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新年的前一天。S市。

　　過年了，S市的雪倒是大了起來。如鵝毛一般。

　　彭楚紅的手早就好了，但是蘇斬月盯的死緊。不讓彭楚紅做任何事。這幾天兩人都是吃的外賣。

　　當然，蘇斬月也樂意，因為，彭楚紅做的飯還真是有點難以下咽。

　　“等會的去買年貨，順便買幾副手套。”蘇斬月拉著彭楚紅的手東看西看，這幾天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前面一句抬頭詢問彭楚紅，后面一句倒像是在嘀咕。沒大聽清。

　　“買什么年貨，我一個人買袋湯圓就行了。”彭楚紅嘟了嘟嘴道。

　　蘇斬月抬頭看著她“什么一個人，我不是人？”

　　“什么意思，你不回家過年？”彭楚紅有些詫異，有些期待，有些驚喜。

　　蘇斬月沒有回答她，薄唇一一拂過彭楚紅潔白的指尖。

　　彭楚紅的手很好看，細長均勻，指尖像是水滴形。以前有人告訴她，說是她命運坎坷。

　　可是她偏不信，偏愛那喜慶吉祥大紅色，涂滿指甲。

　　“走。”蘇斬月拉著彭楚紅就要出門。

　　“干嘛？我還沒換衣服呢，還有手機，包。”彭楚紅話還沒說完，就被蘇斬月拉上出了門。

　　雖然明天就是除夕了，可是今天街上依舊人來人往，哪怕是下著鵝毛大雪。

　　別墅門前，堆了一堆的雪花。彭楚紅不讓人掃。

　　以前出門，蘇斬月酷愛開著那炫酷拉風的跑車，那風如刀子般打在臉上，心里都直呼爽。

　　現在，他更愛邋邋遢遢的和彭楚紅一起出門，帶個墨鏡，像是尋常小伙子陪媳婦出門一樣，沒人認出他。他就這樣拉著她，走好久，好久。

　　彭楚紅的脖子細長白凈，無論是春夏秋冬她都是單薄的衣服，不覺得冷，也不覺得熱。

　　現在也一樣。

　　別墅離超市有些距離，兩人又走得慢。雪花飄落在彭楚紅的鎖骨上，卻沒有融化。彭楚紅體涼，連雪花都拿她沒辦法。

　　但是，蘇斬月卻渾身火熱，他緊緊的拉著她，那灼熱的感覺讓她身體忽的一個哆嗦。

　　蘇斬月側頭看著她:“怎么了？”

　　這時他才注意，彭楚紅穿的如此單薄。

　　彭楚紅搖了搖頭“沒事。”

　　蘇斬月皺了皺眉。

　　兩人正好路過一家服裝櫥窗。蘇斬月看了看拉著彭楚紅進去。

　　蘇斬月徑直的把假模特身上的棉衣取下來，給彭楚紅穿上，不太熟練，急急躁躁的感覺。

　　棉衣一直到彭楚紅的膝蓋。

　　蘇斬月又把圍巾給彭楚紅圍上，不僅脖子看不到一點，下顎都看不到了。

　　一旁的服務員笑笑。

　　蘇斬月道:“結賬。”

　　雖是對服務員說的，眼睛卻一直在彭楚紅身上轉悠。

　　看了看她露著腳腕的高跟鞋，皺了皺眉，眼睛四處轉悠。

　　服務員很有眼色，連忙從旁邊拿出一雙棉靴，極其普通，卻很是保暖，穿上，能到彭楚紅的小腳肚。

　　服務員小心的繞到彭楚紅背后，手匆匆從脖頸劃過，翻看棉衣衣領的標簽。

　　服務員拿來pos機，蘇斬月剛刷完卡，就聽服務員溫和道:“先生，您太太可能有些體寒，出門要多保暖哦！”

