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妖孽
殷荀站在城頭,朝遠處望去。
遠遠的,那條筆直寬闊的官道上,出現了一隊車馬,朝這邊走來。
越來越近了。
為首的,是前去接親的王弟平陽君,身著金甲,騎在高高的駿馬上,兩旁的旗手護著金曦國旗,一路朝王城晟陽城走來。
平陽君身旁的,是一輛披紅掛彩的馬車,包裹車廂的紅色錦布閃爍著華麗的光澤,車頂邊緣上綴著的無數金片,還有五彩珠翠寶石,即使隔這么老遠,也能看到反射過來的璀璨的光芒,閃瞎人眼。
拉車的一共有四匹駿馬,一個個膘肥體壯,皮毛閃亮,胸前和頭頂,還系著大紅色的絹花,戴著閃光的銅鈴鐺,每走一步,發出了悅耳的叮當聲。
馬車的旁邊,跟著紅衣侍女,后面,則綴著一大串長長的隊伍,密密麻麻一片。
金曦的接親士兵,則跟在兩側,護送而回。
殷荀看著那越來越近的隊伍,總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勁兒,微微皺起了眉頭。
沒錯,就是不對勁!
太安靜了,簡直安靜的不像話!
那支隊伍,就好像幽靈一樣,無聲無息的,朝晟陽城靠近。
明明有鼓樂手,為什么不奏樂?為什么不吹號?
殷荀心中警鈴大振,低頭向城下看去。
顯然,其他人也發現了什么,守城的司馬令趙勝對大王說:“大王,這接來的親隊,似乎不太對勁兒!還請您先行回避!”
大王卻站著沒動,只問:“平陽君怎么了?”
趙勝一揮手,立刻有無數士兵圍了過來,擋在了大王面前。城頭也立刻站滿了士兵,一個個劍拔弩張。
趙勝朝前一站,對著靠近的隊伍大喊:“來人止步!”
可,那隊伍,仍舊在緩緩前行。
趙勝又喊:“平陽君——”
然而,接親的平陽君,壓根兒沒有回應。
殷荀抬起頭,多看了平陽君兩眼。只見平陽君垂著頭,雙手松松垮垮的拉著韁繩,身子還有些歪歪斜斜,就好像喝醉了一樣。
就在這時,遠遠的,官道旁邊的樹林里,小路上突然沖出來單槍匹馬的一人,拽著韁繩,卷著塵土,歪歪斜斜的朝這邊疾馳而來,帶來了一股帶著血腥味的沙塵。
那人身穿金曦兵服,渾身是血,飛奔到城下后,就從馬背上跌落了下來,一面從懷里掏出一張血報來,一面掙扎著起身跪地喊道:“稟將軍,十萬火急!我要親自見大王!”
大王揮了手,士兵們讓開了一條道,大王親自走到了那士兵面前,趙勝早已接過了士兵手中的急報,遞給了大王。
那士兵吐了一口鮮血,道:“大王,天啟三個月前對我邊疆沿線發動突襲,攻勢猛烈,汾陽、冕陽、合陽三郡,盡已失守!”
汾陽、冕陽、合陽三郡,位于金曦的南面,三郡下轄五十城,三百村落,幾乎占據了金曦的南部半邊江山!
一夕之間,突聞全部失守,大王怎能不震怒?
大王怒火三丈,道:“三個月前的消息,怎么現在才傳來?!”
那士兵卻沒有回答大王的提問,自顧自的說道:“大王,敵軍甚是詭異,小心……”話還沒說完,卻口吐一口鮮血,倒在了地上,不動了。
他的身上,有無數恐怖的傷口,深可見骨。一道道黑漆漆的,散發著奇怪的臭味。
趙勝連忙命人將那士兵拖下去,仔細查驗。
而此時,遠處的平陽君,也已經來到了城門前了。他仍舊垂著頭,一言不發,也不下馬。
“平陽君!”趙勝喊了一聲,卻沒有上前。
而那豪華的馬車,也停了下來。車軸吱嘎的聲音已經消失,只剩下了馬脖子上的銅鈴聲,仍舊發出清脆空靈的聲音,不斷向四周回蕩。
“不好,快捂住耳朵,那是迷魂音!”趙勝喊道。
幾乎所有人,都立刻捂住了耳朵。
殷荀只覺得一陣陣頭暈目眩,頭痛欲裂,幾乎要從城頭上跌下,連忙伸手捂住了耳朵。
趙勝握劍,挑開了馬車的門簾。然后,朝后退了兩步。
殷荀瞪著眼,看見一位身著鳳披霞冠的新嫁娘從車上走了下來。
奇怪的是,那新嫁娘,身形瘦小,臉龐稚嫩,一看就是只有十來歲的模樣。然而,雖然年幼,卻長得傾國傾城,尤其是那一雙眼,烏黑不見底。
臉上眼角處有一顆淚痣,化著桃花妝,看上去格外嬌媚動人。
然而,殷荀只感到,女孩的四周,蔓延著一股陰森森的氣息,讓人毛骨悚然。
眾人皆看著這個大衍送來的,年幼的新嫁娘,面面相覷,只覺得,好像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來。
大王大怒,喝道:“豎子無恥!竟送一個幼--女過來!這不是對我金曦赤--裸裸的嘲笑和挑釁嗎?!”
他一轉身,拂袖道:“我們金曦,就算是亡國,也絕不會再屈尊降貴,有求于人!”
他身邊的寺人忙道:“大王,這話不吉,說不得!”
卻見那幼-女,又抬起頭來,用一雙烏黑不見底的眼睛,看著眾人,鬼氣森森。
她抬著頭,發出了猶如天籟一般動聽的聲音,天真,而又無邪,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嚇了一跳:“你們,都想殺死我嗎?”
天真稚嫩的聲音里,帶著楚楚可憐,似乎還有一絲怨恨。
話音還未落,她猶如桃花般嬌艷的臉上,迅速灰敗下來,七竅都涌出血來。殷荀趴在墻頭,看得真切,嚇的臉都變了色。
只見眾將士立刻護住了大王,往城內退去。
而趙勝,則一劍戳穿了新嫁娘的胸膛。
那新嫁娘痛楚難忍,仰頭張開雙臂,發出了一聲如獅虎怒吼的咆哮。那聲音,竟無比可怖,哪里像一個年僅十歲的女童所發出的?
她的身上,爆發出了無數紫黑色的瘴氣,迅速的朝四周蔓延開來。
她站立在半空中,俯視著眾人。
她流血的眼眸,已經從漆黑色,變成了深紫色,占據了整個眼眶。皮膚變得蒼白如雪,無數藍紫色的經絡,從她的脖頸上,裸--露的手臂上,顯現,蔓延了出來。
她的身后,虛虛實實,有無數條紫黑色的煙氣在晃動,就好像,是無數條尾巴一樣。
她面無表情,七竅流血,發出了惡毒的誓言:“我要讓你們,所有人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