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和李恒各自接過扳指,仔細收好,小少爺也送到廂房去睡覺了,李奇微呢,不愿放手,也只得由李夫人哄睡了,跟著小少爺一起睡覺去了,老爺子承煜怎么看這倆孩子怎么愛,自告奮勇到廂房去看著兩個孩子。這邊呢,任沐清也恢復了些氣力,移到臥房去坐月子了。
長安把大伙請到正廳,各自坐了。小丫鬟上了茶,退到一旁,長安左右看了看,一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一會去賬房領賞錢,今天你們歇一天。”眾家仆自然高興,各自退下了。長安屏退了左右,這才對眾人道:“在這的都是親戚朋友,我是想問問,孩子該叫個什么漢名好呢?大伙也知道,江湖上還是排斥咱們滿人的。”奕祥微一皺眉,緩緩點了點頭,道:“大伙若有什么好的想法,不妨說出來聽聽。”一時間人人俱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正廳之中卻無一人張嘴說話。長安一看大伙都不說話了,心說:差不多了。長安主意已定,緩緩開口道:“姐夫,您學問大,您給想想孩子該叫什么名好。”柳方圓忙道:“賢弟此言差矣,你是孩兒的父親,我怎能胡亂給孩兒起名,此理不通,不通啊。”長安聞聽此言,一拍大腿,笑道:“好!好!好!就叫李不通。”葉青一皺眉,道:“長安,不可胡鬧。”長安笑道:“姐,李不通挺好聽的。”葉青知道長安的性子倔得很,孩兒畢竟是他的兒子,他主意已定,自己也不好勉強。
難道說長安真的想不出好名字嗎?其實不然,長安鬼得很,心里自有他自己的一番打算。在座的這么些人都不明白長安是什么意思,唯有一個人,打從長安說話開始,就洞悉了長安真實的想法,誰呀?不是別人,正是長安最好的朋友——李恒。
李恒這個人呢,可以說是最了解長安的,今日一見長安舉止有異,當即就明白了長安的心思。李恒看了看柳方圓,柳方圓還在為長安亂起名字的事奇怪。李恒嘆了口氣,道:“長安,你不說我可就說了,柳兄,長安讓您給孩兒起名,就是想讓您收這孩子當個徒弟。”柳方圓這才明白長安的心思,嘆了口氣,搖搖頭道:“長安你知道,這行難干,孩子還小,現在說這些還太早,走一步看一步吧。”長安知道柳方圓所說卻是實情,只得點了點頭,不再提此事。
就在這時,家院來報:“老爺,眾位爺,少林寺不慫大師來訪。”長安趕緊起身出迎,倘若是別人,定然沒有這樣的待遇,這不慫和尚卻是大大的例外,為什么?只皆因長安曾受過少林前輩無苦大師的指教,算是無苦大師的半拉徒弟,這位不慫和尚呢,是無苦大師的親傳大弟子,按說就是長安的大師哥,長安這才出府相迎。
長安一見不慫和尚就是深深一揖,道:“師兄大駕,小弟有失遠迎,師兄恕罪。”不慫和尚微一皺眉,道:“師弟,數月不見,怎地越發拘謹了?”長安一愣,隨即笑道:“師哥說的是,你我兄弟不比旁人,怎可拘于禮數,師哥,屋里請。”長安將不慫和尚請進屋內,不慫和尚問道:“賢弟呀,孩兒怎樣了?”長安咧嘴一樂,道:“孩兒好的很,六斤三兩的大胖小子,剛才跟他姐見了一面,現在小姐倆在后屋睡覺呢,師哥您瞧瞧?”不慫和尚點點頭,道:“好,瞧瞧。”
