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了火——一簇簇火苗即將盛開、綻放成為世界上最為耀眼的事物,它們映入每個人眼中,燃燒著彼此的魂魄。
他也看見了操縱著火焰之花的男人,一位優秀的戰士,他的頭發就如手中之物那般紅艷,一根根豎起宛如倒插在頭上的針刺,既令人深感不適又讓人由衷欣賞和贊嘆。
他在哪里遇見過這位戰士——可是他看不清楚對方的容貌,似乎戰士存在與世界上的“意義”只在于被他人看見“背影”。他深吸一口氣,遺憾涌上心頭的那一剎那他也意識到了自己已經陷入無法逃脫的幻境,仿佛身在那座幻象之城·款蘭,誰都無法確認身邊的人或物是真是假。
幻境中的人拔出腰間的短劍,實際上那更像是一把匕首,這讓作為旁觀者的枯樓意識到周圍的一切正在按他所想產生變化——他想到了什么?枯樓愕然著,熟悉的背影讓他回想起的是一直跟在身后尋找“世界鏈接點”的同伴,他們在山城朗櫟相識,在無名海島分別。
分別!分別!
霎時間,咬牙切齒的怪物咆哮著撕碎了包裹住他的幻象,回到現實睜開眼的那一刻見到的是那位有著銀白色長發的“旅行家”。
對方頭上戴著一頂裝飾有時鐘的尖頂帽,唯二的部件也即是分針和時針,一動不動。
所以這真的只是一個裝飾?警惕著莫名出現在山上的第三者——是的,枯樓相信這位神秘的不速之客并非先前偷襲自己的人。他瞬間打量了一番不速之客的衣著,觀察著任何可能會有不妥產生的細節,這比用靈力去捕捉偷襲者要簡單得多,無需幾秒他就達成了初步的目的。
銀白色長發的旅行者,胸口墜著估摸有三層的領巾,純白的布料包裹住他的修長脖頸。他上身穿著淡色的無扣襯衫,兩只袖子上半部分有著被特意設計好的皺褶,給予人一種藝術感。下半身簡簡單單的一條修身長褲,除了褲子口袋勾勒出的線條裝飾外沒有其他的點綴。
旅行者右手拿著一柄短杖,上面也裝飾有一枚不會動的時鐘,外圈金邊玫瑰圖樣紋飾,垂下來兩條纖細的玫瑰金鎖鏈纏繞著杖身。
“你是誰?”
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詢問道。
“我么?”對方的聲音不比自己所想那般,他曾經還猜測過這位“異時空”的來客空靈的嗓音和杰出的外貌、氣質以及能力。但當他們真正面對面而不僅僅是多萊格小屋樓梯上的那抹背影的時候,枯樓又瞬間感到泄氣、失望。
面前這位異時空的人乍一看沒什么特殊的地方,除了那頭齊膝的、銀白色的、看上去有礙行動的長發外,其他的衣裝打扮就好似是在作秀。
對方感覺上是一位親切的紳士,沒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勢,柔和的聲音也讓枯樓確定了他就是在小屋中的那抹分身的主人,他在心中默默盤算著是要質問起分身將表側的身體推下樓梯的事情,還是老老實實地詢問起傳說中的異時空來這個世界的目的。
以及,在B-4348記憶里乘坐風暴離開的異時空人,為什么在多萊格之后還會于此地見到他?
“我?”對方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一抹慘笑!
探索途中被意外拉進異時空人制造的幻境中的枯樓,無言地點了點頭。
他無法確保對方不會襲擊自己,可他更確定現在的自己絕對逃不出“傳說”之手。作為枯樓的游靈太過脆弱,無論對方是針對“封印之戒”還是單純憑借力量本身,他的實際勝率怕是連百分之二十都不到。
與此同時,枯樓也悄悄地分出去了更多的靈魂潛入意識海洋,雖然舍不得這具B-4348收走后又好心贈予自己的身體,可一旦意外發生,他也做好了冒著“生命危險”逃回遠處古堡的打算。
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那樣的力量,枯樓在心中暗自嘀咕道。
只是讓這位實力配不上名號的黑色天父更加意想不到的是,“異時空”的旅行者收起了他掛在臉上的可怖笑意,轉而恢復成真正燦爛的、甚至能溫暖到人心的笑容。
“我啊?!?p> 他一手攤開,手臂向身側探出,另一只后摘下了頭上的尖頂帽,按在那枚裝飾鐘上連同帽子摁在胸口,微微欠了欠身,行了個標準的禮。
“名為伊格納茨。”他說,邊直起身來,面對著矮了他半個頭的少年、脫離了身體卻又借助“契約”力量維持住靈魂的“怪物”。
“是全世界、不,全‘宇宙’第一的‘魔法師’!”