　　聞言，蘇斬月看了他一眼，拉著彭楚紅走出了店門。

　　到了外面，蘇斬月的又緊了緊彭楚紅的棉衣，拉起她的手使勁的哈氣，搓。

　　一會兒，抬頭認真的問道:“還冷嗎？”

　　那一刻，彭楚紅眼眶酸澀不已。

　　這些棉衣，棉鞋，圍巾，都不能讓彭楚紅溫暖，可是就蘇斬月的行為，一句話，讓彭楚紅暖了全身。

　　多少年了，彭楚紅不知道冷了多少年，可是從來沒有問過她冷不冷。

　　那一刻，彭楚紅有千言萬語，可是最后只道:“不冷，走吧。等會兒超市該排隊了。”

　　“不急。”蘇斬月道。

　　之后，蘇斬月把彭楚紅的手塞進衣兜，不再拉著她。

　　蘇斬月沒有帶著她去超市。而是先去了樓上的美甲店。

　　蘇斬月讓美甲的師傅給彭楚紅做個漂亮的指甲。

　　一定要紅色，一定要很漂亮很漂亮。

　　他給師傅說:“她的手，值得最好的。”

　　彭楚紅不知道她的心麻木的多少次，但是她知道她退無可退。

　　等指甲做完已經一個多小時后了，蘇斬月全程盯著師傅，看他給彭楚紅做指甲。

　　到了超市，買好東西，回家已經是晚飯時間了。

　　超市里，蘇斬月固執的買了三雙手套，許多食材。

　　彭楚紅一再告訴他，只有她自己一人，不用這么多。蘇斬月就是不理彭楚紅。

　　回了家，蘇斬月把東西放好，然后把鞋柜里彭楚紅的高跟鞋還有單薄西裝全部扔掉。不經過彭楚紅允許。

　　“喂，你干嘛，扔掉，我穿什么？”彭楚紅大聲道。

　　直到一個多小時后，剛才服裝店里的那個服務員送來許多棉衣，棉靴，彭楚紅才知道蘇斬月是什么意思。

　　除夕，一直到中午彭楚紅才道:“你不回家過年嗎？”

　　“不回。”蘇斬月道。語氣有些諷刺。

　　莫名的，彭楚紅好高興。

　　下午，彭楚紅開始做飯，除夕夜的晚餐。

　　蘇斬月攔住彭楚紅道:“你洗菜。”然后拿出買的手套。

　　里外三個全部戴好。道:“手很漂亮，小心點。”

　　然后蘇斬月戴好圍裙，開火燒菜。

　　彭楚紅驚訝得不是一點兩點，蘇斬月竟然會做菜？

　　雪依舊下著，從外面透過落地窗就能看見廚房里的兩人，一個洗菜，一個做菜。很是和諧，也很是安靜。

　　除夕夜，兩人都喝醉了。電視機里放著春節聯歡晚會搞笑的小品，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沙發上，兩人盤著腿并排坐著。

　　彭楚紅迷迷糊糊的，眼光迷離。

　　突然她想問問，蘇斬月為什么不去參加聯歡晚會。可是終究沒有問出來。

　　她多怕，蘇斬月告訴她:“我走了，誰陪你過年。”

　　她好怕，好怕。所以，她沒問，之后也再也沒問出來。

　　迷糊間，靠在蘇斬月肩頭正要睡著的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砰砰聲。

　　彭楚紅側頭，透過落地窗，黑暗的天空里一片絢麗的煙火，天空瞬間被照亮。

　　彭楚紅癡癡的看著，明明隔的很遠，而她卻像是就在眼前。

　　而，蘇斬月就看著彭楚紅的眸子，那里面全是美好，被煙火照的七彩，光明。

　　以前很多個的除夕夜晚都是他一個人獨自熬過，每到二十九他都能收到來自他母親的一條簡短的不含任何情感的短信，年復一年永遠都是這一句話“公司很忙，我要出差，除夕不回來了。”

　　此時此刻，蘇斬月想，他想永遠都這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