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遠距離觀察就被送回來了，那怎樣才能蹭到傷害呢？張誠這段時間已經被層出不窮的各路高手驚艷到了，但即便如此，他也相信自己的身手是超過99%的玩家的；其次自己還有著萬中無一的神級技能。
張誠又有點鉆牛角尖了，但是沒辦法之后也沒有糾結，而是選擇去完成一些協助性的任務，賺了點不痛不癢的金幣和貢獻。隨即睡覺，一晚無事。
畢竟這次出來的主要任務是為了學習。
翌日。
張誠昏昏沉沉地聽見一陣敲門聲，睜開沉重的眼皮，感覺身體被掏空。
“誰啊？”大腦停機狀態下一邊問著毫無營養的問題一邊穿好衣服去開門。
看到畢婧，張誠愣了兩三秒才想起來這個人是誰。
張誠還沒開口說話就聽畢婧道：“你怎么臉色這么差？難道一晚上沒睡打游戲了？”
張誠使勁眨了眨眼睛，“沒有，光是熬夜怎么可能這樣，這是神......沒什么，等我洗下臉。”
畢婧有點擔心，張誠看起來狀態實在是太差了——之前不知道他晚上打游戲還好，現在越想越覺得擔心，有心說幾句，張誠已經掉頭去洗漱了。
實在無奈，畢婧進房間關上門，打算在陽臺邊的椅子上等一會。
結果一進門就看見床頭柜上的游戲頭盔。
“真是的......”畢婧看了一眼，沒有說什么，自顧自坐下來，掏出終端：“抱歉，我這邊會晚一點。頂樓餐廳是嗎？”
“嗯。沒關系。反正時間還早。”
“對了，思考題的結果你提交了嗎？”
“差點忘了，哈哈。”
張誠收拾妥帖出來了，畢婧道：“走吧，去頂樓跟采采她們一起吃早飯。”
這家酒店在頂樓有著對客人們免費開放的自助早餐，這一點在訂酒店的時候許晴就已經考慮過了。盡可能讓孩子們方便一點，省點時間跟精力。顯然昨晚回房后，畢婧跟鹿采就約好了今早一起吃早飯。
.......
畢婧走在前面，張誠低頭跟在后面，掩蓋自己那難看的臉色。
現在他已經基本清醒了，就像那種一天高強度的腦力勞動之后興奮一結束，大腦的疲憊如潮水一般一陣一陣襲來，時不時就會宕機。
但好在大體已經清醒了，張誠逐漸意識到了這是為什么——神級技能。至于為什么會這么疲憊比第一次配合漠冰的時候還要再過分幾分，大概是因為昨天白天就已經很投入了吧？
刷了房卡進入餐廳。
“這邊！”眼尖的鹿采主動跟兩人打招呼。
“呀，你這是怎么了？！”鹿采的聲音也透出一股驚訝。
張誠嘴角扯了扯，“沒什么，我有點認床昨晚沒睡好。”
鹿采用怪異的眼光看了看張誠又看了看畢婧，流露出一絲意味深長來：“能理解。”
畢婧被她看的渾身發毛，但又無從反駁——有的事本就越描越黑。
張誠：“？？？”
鹿采的同學已經先走了，但鹿采已經約好要等畢婧，就略微遷延了片刻，等到兩人一來再稍微吃點。
......
