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走出院子,卻再也無法行走,坐在臺階處休息,一個人影遮住了我,我抬頭一看卻是世民,他看著我滿是關切:“雪化的時候最冷,你怎么坐在這里。”
我伸出手撒嬌的說:“手冷。
”他握住我的手,滿是老繭的手溫暖的包圍著我,癢癢的卻很舒服。
世民滿是寵溺,卻帶著責怪的說:“出來也不知道帶個手爐,手卻是這樣冷。”說著蹲在我面前說:“卿卿,我們回去吧。”
一如舊年,他出來尋貪玩晚歸的我,我笑著點點頭,被他牽著手回了屋。
圣人終于同意讓公公回晉陽做太守,可是公公只攜了世民一個兒子回晉陽,大哥建成、四弟元吉領著家眷駐守河東。
我和世民不得不分開,我心中雖有不舍但卻只能遵從旨意。我坐著馬車離開了長安,轉眼間,自我初次來到長安已然七年,我已經從當初那個不諳世事的長孫家的小娘子成為李家的娘子。
而我始終不知道太虛宮的人把我放在現在的這個位置上有什么目的,我或許只是他們的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可是少彌的到來卻讓我知道我的猜測錯了。
少彌出現在我的房間時,我正在做針線,白色的寢衣上蘭花一朵朵的綻開,綠綺見少彌出現后便退了出去。
我將面前的牛乳燕窩推到少彌面前:“剛煮好的牛乳燕窩,我還未動,你來的卻巧。”
少彌將牛乳燕窩推回我的面前,自己拿起腰間的酒葫蘆笑著說:“春日里正是缺滋補的時候,你自己好好補補,我見你最近卻瘦了,我還是喝酒的好。”
我放下手中的活計端起牛乳燕窩吃起來卻聽見少彌說:“我最近得到消息,你公公與世民在晉陽準備起兵。”
我聽他這樣說不由得心中打顫但卻強裝鎮靜。
少彌見我沒有反應只是繼續吃牛乳燕窩便繼續說道:“裴寂送了一批美女給唐公,唐公寵幸之后卻發現那批美女卻是晉陽宮的宮女。”我聽少彌這樣說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少彌繼續說:“李家大郎已經收到消息近日便會帶你們偷偷回到晉陽,以免去唐公的后顧之憂。”
他將一個錦盒放到我的面前:“這是你當初留在太虛宮的,你拿去防身。”我打開錦盒卻見到一柄白玉橫刀,我摸了摸刀只是不語,少彌喝了口酒后說:“你保重,我走了。”
我起了身打開柜子取出一身仙鶴服飾:“這是我做給你的。”少彌接過衣服摸了摸上面繡著的仙鶴:“你的女紅卻是越來越好了。”
我坐下來將橫刀收好:“我的女紅是進了李府以后才學起來的,你卻不要嫌棄。”
少彌收好衣物:“有心了。”說著便走了,仿佛沒有來過。
少彌走后我放下手中的針線喚了綠綺進來:“把咱們的東西都收拾收拾,也不要收的太仔細只要些體己就行。”
我裹了件素色的斗篷出了房門,河東不比在長安,衣食雖然無缺但是卻少了份精致,眾人雖有怨言但卻無處可言,倒是嫂嫂玉墨心力交瘁少不得拿自己的體己出來貼補。
我出了房門略走了幾步卻見著大哥建成和四弟元吉,我與他們二人素日往來不多,雖一起客居河東,但是他們二人終日忙于事務,卻是少見。
今日撞見了只得行了禮正欲走卻聽見大哥說道:“更深露重,弟妹為何一個人在府中行走。”
我見他如此說忙回道:“晚飯多吃了些果子,怕胃里積了食便出來走走,這會子乏了正打算回去歇息。”
大哥尚未開口卻見四弟說道:“嫂嫂自是不必歇息了,阿耶來信,讓我們速速趕去晉陽,卻是回去收拾了些許細軟的好。”
我聽四弟這樣說不覺面露驚愕,大哥見我如此說:“卻是阿耶在晉陽有些事情,命家人過去也好免了后顧之憂。”我聽他如此說道便行了禮回屋收拾了東西,眾人漏夜走了。
因是趁著天未亮走的,又收拾了些許東西,路上我便有些昏昏欲睡,裹了大毛的衣裳便睡了過去,迷糊中卻聽見有人哭聲便勉強睜開眼:“是誰人啼哭。”
綠綺替我裹了裹身上的衣物卻說:“是萬小娘在啼哭,大爺和四郎卻將五郎留在了河東,萬小娘心中不舍便啼哭了起來。”
全家遷徙卻偏偏留了五弟難怪萬小娘卻如此啼哭。
我便吵醒卻再也睡不著拿了本書看,翻了幾頁不覺心中燥悶便又問道:“拿了什么由頭把五郎丟在了河東。”說著將書丟在一旁:“平白無故的卻將史記丟在我身邊,讓我順手拿了來讀,女兒家的哪懂得這些,只不過看些熱鬧。”
我復又裹了大毛衣裳繼續睡去,卻是怎么睡也睡不著,只是望著車壁發呆。
連日的奔波才到了晉陽老宅,大哥攜著四弟去了公公那里,大嫂便安排家眷,我忙里偷閑只推說身體不爽,況我素日身子便柔弱些,嫂嫂又體諒我,我便攜著綠綺、紅宇等人先回了自己的住處。
晉陽老宅卻是我幼年時時常呆的地方確實樣貌變化不大,我循著舊日的記憶沿著竹林小道去了,走了幾步便是院子。
院子上方掛著一塊匾,上面寫著“汀蘭”,細看卻是主君的手筆,進了院子卻見滿屋子的奇花異草,東南角上系著一只半舊的秋千,我記得舊日我便在這里玩耍,只是一別卻是十一年之久。
我也不急著進屋卻只是坐上了那秋千,秋千看起來已經許久未曾有人用過,我略坐了坐便聽見翎羽說:“娘子這里風大,莫要凍壞了身子。
”我聽她這樣說見旁邊立著的除了素日服侍我的丫頭和奶媽以外,還有流朱紫云,
我方知道自己失了儀態,忙起了身:“卻是都散了吧,各人回屋里去收拾自己的東西。”說著進了屋,換了家常的衣服:“二郎呢?”
