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爾的救濟者處理事情是何等的“高效”，沒讓縮在墻角陰影中的搭檔倆等待過久，他們幾乎全員都認同了“把鍋甩給奧爾菲納”這個“方案”。

　　無需理睬圍觀的閑人，也直接無視了作為旁觀者之一的奧爾菲納成員制造的動靜——就好似是被什么人特意安排過，救濟者們居然已經開始準備撤出這片場地。

　　是因為有一定風險嗎？

　　模擬出靈元素魔法使能力的高個子再度于陰影中睜開眼睛，他看見曾經有過幾分交情、但實際上并不怎么熟悉的救濟者帶領著他那伙同行，并朝著開闊處轉移。

　　似乎是感應到了來自后方的視線，B-4348稍微轉頭，沖著墻角下的陰影擠了擠眼睛，仿佛確信他們二人一定還停留在那兒似的。

　　陰影之中等待著與自家老大匯合的二人面面相覷。

　　但在這節骨眼上，他們知趣地沒有發出聲音，僅靠少量發散的靈力線捕捉著外界的狀況，并且同樣開始試圖向火焰覆蓋范圍外的區域移動。

　　“等一等，嘶……”

　　靠著額外魔法使的特殊能力得以移動的小小忽地拽住了身前的搭檔，又意識到了自己犯了錯誤般猛然捂住了嘴。

　　他企圖觀察自己的聲音是否造成了不妙的影響，但此時二者的位置相當于在地平面以下，視野之中除了杰塔外便是一片漆黑。

　　搭檔聞聲回頭，同時湊得更近了些，以防在穿梭過程中丟下小小，讓他慘遭“活埋”。

　　當然，這種層次的小花招難不倒對方，杰塔有著這樣的自信，他只是想要更加貼近小小當時的位置，好以對方的角度來了解發生了什么樣的事情。

　　“是老大留給我們的信息。”小小輕聲說著。

　　救濟者們在B-4348的催促下忙著去對付公認的“蛀蟲”，全然注意不到金焰對面的動靜。

　　幽綠的星辰閃爍于他們面前，未過半秒時間，它便擴散成了無際的星空，被投影在金色的火焰之上。

　　在被二人完全發覺之前，這些幽綠色的光點似乎已經重復了許多次相同的狀態轉變。它們相互之間改變著形狀、大小與距離，很快形成了只展現給搭檔二人看見的文字。

　　“先回到68號列車上？”杰塔瞇了瞇眼。

　　留言簡單易懂，使用的是黑白兩側通用的文字，但是他一時理解不了它的意義所在，想法還莫名其妙地往更復雜的方向發展。

　　“也許胖商人他們已經解決完了那邊的事。”小小打斷了搭檔的思路，強行想將它拐回正軌上來，“老大也處理掉了那坨祭品，不是嗎？”

　　他發自內心地抗拒去回想當時映入眼中的黑塔，并且相信同樣只在領土紛爭邊緣晃悠的搭檔和自己有著相同的看法。

　　“別想太多，下面那句寫了什么？”

　　星辰即將散去，一開始的光芒也早就不復存在。杰塔眼睛瞇得更緊了些，勉強通過一長串的字符形狀組織好了自己的判斷:

　　“好像是……”他頓了頓，整理了下語言，“要去找重要的事物，可能不會及時回到列車上？”

　　“讓我們先與尼德林他們碰頭。”高個子的魔法使像是對自己出色的認字能力感到自豪，同時映在金焰上的話語也徹底化作了燃料，融入了火焰之中。

　　“尋找重要的事物……”

　　對話間，二人趁著救濟者大部分轉移去了別處，趕忙撤出了這條給予他們血腥回憶的小徑。

　　“是指‘世界鏈接點’？”

　　那是他們自家老大心心念念尋求的“事物”，仿佛是為了某個埋于心底的信念，也或許背后還有別的故事隱藏著。

　　兩人又一次互相對視了一眼，并未立即作出決定。

　　“不要多想。”小小重述先前的建議，一旁持續操縱著靈元素的搭檔也以點頭表達認同，隨即提出自己的想法:

　　“在離開厄爾之前，說不定還能與B-4348再見一面，我們可以試著聽一聽他是怎么想的。”

　　像是為了進一步作更詳細的解釋說明，杰塔補充了一句作為某些意義上的理由:

　　“他與我們的老大是朋友。”

　　___

　　尼德林挺直腰背，繞著地面上規整的圓形繞了一圈又一圈，仿佛是個不知疲憊的無線人偶。

　　他的眉毛則幾乎扭到了一塊，在那張算是清秀的臉龐上看上去極為怪異。

　　掌權者最終還是停了下來，立在卓洛邊上，兩手臂上青筋暴起，明顯表現出了他此時此刻具有怎樣的心情。

　　“原來如此。”他先是盡力使語氣保持平淡地說道，領口的人造源線上下顫抖著，同時給予了枯樓和卓洛它即將斷裂的感覺。

　　“他看起來心情一點也不好。”胖商人壓低嗓音，鼓足勇氣對枯樓說，“真的沒事嗎？他看起來就要爆炸了。”