張誠的胃口并不太好，拿了一杯熱牛奶和一片三明治就回來了。畢婧則還在精致地挑選。
“昨晚上游戲了？”鹿采雖然好像是在詢問，卻充滿了篤定的意味。但這也說明她完全沒有誤會，剛才不過是揶揄罷了。
張誠無精打采地點點頭——僅從頭發來說就瞞不過對方。
“有什么收獲？”似乎是難得碰到同好，鹿采談興意外的濃。
張誠略微回憶——雖然大腦很疲憊，但那一刻發生的種種，卻似乎清晰到了普朗克尺度。片刻后才搖頭道：“沒機會。圣域怪物不是現階段能夠對抗的。”
鹿采眼中閃過一絲神采，還沒來得及說話畢婧已經回來了，坐下的時候還給張誠遞了一杯美式：“喝點吧，難得來一趟，不能聽課就太遺憾了。”
張誠感覺略微有點頭痛，臉上閃過幾分糾結，剛要接過，就聽鹿采道：“你這個樣子還是不要攝入咖啡因了。課雖然重要有的事卻是不可逆的。”
就在張畢兩人都有些尷尬的時候，鹿采轉臉道：“我也有點沒睡好，不如這杯咖啡給我好不好？”
畢婧笑了笑，把咖啡放到了鹿采的餐盤中。
鹿采的餐盤倒是挺豐盛的，看得出吃過一個雞肉卷，還剩半杯豆漿跟一個煎蛋，一塊巧克力。
......
早上的講座是八點開始的。昨天下午的時候張教授留了一個郵箱，希望大家能把自己對思考題思考的成果在今天七點前發到郵箱。
然后早上就開始評講各位同學的思路和不到之處。那道概率題畢婧鹿采兩人以為自己的成果已經很不錯了，卻沒想到有一個戴眼鏡的少年給出了近乎完整的解答，乃至由一百這種離散化到連續性問題的進一步推論，那個難倒兩人的積分被一個輕描淡寫的極限解決了。
似乎是一個粵東省來的江姓少年，真是令人感嘆。
張教授還贊賞了張誠的空間想象能力，但對他的方法則有些許批評。
或許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一個下午的講課跟提問，一個小時閱讀思考題的反饋，就讓張教授把這些學生的知識掌握程度和思維能力摸了個七七八八吧。
而評講更是只花了區區兩小時，兩小時不是浮光掠影，而是面面俱到——或許叫盡善盡美更合適一點？
但很可惜的是張誠除了自己著重思考的那道題，對張教授所用的七八種思路跟方法聽的比較仔細以外，其它時候都有點昏昏沉沉的。
......
中午時分。
雖然沒有睡覺，但那種脫力跟疲憊感總算是輕了一些。下午的講座是兩點開始，張誠干脆就在教室里閉目養神，半睡半醒。
畢婧被鹿采邀請去一起玩卡坦島了。張教授主講的是數學方面的知識，來此的學生也多數對數學較為感興趣，玩的游戲自然也是偏向于這種精算類的經典游戲。
不自覺地，張誠就到了那種放空一切的休憩狀態。
醒來之后，張誠感覺舒服多了，這才注意到鹿采看了他一眼——時間剛剛好兩點，張教授開始講課。
張誠這會精神狀態好多了，聽的津津有味，感覺受益匪淺。很多時候一個人在學習的時候，最大的困擾是不知道原理，不知道自己到底欠缺什么，到底該怎樣去學習。
如果是單純應付考試的話，大量刷同類型的題就好了。但以現今的要求來說，就顯得不那么夠用了。有的時候就是要看你到底有沒有往這個方向努力的潛質和必要。如果連這一門學科需要什么，什么樣的研究方法是值得肯定的，那你多半也沒必要占用那寶貴的大學名額了。
在這個時代的大學，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各種相當專業的學術領域，當然有偏理論和偏應用的研究方向。而純粹的專業技能跟素養，則會在各類專業學校教學。
而張誠打算考的自然是前者。在這之前張誠其實初中時候的物理成績還算不錯。但是稍微一了解發現自己學的不過是科普，要真正學習首先數學知識就不過關。而數學則是報考大學的重中之重。
曾經有位哲人說：離開了數學的科學，無異于神學。