很顯然,在聽到銀白色長發男人的自我介紹后,游靈無聲地飄在原地,他的思路一下子堵塞住了,不清楚究竟該表達些什么才能夠“應景”。
“宇宙第一魔法師”“伊格納茨”打了個響指,受到“異時空”影響的枯樓重新擁有了身體,就好似是在穿一件衣服,屬于他的那具身體直接把他“套”了進去。
“那么?!笨輼窃囍_口,“伊格納茨。”他說出對方告訴自己的名字,“能告訴我……”黑色的二把手腦海中閃過無以計數的念頭,最終還是決定先解決呈現在自己眼前的“幻境”問題:
“能告訴我,它意味著什么?”
旅行者似乎在不滿枯樓直接忽略了“魔法師”和其他一些裝飾性的修辭,他沒有收回臉上燦爛到也能成為某種極端恐怖的笑容,剎那間整個人扭曲、被壓縮,然后化成氣泡消失在枯樓視野中。
接著,由伊格納茨變化而成的氣泡上,每個都纏繞上了奇跡的魔光,然后一擁而上,把剛主動離開幻境的“怪物”又送了回去。
異時空的旅行者轉過身,他的眼中映出了“水之惡魔”也即是先前那位偷襲者的模樣。
“你不該救他的?!?p> 那只“惡魔”嘶啞著聲音說道。
魔法師淺笑一聲,霎那間終于收起了他可怕的笑容,兩個單詞從他口中擠出,同時手中的短杖也散發出了足以使無防備之人失明的光芒!
【魔法·重光!】
那是咒語,無需獻祭,無需尖利的武器,也不曾有“神的詛咒”編織成的暗光從大自然深處彌漫過來、糾纏于施法者本身。
他是一位“魔法師”,就如他的話一樣,他也用力量證明了這點!
“我可吃不消這個?!币粮窦{茨聳了聳肩,一點也沒有來自世界外“傳說”的樣子。
雖然嘴上那么說,但由他施展出的、從未被人使用過的魔法“重光”,卷上周圍大氣中枯樓殘余下的靈力,直奔走出暗處來到他面前的“偷襲者”。
“水之惡魔”身形一淡,整個人化為液體躲過了一波魔法的襲擊。
“您應該最討厭光了。”
她換了個稱呼,從“你”變成了“您”,以表示她對強者的尊敬和企圖遠離之意。
她周圍的水波瞬間幻化成為無數的利刺,若是枯樓還沒有被推進幻境,他一定能認出這就是給予他極限痛感以至于爆發出金色血液的“針”。利刺上浮現過水紋,那位形態模糊的女士冷笑一聲,一揮手,所有幻象利刺全部朝不應在此地的“異時空”飛去。
只是,它們誰也沒有傷害到。
短杖上的時針按原有規律旋轉一圈,誕生了“傷害無效”的事實。
“我應該阻止你?!币粮窦{茨再度聳了聳肩,他看上去十分無奈,“就像數年前你們拒絕了‘異時空’,主動出手妨礙另一位魔法使晉升一樣?!?p> “如果不想做,就別來打擾我?!北环Q為“水之惡魔”的女士陰沉著嗓音惡狠狠地警告道,“異時空并非無法傷害,你們只是不能死在外人手里?!?p> 她似乎對“傳說”十分了解。
“你的方法錯了,女士。”“魔法師”彬彬有禮地說道。
“那是不被允許的?!?p> 采用“殺意”的途徑去使自己晉級,跨越作為“魔法使”的極限,拒絕六尊神明留給最初世界的詛咒和“祝福”。
“還有?!币粮窦{茨豎起左手食指,右手仍舊拿著那柄短杖。
“你不該妨礙祂回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