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啊，我也有我的苦處。你看家里有這么多張嘴等著吃飯，大狗子現在身體也不好，根本掙不了錢。二狗子，不也回來了嘛。咱家的積蓄也花的差不多了，所以，我也是沒有辦法啊。”孫大娘抹了把眼淚，抱著老伴生前穿過的衣裳。

　　“娘。”孫媳婦走了進來。當她看到自己的婆婆拿著已故公公的舊物時，就知道婆婆又在獨自傷心了。

　　“怎么了？”孫大娘放下衣裳。

　　“娘……”孫媳婦坐到孫大娘身邊：“娘，您別傷心了。”

　　“我哪里是傷心。”孫大娘擤鼻涕：“我是高興，二狗子能夠回家，只是……”

　　“娘，要不是乖娃他爹得了病，咱家也至于需要因為吃食天天打算盤。我知道家里情況不好，也幫不上什么忙，所以，娘，這些您拿著吧。”孫媳婦將手中的一塊帕子放到孫大娘掌心中。

　　孫大娘打開帕子一看，是孫媳婦的首飾。“你這？”

　　“娘，我也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了，現在能典當的我都拿出來典當了，就只求別餓到乖娃，別餓到家里人。至于如何典當，能典當多少錢，就只能看娘您了。”孫媳婦嘆了口氣：“也怪我，什么也不會。”

　　孫大娘猶豫：“可，這不是你母親生前的遺物嗎？這典當了就……”就再也贖不回來。

　　“我知道。”孫媳婦拿起一根釵子：“想當初我差點被人辱了清白，因為那件事弄得名聲不好，還是夫君不嫌棄我，不管流言蜚語，堅決要娶我。我的后半生才有了可以落腳的地方。我剛到家里時，什么也不會，既不會砍柴燒水，也不會洗衣做飯，還不是娘您心疼我，什么事兒也不讓我干。娘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里。成婚后頭幾年我沒懷上，娘您不也沒說我什么，還經常做補品給我吃，說我是身子骨弱。這要是換成其他家，哪有我這么好的待遇。因為這些，所以我才會把嫁妝都給娘您看管啊。要不是家里遭了賊，那些金銀地契，也不至于被人偷了大半，咱們也不會過得這么苦。現在家里等吃的嘴巴多，所以娘您就不用顧慮我了，這些首飾您就拿去典當了換些錢吧。娘您啊，早就是我心里的第二個親娘了。”孫媳婦莞爾一笑。

　　孫大娘熱淚盈眶：“乖孩子，乖孩子啊。”孫大娘握住孫媳婦的手。

　　雖然孫媳婦說的“被偷了大半”都是她自己的臆測，但現在最要緊的是，家里需要花錢，需要錢啊。

　　孫媳婦走出去后，孫大娘收起首飾，從柜子中拿出為二狗子準備的云肩，心里暗暗下了個主意。

　　“收肩，提腿，抬頭……”離人坐在一邊指揮著我的動作。

　　我瞇了瞇眼，汗從額上流下來模糊了視線。

　　離人忽然給我加重了練武的訓練程度，這幾日又一直是大熱天。我一度懷疑這是離人對我那日喝醉酒后喊他“美人”的懲罰，我也只敢懷疑！

　　“離人，天太熱了，你還是進屋吧。”我心疼離人，是真的心疼好嗎。

　　離人此時一手撐著傘，一手拿著戒尺。傘是給他遮擋烈日用的，戒尺是給我矯正動作用的。

　　“無妨。”離人的的額上也有密汗。

　　“離人，現在太陽太大了，你還是先回屋吧，這要是曬傷了，我會擔心你的，我保證我不會偷懶。”我信誓旦旦。

　　離人看著我。

　　我動作不變，但臉上卻是嬉皮笑臉。他總不能管我的表情吧。

　　“梧桐，你快讓離人回屋。”我叫梧桐。

　　梧桐站在原地，她可不敢。

　　“十日之后，你若是再接不住我的三招，以后都別出門。”離人威脅。

　　“什么？不是吧？”我不服。

　　離人回屋。

　　“離人，我練了這么多年也接不住你三招，怎么可能十日之內就接住你三招呢？你是不是在開玩笑啊，啊，離人？”

　　離人不理我。

　　我憋嘴。

　　離人這個人呢，擁有良好的思想道德文化修養，他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不要試圖挑戰權威，因為我已經不知道敗給他多少次了。

