穴兩人的精神時刻緊繃,敵人也不是傻子,在這種明顯是絕好機會的情況下不可能不出手。
但讓人驚疑不定的卻是,這一路上雖然也有不少的陷阱,但其中最危險的也不過是幾發暗箭,連羅梅爾都能輕易躲過,更不用說穆蘭這種身手敏捷的戰職者了。
“嗖!”
離弦的一發利箭帶著呼嘯的風聲直射穆蘭的面門,箭頭暗淡無光卻反射著詭異的淺紫色,這顯然是淬了劇毒!
“嘖!”
穆蘭煩躁的皺了皺眉頭,她現在已經被這些不勝枚舉的低劣陷阱搞得格外火大!
她甚至都不屑于揮動手中的騎槍,僅是隨意的用左手一擋,利刃與臂甲親密接觸濺起點點火星,隨即便無力地被撥到一旁。
“這些破爛兒陷阱怎么回事!?又多又沒用,還不如獵人抓野豬設的陷阱!”
她一臉氣憤的撇過頭,望向羅梅爾。
“你怎么看?這是不是在降低咱們的警惕性,后面還有什么大驚喜等著咱們?”
“……大概吧。”
此刻羅梅爾正舉著釘頭錘驅趕著貼在巖墻上的飛蛾,借著光亮仔細查看其上的一道劃痕。
這道劃痕位于巖壁的中下部分,豁口不大,應該是用短劍或匕首之類的武器劃出來的。
其實這一路上有不少這種痕跡,而且因為地上太多骨刺的緣故,還有不少被剮蹭的血跡和衣服碎片。
而羅梅爾之所以只對著這道痕跡感興趣,就是因為它看上去剛劃不久,還無比的新鮮!
羅梅爾手掌輕撫其上,縫隙紋理層次分明,沒有絲毫風化侵蝕的痕跡,不需要神術查驗他都知道這是誰留下的。
拍了拍手上的巖石屑末,羅梅爾緩緩起身,神色凝重的望向前方。
“也有可能是為了拖延我們的腳步,完成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我們得趕快了。”
穆蘭見狀也嚴肅起來,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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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小型的手術刀具被放在桌子上,索倫森顫巍巍地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血跡,雖然精神還是很不穩定,但好歹是完成了這場手術。
一顆完整的大腦被泡在淺綠色的液體里,粉嫩的皮層褶皺清晰分明,像是一堆腸子有條理的堆積擺放在一起,雖然惡心但又有點引人心神,讓人不自覺的矚目。
這是他從游蕩者身上摘下的最后一個需要的器官,現在躺在桌子上的已經不能說是“人”。
五官摘除、內臟掏空,現在的他連“行尸走肉”都算不上,頂多是一個還能蠕動的“人型肉團”。
但,他仍舊還活著!
不知是該高興還是哀嘆,因為儀式進行的恒定生命特性,游蕩者依然還“活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呼哈~呼哈~”
索倫森面色痛苦死死地按住腦袋,不計其數的成百上千份記憶混雜在大腦中,嘶吼著,咆哮著,爭搶著主導地位。
“知識!只有無盡的知識才是吾等的追求,些許苦痛豈能阻擋我追求永恒的理想!!”
目眥欲裂,眼球中血絲遍布,眼角處流淌出鮮血,混合著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不斷往下滴落,驚悚異常。
體力和精力都已經枯竭,勞累到從表皮滲透到血肉,滲透到骨髓,渾身宛如失重般輕飄飄、軟綿綿的。
但他還是硬撐著將儀式材料一一擺好,緩緩地躺在陣法中央。
如同火焰般的紅光閃現,但卻并不明亮,粘稠深沉,呈現出血液般猩紅暗淡。
儀式緩緩啟動,內臟器官和人型肉塊擺在四周,如蠟般詭異的融化,流向了中央的索倫森。
望著昏暗單調的洞頂,執著于瘋狂的法師緩緩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