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楚成在帝城搜尋楊復三十二義子的時候,李茂正在跋山涉水為她找尋一線生機。在北陸探得的消息指引她一直向西找到了花九的女兒花米。
花米也已經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一身淺灰色素衣,不施粉黛,簡單梳了個發髻盤在腦后,打眼看去也是一位素麗清雅的女子。
李茂心里吃驚:一身素灰衣裳,不帶半點雜色,這是穿孝呀!素灰、素白這都屬于孝衣。白色是家里穿,見客全白色不太好,于是慢慢的民間就形成戴孝期間穿素灰見客的習慣。楚成平時雖然也經常一身素白,可是總歸會在身上配個粉紅的荷包,或者系個淺綠的腰帶,或者帶只帶紅玉的發簪,或者穿個祥云面的鞋,即使哪天忘記了,珠兒都會細心的一一打點齊全。
李茂心里暗想著,這個女人當年是為了一個男的出走江湖的,現在自己進來這么大半天了都沒有見著那男人,或者聽到關于那男人的事情,莫不是老公新喪。
李茂抬頭看了一眼走在她身側的中年婦人,低眉順眼,溫柔嫻靜,又有點不像新喪丈夫的婦人,李茂也說不上來,就是沒有那種傷心欲絕的感覺。李茂心里一涼,心里的希望忽然莫名其妙的滅去了一大半。
花米帶著李茂往小院子走去,李茂邊走邊說。
“母親確實曾經將胡蔓草解毒之法告知了我,但是即便你知道了又如何,沒有種植胡蔓草的水是接不了胡蔓草的毒的。”花米轉頭苦笑一下似乎像是為了安慰她。
“什么意思?”李茂楞住了。
“其實要解胡蔓草的毒非常簡單,用種植胡蔓草的水配以一些常見解毒清熱之草藥煎服就可以了。”
“就是說,我要解毒卻要先培毒!?”李茂感覺自己的血一下子都涼了,花米的表情淡漠而又無奈,李茂幾乎可以肯定:眼前這個女人肯定不會培植胡蔓草,她和自己的母親鬧翻,被逐出師門幾十年,她母親斷不肯將胡蔓草之法告知于她。李茂心里另一半的希望瞬間又塌了一半。。
“天下竟然有這樣詭異的毒?”
“要不,怎么是鬼醫派呢?”花米淡淡地說著緩緩坐下。
“那,前輩,請恕晚輩無禮,實在救人要緊,晚輩斗膽請教靈堂大人的歸處?”李茂知道她未必清楚自己母親的行蹤,可是總得試一試。
花米的嘴角輕輕扯了一下,她低下頭擺弄一下自己的衣襟:“姑娘以為我為誰穿孝呢?”
李茂一時語征,她心里的希望轟然倒塌。
“就算母親在世她也未必肯替你解毒,你想啊,解了你的毒,那新培植出來的胡蔓草又要去毒誰呢?”
“我,”李茂陷入了死循環,“你們可以毀掉這新出的胡蔓草啊?”
“鬼醫派從來不毀自己種出來的藥材。”花米硬生生的給懟了回去,她隨即又搖搖頭,“算了,說這個也晚了,會培植胡蔓草的最后一個鬼醫也已經過世了,從此這世上再無鬼醫派了。”
花米給自己的小院起名叫花家舍,即使現在寒冬季節,也是花香四溢、滿園芬芳,可是李茂的心已暗無天日。
花米轉移了話題:“要不是有江家侄女的親筆信,我是不會告訴你這些的。”
“就是你那位江家侄女的丈夫,他受人蠱惑,將我朋友抓入大牢,害她中毒,我北行不停,又折途向西,只是為了尋一絲生機。卻沒想解毒之法如此容易,可是培毒卻再無可能。哼,真是個笑話。”李茂的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花米聞言卻霍然起身,嚇了李茂一跳:“你是說中毒之人在北陸,離這里那么近?”
“不是北陸,是帝城。”李茂也沒有心思猜,她從哪句話聽出來自己說出事之地在北陸的。李茂雖然是從北陸得了江家這位侄女的信件轉向西行的,可是也并不是就代表事出北陸啊。
“帝城?!姑娘,我雖然不知道你的身份,可是我知道,帝城之中,要有人用胡蔓草去對付的一定不是普通人。”顯然,花米也極為詫異。
“難道,就這樣了么?”李茂幾乎跌坐在地上,她扶著花米勉強撐起半面身子,“楚成不該死,難道就這樣放棄了么?”
花米愣著看了李茂半晌,幽幽開口到:“姑娘,你是不是為了救你這位朋友什么都可以做?”
“是的,是不是還有別的辦法?”李茂聞言急急抓著花米的手,她似乎話里有話,李茂感覺又找到了救星。
“母親曾經和我說過,在北方以北極北之地,有一種胡腥草,當年胡蔓草就是用它培植出來的,胡腥草生長在沼澤之地,那里的水終年流淌著劇毒,如果有人能冒險取得些許,再加以草藥調配,或許是可以研制出壓抑毒性的配方的。”
“壓抑毒性?”
“是的,胡蔓草之毒,唯有胡蔓草可以解。不過能壓抑毒性已經很好了,好好保養,延續個二三十年壽命不成問題,只是生命質量肯定大不如前了,身體較以前羸弱許多,畢竟體內是兩種毒性在斗法,但是這個方法對于一般之人也沒有用的,必須內力深厚可自如調運自己內息之人方可。”
“楚姐姐可以的,她中了毒都能再撐一年半載的。”
“北行之地異常艱辛,毒蟲猛獸不勝其數,姑娘當真不害怕?”
“不害怕,劇毒又如何,我從小也是和毒物為伴一起長大的,我不怕。”李茂的眼睛閃著精光,她的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可是姑娘,還有一點我必須和你說清楚,胡腥草的水能解毒是不錯,但是能解幾分沒有人能說的清楚,只是解不清是肯定的。”
“有希望就好!有希望就好!”李茂雖滿心失望,但是生活就是這樣,在沒有達到終點之前希望和絕望都不是絕對的。
李茂起身就要出發,走了兩步又回來:“你那個江家侄女為人倒是善良、堅毅,她老公在帝城惹上了不該惹的人,相信這些年沒有你的照拂,她們不會如此安全,但是這些人就怕狗急跳墻,你得多上點心了。最好將他們帶離北陸吧。”
花米頓了一下:“這些年東躲西藏,也難為她們了”,花米像是自言自語,“多謝姑娘提醒!”
告別花米后楚成飛鴿傳信給董云,李立一家老小有花米看著沒有問題,她自己將繼續北行,尋找胡腥草,她請董云和楚成安心等待,北方以北一定有楚成生存的希望。
董云得了消息卻不敢和任何人說,梁安和秦正勉不知道楚成中毒之事,珠兒和楚成不能說,楚成不會同意李茂去那么危險的地方為自己拼命的,董云一個人坐在院中長久以來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