長安領著不慫和尚來到后屋,老爺子承煜正坐在屋里看著倆孩子,一看不慫和尚來了,笑道:“賢侄啊,你看看咱這大孫子,六斤三兩,哎呦喂,這個漂亮。”不慫和尚給老爺子見過禮,又去看宜寧。不慫和尚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小宜寧,也露了笑模樣了:“老爺子,真別說,這孩子真好,胖乎乎的,越看越愛。”承煜一聽這話,笑容更盛,拍了拍不慫和尚的后背,笑道:“賢侄啊,你看你少林寺的武功博大精深,收我孫子當個徒弟,教給教給他。”不慫和尚道:“老爺子愿意的話自然好,不過這孩子恐怕得跟我修行一段時間,少林的武功強兇霸道,若沒有佛法化解,我怕這孩子會誤入魔道。”老爺子贊同的點了點頭,道:“賢侄啊,你盡管教,哪怕給他剃度,帶到寺里去,怎么都成,孩子大了呢,再讓他還俗回來也就是了。”不慫和尚看了看小宜寧,道:“老爺子,您放心,小僧一定盡心教。”這么一來,長安可犯了難了,怎么呢?長安剛問過姐夫柳方圓吶,讓柳方圓收孩子為徒,柳方圓也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這事還有門啊,倘若說柳方圓答應了,這邊呢,孩子已然拜不慫為師,這不是把人柳方圓當節過,耍人玩嗎?長安心說,得,這事啊,還得找我姐商量去。
長安想到這,趕緊行動,出門找葉青,葉青呢,上臥房里去看望任沐清了,倆人說了會子話,剛從臥房出來,長安就找過來了。葉青自然看出長安有急事,問道:“出什么事了,這么著急?”長安嘆了口氣:“姐,是這么回事,我本來想請姐夫收咱們家宜寧當個徒弟,這不剛才嘛,我師哥去看孩子,我爹呢,打算讓我師哥收宜寧為徒,教孩子少林的武功,我一尋思,確實,少林武功博大精深,孩子學了有利無害,但是姐夫那邊,我怕他不高興,您看,怎么辦才好?”葉青聞聽此言,“噗嗤”一笑,道:“就為這事啊,我當什么大事呢,別著急,你姐夫不是那樣的人,更何況你姐姐我還在這呢,我一會去跟你姐夫說,讓他收宜寧當干兒子,這不就結了。”長安一聽,眼前就是一亮,笑道:“姐,我怎么就沒想到呢,您真厲害。”葉青看著自己這個傻弟弟,輕輕的在長安腦門上敲了一指頭,笑罵道:“你說你呀,怎么這么笨呢,多動動腦子,用點子智慧。”
就這樣,布雅穆齊家的小少爺宜寧拜入了少林寺不慫大師的門下,成為了少林弟子,也認了柳方圓做干爹,就在大伙高高興興的置辦宜寧的滿月酒的時候,關外出事了。柳自芳發了一封加急書信,信上說長白九煞之首上官龍到了還是死在了柳方圓的金剛印下,上官龍的徒弟崇黑蟒不知從哪學得一身邪派武功,帶著長白剩下的七煞四處找柳方圓尋仇,柳方圓一聽當時就火了,想當初自個兒手下留情,沒把七煞都滅嘍,現如今這幾個玩意兒竟然自己找上門來送死。柳方圓主意已定,什么主意啊?不慣著,來多少死多少。這真個叫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當即決定,帶著葉青回關外,打算把這幫玩意兒一網打盡。
這邊柳方圓還沒等走出長安家的大門,就聽身后有人喊他:“柳兄,嫂夫人,等等。”柳方圓回身一看,不是別人,正是韋子明,提到韋子明咱們不得不多說一句,韋子明打從前段時間在山海關追回譚花仙那陣開始,就棄暗投明,接連搗毀了下山虎幾個分舵,江湖也有喝號,叫“再世韋陀”。
韋子明叫住柳方圓,道:“柳兄,您要回關外啊,帶上我一起唄,我給您幫個忙。”柳方圓也樂不得韋子明能幫他,轉念一想,長白七煞也不怎么樣,一來遇不到什么危險,二來也算是幫韋子明揚名,柳方圓也沒多想,就答應了。就這樣,韋子明和譚花仙兩口兒也跟著柳方圓去了關外。這一走就不是一天兩天的工夫了,饒是柳方圓武功高強,這一趟也花了幾個人半個多月的時間。
