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試過待在一個很排外的環境中嗎?九安試過。九安覺得這輩子最驕傲的兩件事,一是面對九尾妖狐,沒有過于膽怯。二是,面對這群驕傲的,頗喜歡裝鳳凰的貴女,還可以活得蠻開心。要說九安全無怨言,才不是。九安只覺得玉衡真的全是沒事找事。
誰見過崇尚法家之人好好地聽墨家之學的。九安翻翻白眼,默默腹誹。
課后,九安幾欲淚下地看著案前的竹簡,非攻,這該是多傻的一個人。亂世中,非攻。反對不義戰爭,九安扶額,得,你歇歇吧。亂世兼并,還講究道義。九安頓時明白,為何沒有人愿意理墨家之學了。看看書上亂七八糟的東西,九安如是覺得,九安已經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帝姬秦允看看九安黑得跟鍋底有得一比的臉,扯了扯九安的袖子,眨巴著大眼睛,“恩,九安,這一旬修得是儒家學說,不是墨家。”
秦允的話并沒有安慰到九安,九安扶額,更加難過了。就自己這么個不徇周禮的性子,如何克己復禮呀?九安實在不想說什么了,于是乎,九安又過了甚是難過的十日。
到了下旬,九安已是靜待陰陽家之學了。帝姬秦允看著九安,“九安,這十日,習的是法家之學。”九安一聽,眼睛一亮,這感情好呀。終于有一件自己擅長的了。
秦允雖是年紀輕輕,但是已頗具帝姬風范。一舉手,一投足。都是儀態萬千。明明是美人如畫,賞心悅目。不過,可惜,秦允性子過于怯懦,絲毫沒有帝姬的氣勢。九安不由地想起了瑤光。她也是一個性子溫婉若水的女子呀。
九安的思緒漸漸走遠,其實一個怯懦的人,若是為了心頭所愛,可以做出的事情是遠遠超乎人想象。就像上輩子的自己,為了穆祁,活活地毒死了穆國前世子。就不知秦允是否也是如此。不過,是自己想多了。若是秦亓有幸承位,秦允自是一榮俱榮,若是九尾狐看了秦允的命格,恐怕會拍手稱奇,贊其命好。九安如是想。想著,授課的恩,師長便走了進來。其實,在九安心中,師長只有一位,也只會有一位,那就是商益。
九安隨眾人起身行禮,聽得一聲熟悉的起。九安微微抬頭,瞥了傳授法學的師長一眼。然后,臉上綻開了芙蓉花般嬌艷的笑。想來是陌上花開,故人緩緩歸矣。那位師長甚是體貼地喚了九安回答問題,“何為法家之學?”
九安將他的原話,告訴了他。“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執要,天下來效。”說著,對他甚是標準地行了一禮,這可是前邊兩位師長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待遇。
商益勾唇,“這位女姬所言極是。某不才,名商益。暫代法家師長之位,自當傾囊相授。”眾人起手作揖,“謝師長賜教。”
九安有一種錯覺,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的煬國學宮,聽著師長嘮叨。課后,九安難得的沒有溜得極快,而是跟侍女要了杯茶,恭敬地遞給商益。“前些時日見陌上花開,原是師長歸矣。”
商益未接過熱茶,伸手敲了敲九安的腦門,“你呀,讓你回學宮的。這都半年多了,你身影半點不見,我可舍不得我這個好弟子,我就來秦國尋你了。”
九安低頭一笑,商益的話,九安真的半點都不信。應是秦國尚法,師長打算一展拳腳。卻并不說破,“那九安可多謝師長了。”
其實九安不知道的是,商益確實是因為秦國尚法,在自己游說多國后無果,便投奔了秦國。另一個確實是擔心著九安,九安是阿卿在這世上唯一的侄女了。九安接著問道,“不知師長宿于何處?”
商益接過熱茶,飲了一口,“為師覺得公子亓府上就蠻不錯的。”哦,這么說也是歸順公子亓了。不過,這般還好。要是歸順了公子承……九安半點都不想與自己尊敬的師長為敵。
九安對著商益拱手行禮,“既然如此,那么九安先行告辭。師長好好休息。”商益原本好好地喝著茶,聽到九安說話,一不留意,將茶葉梗喝了進去,嫌棄到,“倒茶,如何可以把茶葉梗倒進去?你倒茶水平越發低了。”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
九安額上起了幾條黑線,茶又不是我要倒的,見您口渴了,才替您要了杯茶,您還怪嫌棄的。九安理都不理他,轉身就走。
九安走出課室,就看到一位師姐站在長廊上,一副好像在等自己的樣子,九安有些為難地回憶了好久,好像是叫令狐菀來著。幾欲淚目了,這些秦國貴女怎么都長得一個樣子呀,此時九安心中完全是沒有數的。
令狐菀蓮步款款走了上來,簡易一禮,“聽聞女姬頗擅長法家之學,不知可否指教一二。”九安連忙回禮,謙讓道,“不敢不敢,師姐博學強知,自當是九安向令狐師姐請教。”
一般人聽得奉承話,就算不會喜形于色,也是心中暗喜,誰知這位令狐師姐是個另類,只見她秀眉一皺,“奉承話我向來不愛聽。我此番前來叨擾,確實是希望師妹指教一二的,若是師妹不便,那么便算了。”
說著,又是簡便一禮,蓮步款款,就那么走了,走了,走了。九安還來不及回禮,留得九安在心中再次腹誹,我說,這秦國人如何這般難纏,自己究竟該怎么做。好像自己真的是里外不是人。
另一邊,秦國公子承府上
數月前,秦承已經得到消息,顧九安于齊國邊境被人救了下來,可是任自己怎么派人查找,都沒有絲毫消息,任是不知道顧九安被人帶到哪里去了。想著,秦承只覺得自己養了一群廢物,心頭更是燃起一股子無名火。
見得來儀款款而來,手里還提著個食盒,更覺得煩躁,將手中竹簡往木案上一扔,發出一聲脆響,“你怎么來了?”
正彎腰行妻禮的來儀頓覺尬然,“我是來給夫君送吃食的。”
秦承左手一拍桌子,“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但凡我在書房,你都不要前來打擾,你聽不懂嗎?”來儀頓覺委屈得要命,“我,我只是想著夫君近日勞累,想給夫君帶點吃食,不料打擾了夫君,實非來儀本意。”一副受氣小媳婦軟軟道歉的樣子。
在洛國,顧方禮每見自己這福受委屈的樣子,總是心軟的,原本來儀想著秦承也會心軟的,然而,秦承非但沒有心軟,還更是惱怒,“你這副樣子,是又打算到母親跟前告狀嗎?”
來儀頓時更委屈了,告狀,自己幾時告過狀啊。“夫君,來儀沒有啊。”一副楚楚可憐之狀。但是現在秦承最不想見到就是顧來儀這福頗為委屈的樣子。“好了,你退下吧。”
來儀咬咬唇,只好退下。一路上攥著衣袖,氣惱得很,他準是又在想那個小賤人,他心里那個小賤人到底是誰?要讓自己知道是誰,一定會讓她死得很慘。來儀憤憤地咬唇。步履匆匆,往寢室走,身后的侍女慢了片刻,還甚是無辜地成了出氣對象,“如何?你不想走是吧?擱院子跪兩個時辰去。看到你就煩。”其實這場鬧劇中最想哭的其實是被罰跪的侍女。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