這話很有道理，但經補充還是限定在自然科學的范圍內比較好。畢竟人文科學也算科學，但越來越多的研究證明，人文領域的研究方面，數學也能夠起到很好的輔助作用，例如概率論與數理統計，可以被廣泛地應用在古文字破譯、經濟學等方面。
甚至可以說，打游戲的話，數學是更為重要的。例如張誠他們這些高手，無一不想弄清楚乃至于理解游戲采用的數學模型跟數值內核，但這一方面被堵得嚴嚴實實的，只能是采取很多次實踐和測試去猜測機制跟原理。
（補充一句：越復雜的系統，其平衡性越容易保證。例如五子棋規則簡單，所以先手優勢至今沒有特別好的規則來限制。所以大型網游的數值需要十分高深的數學知識來設置；以作者描述的世界觀來看，這款《世界》需要數百個數學相關的博士以上的高手團隊來研發。但是作者水平有限，是沒辦法寫出那么精巧跟復雜的機制和模型的，只能說盡力而為。所以讀者們可以認為，實際書中游戲的數學模型十分復雜，玩家們數以億計的測試才測試出了大概；而不是作者你寫的這些東西我算了算就推出來你的屬性公式了咋可能角色這么聰明推不出來）
而玩家們通過測試之后，首先要多次測試取平均值，盡量避免傷害波動因子的影響。
例如玩家某技能打某怪物是一個傷害，最終會乘一個0.95-1.05之間的隨機因子來造成傷害波動。完全相同的情況下打出的傷害有少許波動，通過多次測量取平均就可以收斂于原本的傷害。然后通過原本的傷害和已知的屬性來計算傷害公式、通過控制變量確定某樣屬性的影響等等。
在游戲內核不公開的情況下，通過記錄輸入和輸出，來推斷黑箱內部的結構。
這就要用到一種后驗概率的思想。
總之，數學對于玩家們來說也是相當重要的。
一些大型的職業公會甚至會高薪聘請數值分析師，結合會內高手的操作習慣和人物屬性，量身打造理論發展方案。
當然了，游戲中也沒有那么多理論。
數值分析師可以告訴你這件稀有比那件稀有強。
游戲告訴你有了這件神話級你連傳奇都可以分解了圖個開心。
數值分析師告訴你，多蓄力一秒某技能能打出整體最高傷害。
但BOSS告訴你你再蓄力就會被必殺技命中。
數值分析師告訴你，0.35秒內連用ACD三個技能可以打出最強的傷害跟控制。
但你告訴他我真的不能0.35秒內精準操作出這三個技能。
但無論如何，理論的存在總是對現實有著指導意義的，至少你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去努力。現在去追求神話級裝備的提升大還是磨練自己的技術提升大？
理論的計算可以告訴你如何抉擇。
這天下午，張教授講的主要內容就是針對他所得到的各個同學的基礎，分門別類地講述了多個他們用得到的數學工具與思想。比如復數的概念和意義，一般用于解決何種問題？當然還有繞不開的微積分等等......
比如，溫差的大小會直接影響能量傳遞的速率，而能量變化之后才會引起溫度的變化進而引起溫差的變化。由此能引出一種微分方程，但相同形式的微分方程卻能夠解決相同的所有問題。例如有阻尼的物塊，運動的速度不會瞬變，但會影響加速度，而加速度隨時間的累積才會改變速度。歸結起來就是某個量不會瞬變，但它的大小能影響它隨時間的變化率。
甚至這類問題可以進一步推廣。
“我們在生產生活中不斷發展出新的數學工具和理論工具，但更大的意義在于，這些工具可以幫助我們解決具有相似原理的所有問題。今天下午的講課就到這里，謝謝大家的聆聽。”
張教授很平易近人，“接下來是自由休息時間，有什么還不明白的可以現在單獨來找我。”看了看表道：“五點半前我都會在這里。”
雖然如今的網絡已經十分發達，但面對面的授課答疑確實還是很不一樣的。
張誠猶豫了一下，卻看見鹿采已經施施然走到張教授身邊：“教授，我還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