一路無書,這一天,柳方圓、葉青、韋子明、譚花仙四個人趕到盛京。為什么到盛京呢?柳自芳的信里說得明白,若是在柳莊動起手來,房屋難免受些波及,柳莊又是依山而建,磚石不便運送,這才與那崇黑蟒約定在盛京城外。柳自芳早已在孟府等候多時了。
“姐,現在局勢如何?”柳方圓倒是干脆,柳自芳抬頭看了看高出自己半頭的弟弟,微微一笑:“長高啦,也結實了不少,現如今你這么有能耐,我也能放心了。”柳方圓一怔:“姐,您說這話什么意思?”柳方圓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柳自芳笑著搖了搖頭,道:“沒什么,半年多沒見你,這回一見,有點感慨。”柳方圓點了點頭,道:“沒事就好,我還以為您有什么事瞞著我,嚇我一跳。”話雖如此說,柳方圓心里還是沒底,他總覺得柳自芳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哪里不對勁,也只好作罷。
柳自芳和崇黑蟒約定的日子說到就到,這天一早,柳自芳就帶著弟弟、弟妹、韋子明、譚花仙,幾個人來至在盛京城外,崇黑蟒早就帶著長白七煞等在城外。兩撥人對面站定,崇黑蟒冷冷的看著柳方圓,開口道:“說書的,這事兒該了了吧。”柳方圓上下打量著崇黑蟒,一年多不見,崇黑蟒長個了,也更黑了,還是一副獵戶的打扮,手中攥著一柄鋼叉,氣勢也霸道了不少。柳方圓淡淡的道:“姓崇的,既然你想了,那我有個想法,這回不管誰負誰勝,茲要是咱們倆里死一個,這事兒就算了了,活著的不許再動手,你說呢?”崇黑蟒思忖片刻,道:“好,我答應你,可敢與我擊掌為誓?”
“有何不敢?”柳方圓上前幾步,崇黑蟒也走上前來,二人各自伸手,三擊掌為誓。崇黑蟒點了點頭:“天池山宗,崇黑蟒。”柳方圓一抱拳:“潮聲閣,柳方圓。”報過名號,崇黑蟒突然發難,雙拳直取柳方圓心口,柳方圓伸手去擋,誰知這一招是虛招,柳方圓左臂剛到,崇黑蟒雙臂一擰,變拳為爪,去扣柳方圓的肩井穴,柳方圓哪能讓他扣住,當即催動金剛印掌力,右手直取崇黑蟒小腹,崇黑蟒明白,叫柳方圓這一掌拍上自己絕討不了好去,只得收招去擋柳方圓的掌,柳方圓見此,心下了然:這崇黑蟒雖說武功精進,說到底還是一身的邪派內力,怎吃得住我清凈心經的至陽內力。明白這一點,柳方圓就有辦法了,當即抽身后撤,變掌為指,一道無形氣劍暴射而出,直取崇黑蟒,崇黑蟒果然吃了一驚,只得使一個鐵板橋,堪堪避過這招。柳方圓那容他再起身,無憂無怖掌力直逼崇黑蟒心口,崇黑蟒躲閃不及,只得將身子一矮,避開心口要害,用左肩硬抗了柳方圓一招無憂無怖掌,他那肉身哪里抵得住這氣勢磅礴的一掌,登時口吐鮮血,倒飛而出。
長白七煞圍上前去,扶起崇黑蟒,崇黑蟒冷笑一聲:“堂堂的清凈如來,也耍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看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啊。”柳方圓一聽此言,登時愣住了。韋子明一看柳方圓愣住了,當即就明白,崇黑蟒那句話讓柳方圓犯了嘀咕,有點開始懷疑自己的做為了。這個時候,韋子明就得站出來了。韋子明抻出自己的降魔杵,遠遠的指著崇黑蟒等人:“可敢與某家一戰?”崇黑蟒受了傷,自然是武功次于崇黑蟒的諸葛彪出來應戰,諸葛彪依舊是一身黃色大褂,手中擎著一柄鋼叉,韋子明腳尖點地,剎那之間就閃到諸葛彪的面前,諸葛彪也是一愣,鋼叉遞出,韋子明哪能讓他戳中,將身一閃,避過鋼叉,手中降魔杵當頭砸下,諸葛彪暗叫不好,也虧得他反應快,當即將頭一偏,韋子明這一杵力道不小,重重的砸在諸葛彪肩頭,“咔啦啦”一聲脆響,諸葛彪一聲慘叫,重重的砸在地上。韋子明真是下了狠手,這一杵砸在諸葛彪肩上,竟將諸葛彪的肩胛骨給砸碎了。