　　貌似是“罪魁禍首”的枯樓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就好似并非在回答卓洛的問題:

　　“他沒有在生氣。”

　　黑一側的二把手沒做什么大幅度的動作，目視著暫時停下的尼德林再次開始繞著魔法陣轉圈。他感知到了靈力的分散，尼德林利用它們來幫助自己看清魔法陣中央的陣眼符號。

　　“那他為什么要一直繞圈？”卓洛縮了縮其他人也不知分辨得出不出的脖子，“這樣很可怕。”

　　“他沒在生氣的話，又為什么要皺眉？”

　　胖商人發現自己其實并不怎么了解來自黑之陣營的掌權者們，尤其是眼前停不下來的壯漢，他壓根無從判斷對方的心理，理解不了他的腦回路。

　　“他在、高興吧。”

　　枯樓抬手摁住嘴角，似乎是提供了一個有關尼德林心情的可選選項。

　　胖商人更加懵了，他再怎么伸長脖頸也看不清魔法陣完整的模樣，而通過靈力線確認到的景象又被四方形大廳中蘊含的某個因素干擾。

　　“尼德林的人造源線快不夠用了，所以他才要用這種手段來反復確認？”

　　不必說出口的內容胖商人自然不可能加上敬稱，他別過頭打量著黑一側的二把手，見證了枯樓臉上的笑意驟然消失的一幕，讓他更加提心吊膽了。

　　“您……您又怎么了？”一改先前的嘚瑟模樣，他就像是又失去了一遍記憶般連語氣也弱了下來。

　　“它是為了誰而準備的？”尼德林忽地問道，“這是一件毋庸置疑可笑的事情，只是他們真的會……”

　　在他們抵達厄爾之前，鉆石魔法使的實驗莫非就已經進行過一次？尼德林望向枯樓，他們的二把手第一個到達了這個“目的地”，他或許清楚更多的事情。

　　“他們沒能迎來純白之神的神降。”

　　湊成這個結論的理由一部分來自于當地奧爾菲納管理者的神態與回答，另一部分則是精靈小姐的提示，有足夠的可信度。

　　至少這位合作伙伴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欺騙自己——他總會在這些事上對精靈小姐抱有信任與期待感，而這并不會帶來什么嚴重的后果，至少從現在看來，這是一個已成定數的事實。

　　意識海洋中一閃而過精靈小姐微微點頭的模樣，她看上去十分開心，都能與先前尼德林嘲笑“被替換的喚神法陣”時臉上的表情相媲美。

　　“這真是荒謬。”尼德林咧了咧嘴，失笑著評價。

　　“我們的任務是了解到三座城市內有關‘神降’的各項事宜。”掌權者扭頭回望著倒在不遠處的中年男子，“委托已經‘被完成’了，暗影元素的符號也用不上了，也是時候回希頓爾達交任務了吧？”

　　“我可不希望到那時又被強塞上一件麻煩的事情。”尼德林拉拽著人造源線，仿佛那么做能有效地防止它斷裂成數截。

　　只可惜人造源線的破損是不可逆的，自知再折騰下去自己又會淪落到“說不了話”的境地，尼德林不再隨意開口，盯著他的兩位同行者。

　　“你們會在列車上匯合。”枯樓認同了他的說法，“我已經通知了杰塔他們。”

　　他不引人矚目地摘下別在腦后頭發上的晶片，繼續說道:

　　“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做，可能會稍微晚一些——”

　　列車停在城外，縱使是作為“黑”之陣營一員的身份被識破，當地的救濟者或魔法使也奈何不了他們。

　　是要去尋找位于“新區”厄爾中的“世界鏈接點”——這件事情能透露給通情達理的掌權者，但沒等枯樓將心心念念的專有名詞說出口，似乎是源于意識云海之外的某個地方，傳來了似是陌生又異常熟悉的聲音。

　　精靈小姐仿佛什么也沒有聽見，悠閑自在地躺在某一朵云上，翹著腿，沒有回應意識海洋主人的呼喚。

　　“放棄吧。”那個聲音如是說著。

　　“那不是你的目標。”

　　分散進入里側的意識體飄浮在茫茫云海之上，本就給予原主浩瀚無邊印象的意識海洋，此時此刻居然讓游靈產生了“它被擴大了”的觀想。

　　就好似是來自兩個主人的意識海洋交匯在了一起，組成了更深層次上的“無垠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