　　上次在亭子里，他問我我那日在西樓那兒喝醉酒錯在哪里，如果我說不出來，我就不準出家門。雖然我早就知道我錯在哪里，但是我就是不想跟他直說，然后他，真的就不讓我出門了。只要我有一只腳踏出前院的籬笆，我就不知道會從哪個方向飛來蓮子、豆子、南瓜子彈我的腳……反正就差一個兒子。我覺得這樣很不好，離人太浪費糧食了，可是我又沒有勇氣與他對峙。所以只能默默的接住蓮子、豆子、南瓜子塞進嘴里。

　　經過上次的教訓，我覺得離人剛才說的“以后都別出門”肯定不是玩笑話。我差不多想到了我未來日子的境遇。在黑暗的角落里，我蓬頭垢面，滿身惡臭，嘴里念叨著：愛情誠可貴，自由價更高……

　　我眨眼：“想什么呢，離人只是不讓我出門，又不是不讓我洗澡。可是，不讓我出門，這和不讓我說話罪惡的程度，有什么區別。”我自言自語：“不行，得想想辦法，用我這發際線老高的腦子好好想想。”我摸了下頭，走到涼快的地方拿起瓜就咬。

　　“小姐，您不是說您不偷懶的嗎？”梧桐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后說。

　　“咳……”我咳了一聲：“噓……”我看向屋里，壓低聲音：“梧桐，你想害死我啊。”

　　“小姐，是公子讓我出來盯著你的。”

　　“他有說讓你盯著我干嘛嗎？”我吐籽。

　　剛才進屋后梧桐幫公子把傘收好，公子說：“梧桐，你出去盯著她。”梧桐自然理解成公子要梧桐盯著小姐練武。

　　“他沒說吧，所以，你哪里知道離人是叫你盯著我吃瓜，還是讓你盯著我喝茶。”我吐舌。

　　“小姐，您這是強詞奪理。”梧桐不高興。

　　“我這是強人所難，強你所難。”我抖腿。

　　“小姐你……”梧桐跺腳。

　　“小歡。”我叫了一聲樹上睡懶覺的小歡。

　　“喵……”小歡叫了一聲。

　　“小歡，過來。”我招手。

　　小歡別過頭。

　　“好你個小歡，這么不給我面子。”我朝小歡丟瓜皮，腦中靈光一現。或許，西樓可以幫我啊。

　　“小姐，別亂丟東西。”梧桐去撿瓜皮。

　　“梧桐。”我叫住梧桐。

　　“小姐，怎么了？”

　　“你去跟西樓說，我叫他把長鞭送還給我。”

　　梧桐記得西樓早就讓島把長鞭送還給小姐了啊。“小姐，長鞭不是……”

　　“梧桐啊，你怎么不聽我的話了呢？”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梧桐沒有。”

　　“記住，不要讓離人知道。”我推梧桐：“快去吧。”

　　梧桐不解，不知道小姐又要干什么。

　　“梧桐，我不是讓你盯著小姐，你去哪。”梧桐經過屋里時，被離人看到。

　　“梧桐到鄰居家要回小姐的長鞭。”梧桐解釋。幸好剛才小姐編了個理由，否則公子可能以為小姐又在玩兒或者是打什么鬼主意。

　　“去吧。”

　　梧桐去找西樓時，西樓正睡眼惺忪。

　　“你是說，你家小姐讓我把長鞭送還給她？”西樓問。

　　“是，我家小姐就是這么說的。”梧桐瞄了一眼西樓旁邊的島，她每次看到這個人時，都倍感壓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島長得太兇的緣故。

　　“好，我知道了。”西樓點頭。

　　“那梧桐就先回去了。”

　　“嗯。”

　　待梧桐走后，島問西樓：“少爺，那長鞭，不是早就送還給公玉小姐了嗎？”

　　“她哪是要我還鞭子，她是要我……”

　　島瞪眼，要你？

　　“要我過去找她。”西樓說完。

　　島差點被自家少爺氣吐血。他家少爺還小，還小。

　　“島，你去廚房拿些吃的。”西樓揉眼。

　　“少爺您餓了？”島有些高興，少爺知道餓了，那是多好的事。

　　“是給屏兒送去。”

　　好吧，是島想多了。少爺什么時候有過想吃東西的想法，都是島他按時給少爺送餐食來的。即使少爺每次親自去廚房要了許多菜，也只是欣賞一番而已。除了，上次少爺與公玉小姐一起去廚房的那次，少爺吃了些許東西。