這一下,長白剩下的六煞可不干了,各取兵刃,都奔韋子明戳來,韋子明那容他們動手,當即揮動降魔杵,蕩開幾柄鋼叉,又向南宮猿砸去,南宮猿不愧叫猿,往后一縱身,閃過這一杵,可惜南宮猿邊上的北冥彘,彘是豬啊,哪有猿靈活,這下韋子明這一杵可就結結實實的楔在了北冥彘頭上,北冥彘的頭再硬也硬不過降魔杵,可惜了北冥彘一條大漢,吃了這一杵,頭蓋骨當即粉碎,流了一地的豆腐腦,死在當地。其余六煞一看北冥彘死在當地,俱是悲痛不已,南宮猿哀叫道:“老九,你不能走啊,老九!”這一聲著實悲切,畢竟是多年的兄弟,說不心疼那是假的。南宮猿雙目充血,一抖手中三股鋼叉,奔著韋子明眉心就是一叉,正所謂一扎眉攢二扎心,南宮猿這是真想戳死韋子明。韋子明也不傻,怎么會站著讓他扎,當即揮杵蕩開這一叉,又狠狠地砸向南宮猿,南宮猿雖說紅了眼,卻也不是蠻干的主,又是一閃身,這一閃身不要緊,可把諸葛彪給露出來了,韋子明收勢不及,“噗”又是一下,前面北冥彘擋不住,諸葛彪就更擋不住啦,豆腐腦又淌了一地。這回剩下這幾煞可是真急了,南宮猿直戳韋子明眉攢,司馬豹和淳于鶴兩桿叉,分左右刺向韋子明兩肋,東方熊將手中叉一擰,奔著韋子明心口就去了,西門蛟一看這好地方都讓哥幾個占了,得,我來個陰的吧。反手就是一招撩陰叉,韋子明看的真切,仗著一身的橫練功夫,渾沒把這幾柄叉放在眼里,微一側身,閃過司馬豹的兵刃,司馬豹招式已老,變招不及,讓韋子明躲了過去。這邊又一低頭,避過南宮猿的鋒芒,手中降魔杵一揮,磕開淳于鶴這叉,淳于鶴這叉一甩,扒拉著東方熊的叉一偏,得,又白玩一趟,連人家韋子明的邊都沒搭上。這邊韋子明瞅準機會,一杵又砸到了西門蛟臉上,韋子明是何等的人物,那是長白派最拿的出手的弟子,也是練就了下山虎中各路高深武功的奇才,這一杵下去,西門蛟的頭骨破碎,臉都塌下去了,當即嗚呼哀哉。
這邊韋子明與長白七煞打的正熱鬧,柳方圓在后方卻微微皺起了眉頭,他不得不承認,韋子明武功高強,確實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了,對付幾個關外不入流的盜匪,稱得上是得心應手,柳方圓明白,韋子明仗著手里的降魔杵,哪怕是上官龍活過來,也未必是韋子明的對手,可是這樣,真的應該嗎?柳方圓的心亂了,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對不對,適方才是自己使詐傷了崇黑蟒,現在的韋子明又殺傷了三煞的性命,這樣看來,這一場是崇黑蟒輸了,是長白九煞輸了,也是天池山宗輸了,潮聲閣與天池山宗五十余年的恩怨就算是徹底了結了,可是,這又能如何呢?柳方圓心里沒有一絲一毫報仇雪恨的快感,反而無比的痛苦。這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沒完沒了,長白派滅了,花家也算是沒落了,連天池山宗都后繼無人了,可是以后呢?保不齊又蹦出個誰,再跟潮聲閣結一梁子,那又是一場廝殺呀。