翎羽答道:“二郎最近越發忙碌,每日天亮便出夜半方歸。”我接了她遞過來的漿水卻問:“卻是這樣忙碌,不知吃的可好睡得可好。”
翎羽答道:“回娘子的話,卻是都好。”
到了晚飯時節,我本以為世民勞碌不會回來,擺好了飯正要坐下卻見著他風塵仆仆的趕過來,忙幫他換了家常衣裳方坐下吃飯,他捏住我的手說:“卻是瘦了。”
世民因素日勞累卻是面容憔悴了些,我心疼的說:“我哪里瘦了,只是你瘦了。”
世民聽我這樣說促狹的一笑:“你瘦了胖了,我卻是最知道的。”
我聽他一說不由得臉一紅給他盛了碗老鴨湯:“這老鴨湯小廚房燉了好幾個時辰,你嘗嘗入味不入味。”
世民接過湯碗卻不喝只是看著我,我被他看得羞澀只是低頭吃飯不再搭理他。
連夜趕路身上乏得很,睡的迷糊卻聽見簌簌的穿衣聲,連夜趕路身上乏得很,我努力睜開眼睛卻見世民在那里穿衣服,我忙裹了小衣起了身:“這天還未亮,卻是往哪里去。“說著邊喚綠綺她們進來伺候梳洗。
世民拿了外衣將我披上卻說:“約了輔機和文靜議事,見你勞累是不想擾你清夢,卻還是把你給吵鬧起來了。“
我替他穿好衣物,又喚了流朱紫云便服侍了世民梳洗,綠綺和紅宇則替我梳洗打扮起來。一時翎羽進了來:“二郎、娘子,早飯擺好了。“
我和世民走到飯桌前,我細細看了看擺的早飯,拿碗盛了碗豆漿給世民:“這是今天早上現磨的豆漿,你卻嘗嘗可好。“
世民接了豆漿幾口便見了底,我又盛了碗雞肉粥給他。
這時外面進來一個婆子:“二郎,舅爺和劉文靜劉先生在外等您呢。“世民聽她這樣說忙丟下碗筷匆忙出去。
世民走后,我一個人吃了早飯以后便讓眾人都散了,雖然是新到的府邸但是由于大嫂能干,我倒是也得了清閑窩在房間里看書。
由于午飯吃的多了晚飯便沒有用,只是在那里看書,綠綺坐在我身旁刺繡:“娘子,今天按你的吩咐去給萬小娘送果子,卻見小娘瘦了不少,只是不知道五郎在河東如何。“
我聽她這樣說半天無語只是將手中的書翻了幾頁:“今天中午我吃的那個炸雞仔卻是極好的,咸津津卻是很下飯,你去看看廚房里還有沒有,若是還有些便讓翎羽送過去。“
綠綺聽我這樣說便出去按照我的吩咐做了,我又閑閑的看了幾頁書不覺得有些困了,抬起頭卻見案前的蠟燭快要燃盡了。
翎羽將蠟燭換了:“娘子,夜深了,歇息吧。“
我搖搖頭問她:“你去廚房看看給二郎燉的阿膠桂圓蓮子湯好了沒有。“
翎羽聽我這樣說只好去了廚房,綠綺拿了個披風給我披上:“娘子,夜深了。“
我裹緊了披風對綠綺說:“且等一等,你去看看預留的果子廚房準備的怎么樣,山藥棗泥糕的山藥卻要多放一點。“綠綺聽我這樣說便準備出去,我想了想卻將綠綺叫住:“讓廚房預備下酸筍雞皮湯。“說著拿了書依舊再看。
看了幾頁便覺得無聊將書丟在一邊,走到書桌旁幫世民收拾桌子卻發現他與突厥的書信往來,我坐在那里不覺想起過往正在神傷卻聽見門外有人聲知道是世民回來。
我忙迎出門卻不見世民,只聞見空氣中蒲中酒混著羊奶酒的味道,熟悉卻又陌生,我忙讓綠綺端了酸筍雞皮湯,一邊問翎羽;“二郎呢?”
翎羽卻道:“娘子,今日二郎喝醉了酒,按照規矩去了侍妾去,紫云已經服侍他睡下了。”
我聽她這樣講,一顆心忽地沉下,我與世民成親已有段日子,合著規矩雖未同房,但是世民卻日日宿在我房中的榻上,今日卻突然去了侍妾去,我心中莫名醋的要緊,我不答話,只覺得小腹間墜墜的疼。
我只得回到房中休息,一夜間卻是疼痛難忍,到了天明喚了翎羽要水喝,翎羽見我頭上冷汗直流,衣衫盡濕忙幫我換了衣物。
我軟綿綿的任她伺候卻聽她驚喜的跪下:“恭喜娘子,娘子癸水來了。”邊讓人拿了紅糖姜水來。
我聽她這樣講,卻打不起精神,剛換了清爽的衣物,又折騰了一夜,喝了紅糖姜水便昏沉著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