　　我覺得，上天對我實在是太好了，竟然給了我一個這么好又這么懂我的鄰居，我太喜歡上天了。

　　“好吃嗎？”西樓問。

　　“太好吃了，謝謝你，還有島。”我沖島笑。

　　島面無表情。他心里想的是，一個女人無緣無故對他笑，肯定有什么問題。

　　“你也吃啊。”我看西樓只顧著看我吃，還笑得那么燦爛，肯定是怕我不夠吃。“這些我夠吃，還有的剩，你就安心吃。”我嘴里塞了東西，說話都說不清楚。

　　“好。”西樓拿起一個奶疙瘩。

　　“你肯定不知道我找你過來是為了什么。”我假裝神秘。

　　“為了讓我給你送吃的。”

　　“好吧，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但不是關鍵原因，其實，我是想跟你借一下島用一用。”我喝了口水。

　　島眼皮一跳，他就知道沒有好事發生。

　　“為何？”西樓笑瞇瞇。

　　“因為島武功好。”

　　“你怎么就知道他武功好？”

　　“因為你啊，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但你肯定是金枝玉葉，像你這樣非富即貴的人，身邊沒有一個武功高強的人保護，那怎么行。”我吹了下額上的發。

　　“我像金枝玉葉嗎？”西樓舉起手來看了看自己。

　　“怎么不像，哪兒哪兒都像啊。你從頭到腳散發出來的，都是金子的味道。”我摸摸鼻頭：“你看看你，平日在家就穿的這么華貴作甚。”

　　西樓無奈，他穿的就是最普通的衣裳啊。“所以，你同我借島又作甚？”

　　“實不相瞞……”我表現出一副很愁苦的模樣：“家兄想要讓我在十日內接他三招，所以我只能近水樓臺先得月，不得白不得。于是就想到請島幫助我，畢竟在這么個地方，找個武功高強的人實在是太難。”

　　這個小村里，只有農夫與蛇，哦，忘了，還有農夫他妻子兒子孫子……

　　西樓點頭，對島說：“還是頭一次有人這么夸你，你應該高興才對。”

　　“我高興。”島勉強一笑，滿臉褶子。

　　這假笑，比假發還假。

　　“不過，你為何不找我？”西樓問。

　　我挑眉。西樓看起來是那么的——弱。

　　“你別看我弱不禁風，但我教人武功，可還算有一套。”

　　哪有人自己說自己弱不禁風的。我回想起在西樓家廚房，西樓用瑪瑙球敲木掛牌時的場景，要不，讓西樓先來教我試試？

　　“你怎么教我？”

　　“只要你能躲開我飛出去的瑪瑙，就算你贏。”

　　“不會又是那紅瑪瑙吧？”

　　“是啊，怎么了？”

　　我覺得西樓就是一敗家子。“那我能不能接住那瑪瑙？這瑪瑙那么小，你飛出去后找都找不到。”

　　“可以，只要你接住了，那它就歸你。”西樓同意。

　　“你家有很多這樣的瑪瑙嗎？你都用來丟著玩？”

　　“不多，也就幾箱而已。”

　　哈哈，有錢人就是謙虛。

　　我忽然覺得我這個主意很好，是個用瑪瑙換錢的好方法，將瑪瑙換成錢……

　　“原來你家養了巴毛。”西樓無意間看到梧桐房間窗臺下的一盆植物，那天我抓小歡時差點把它砸碎。

　　“巴毛？”

　　“是啊，貍狌喜歡巴毛。”

　　“怪不得。”我恍然大悟，所以小歡才會跑到我家來。

　　“小幽，誰來了？”離人從屋里走出來。

　　“是鄰居，我好久之前去他家玩兒把鞭子落在他家了。”我抓起桌上的長鞭給離人看。

　　離人并不看長鞭，而是在我與西樓面前坐下。

　　我摸不著頭腦，離人這是想干嘛？

　　“在下公玉離人，小幽的師長。”離人對西樓自我介紹。

　　嗯？離人居然這么主動？

　　“叫我西樓就好。”西樓頷首示好。

　　真是奇了怪了，雖然他們看起來是剛認識，可我為什么覺得他們倆的眼神卻是相識甚久？我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不知馬在何處？”離人揮袖站起。

　　這氣勢。我連忙離開桌子躲到一邊。

　　島握住手中的锏。

　　“北邊養馬，南邊放馬。”西樓后退幾步。

　　“小心。”島將西樓護在身后。

　　“嘭……”桌子裂成兩半。

　　以離人與島為中心向四周散開一股很強的氣流，塵土飛揚。

　　我擋住眼睛，一時不知是誰毀了這桌子，害了這滿桌的食物死的不清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