柳方圓覺得自己真的倦了,這樣的日子過得太累了,為了報仇,幾次讓柳自芳擔驚受怕,幾次扔下葉青一個人,柳方圓突然想起自己的本心來:我要跟師傅好好學說書,長大了掙錢養著師傅師娘。柳方圓一陣苦笑,自從八年前那個晚上,這一切都變了,他從一個說書先生的小學徒變成了一位所謂的“大俠”,過著別人羨慕但自己很辛苦的日子。終于,柳方圓下定決心:“我要歸隱了。”平平淡淡的幾個字卻像重錘一樣砸進了幾個人的心里,葉青呆呆的望著那張剛毅的臉,輕輕握住了柳方圓的手,兩行清淚滑落。是啊,葉青哭了,葉青很高興柳方圓能想明白,葉青早就過膩了這種日子。這一年中,跟柳方圓四處游山玩水,葉青真的很開心,這也使得她完全不想回到之前的那種日子,這回柳方圓決意歸隱,無疑是又許給了葉青一段安穩的日子。
這邊柳方圓怎么想不多說,那邊韋子明還和剩下的幾煞動著手呢,適方才韋子明一杵又砸死了西門蛟,至此長白九煞也就剩下司馬豹、淳于鶴、東方熊和南宮猿了。不過韋子明雖砸死了西門蛟,但是沒留神南宮猿,韋子明雖避過南宮猿的叉,但是別忘了,南宮猿使的是三股叉,韋子明避過了當中的一根,可是這叉還有兩根小枝,韋子明一沒留神,下面的小枝“噗”一下,捅進了韋子明的肩窩,萬幸是貼著肩胛骨過去的,沒傷著骨頭,韋子明吃疼,降魔杵這一翻,奔著南宮猿腦袋就掄過去了,南宮猿再想躲可來不及了,萬般無奈之下,南宮猿一抬胳膊,就聽“咔”一聲脆響,南宮猿這條右臂骨讓韋子明一砸兩段,南宮猿臉都紫了,往后一退,躺倒在地,昏死過去。南宮猿這往后一退,這叉也就跟著他往后退,愣是從韋子明肩膀上拔下來了。遠處的譚花仙吃了一驚,兩步躍到韋子明身邊,一把扶住韋子明,伸手點住韋子明左臂的穴道,柔聲問道:“子明,沒事吧?”韋子明輕笑著搖了搖頭,道:“不礙的,只是傷到了皮肉,別擔心。”譚花仙這才略安了安心,嬌嗔道:“你呀,總是這么莽撞,剩下這幾個留給我吧。”韋子明本來是有點舍不得的,但是譚花仙主意已定,加之譚花仙的武功也不弱,對付幾個二流角色還是不在話下的,也就沒多阻攔,只是輕輕囑咐了一聲:“小心點,別受傷。”譚花仙打從身背后抽出繡絨刀,斜睨著眼,對著剩下的三煞,道:“三位前輩,依晚輩之見,三位還是走吧,昔日長白九煞在這關外何等的風光,現如今就剩下你們老幾位了,幾位還是消消停停的,給自個留條活路吧。”這三煞一聽這話,心里這火可壓不住了,東方熊罵道:“呔,那無禮的丫頭,別說只剩下我們哥仨,就是我們哥仨都死了,長白九煞的名頭也得讓這關外顫三顫。”不容分說提叉就刺,這回這東方熊是真急了,三股叉的路數全不要了,捏著這柄三股叉,使了一套六合槍,什么叫六合槍?分內三合、外三合,內三合心、氣、膽,外三合手、腳、眼。東方熊捏著這柄叉,照著六合槍的路數,一擰眉攢二刺心,三挑臍肚四撩陰,五扎髁膝六點腳,七扎肩井左右分。這一套六合槍使出,譚花仙微微冷笑,繡絨刀刀背兒一磕,磕開鋒芒,刀尖往起一抬,直奔東方熊頸嗓咽喉挑去,這要是被挑中,東方熊當即就得嗝屁朝涼。東方熊一驚,閃身欲躲,譚花仙冷笑一聲,心說:現如今姑娘我是從了良了,在過去,你家姑娘我也是殺人不眨眼的赤練青蛇,你這種貨色,姑娘我可是殺過不少。
譚花仙繡絨刀往前一遞,順著東方熊小腹一劃,登時一條血線順著東方熊小腹蔓延到咽喉,東方熊吃痛,閃身欲退,譚花仙哪里放他,手中繡絨刀一擰,將東方熊咽喉劃開,東方熊登時氣絕倒地。司馬豹與淳于鶴心中大慟,抬叉就刺,譚花仙搖搖頭:“還要繼續嗎,只剩下你們這兩煞,長白九煞可就要死絕了。”淳于鶴強壓悲痛,哆嗦道:“打不過你們是我們哥們兒技不如人,我們認了,但是你們埋汰我們哥們兒可不行,今天我們長白九煞就算死絕了,這面子,我們也不能丟。”譚花仙嘆了口氣,惋惜的搖了搖頭,道:“長白九煞,可惜了,既如此,我這手底下可留不得情面了。”
譚花仙沉下了臉,手中繡絨刀微微一顫,認真起來。淳于鶴一抱拳,手中叉向譚花仙遞去,司馬豹也不示弱,伸叉攥去拌譚花仙,譚花仙哪將他放在眼里,輕輕一縱身,腳尖在叉攥上一點,騰身而起,揮刀抹向司馬豹,司馬豹早有防備,叉頭一立,去擋譚花仙,這邊淳于鶴叉也到了,譚花仙藝高人膽大,渾沒把這一叉放在心上,伸刀攥在淳于鶴叉上一撥,說來也怪,淳于鶴手中這桿叉竟被譚花仙吸住,向司馬豹戳去,司馬豹再想躲可來不及了,淳于鶴一叉早到,順著司馬豹手中叉齒與齒間的空隙,滑了過去,這一叉真不白給,順著司馬豹眉心就進去了,“騰”的一聲,譚花仙輕輕落下地來,怎么是“騰”的一聲呢,卻原來是司馬豹吃了這一叉,死在當地。
淳于鶴看著司馬豹倒下的尸身,眼淚下來了,手中叉往空一扔,“騰”跪倒在地。說來也巧,淳于鶴倘若不跪這一下,什么事也沒有,這一下跪下去,這桿叉往下一落,正把淳于鶴扎一對穿,釘在當地。好可嘆關外鼎鼎有名的長白九煞,只剩下周曜兌一人活在世上,想來也實是可悲啊。
坐在一邊的崇黑蟒眼看著自己的叔叔一個一個死在自己面前,崇黑蟒心中越來越難受。終于,在看到淳于鶴死在當地之后,崇黑蟒受不了了,猛地站起身形,像是瘋了一般,揮掌亂打,甚至有幾掌毫無章法的拍到自己身上,崇黑蟒這幾掌勁力奇大,打到身上,連吐出好幾口逆血,終于站立不住,躺倒在地。柳方圓遠遠的看見崇黑蟒口噴鮮血躺在地下,長長的嘆了口氣,對身邊的柳自芳道:“姐,您派幾個人,幫著我把這幾個老前輩埋了吧,可惜了的了,這幾位前輩走錯了道,咱們不能夠讓人死無葬身之地不是。”柳自芳點了點頭,安排手下的家丁幫著柳方圓去埋人。崇黑蟒躺在地上,眼看著柳方圓一個一個的將眾位叔叔埋葬,不由得悲從中來,心說:我崇黑蟒栽了,確確實實是栽了,好個柳方圓,身邊的幫手也有如此的能耐,我天池山宗一脈,絕了。
崇黑蟒呆呆的躺在原地,任由柳方圓將長白七煞埋葬。柳方圓這邊安葬了長白七煞,邁步來至在崇黑蟒身邊,淡淡的道:“崇黑蟒,記住這個地方,你叔叔們還等著你每年來上墳。”撂下這一番話,柳方圓一抖衣袖,轉身走了。柳自芳、葉青等也一道離去,只剩崇黑蟒一個人孤寂的躺在原地。
待等柳方圓走遠了,遠處樹林中閃出一道黑影,幾步來到崇黑蟒身前,崇黑蟒連眼皮也沒抬,苦笑道:“你看見了嗎,連那個譚花仙都這么能耐,我在柳方圓手下也走不出幾個回合,以你們的勢力,打得贏嗎?”那黑影陰惻惻的一笑,到:“打不贏?你太天真了,若是柳方圓的清凈心經大成,我們確實打不贏,但柳方圓的清凈心經只有小成,收拾他還用不了多大功夫,更何況,柳方圓還有親戚朋友,從他們身上下手,我就不信柳方圓還敢放肆。”崇黑蟒長長的嘆了口氣,道:“勸你別這么干,上一個有膽子這么干的,整個門派都賠進去了。”那黑影淺笑一聲:“不妨事,下山虎的勢力之大,遠不止你所知道的那么些,柳方圓死定了。”黑影說完這話,撥轉身形,邁開大步,撒腳如飛,片刻之間,就已失了蹤跡。崇黑蟒搖了搖頭,緩緩坐起身形,道:“你太過托大,這下山虎,怕是也要斷送在柳方圓手中了。”崇黑蟒抬頭望了望天,又回頭看了看幾位叔叔的墳,嘆息一聲,道:“罷!罷!罷!隨他去吧,這下山虎如何,又與我有什么干系。”崇黑蟒跪在幾位叔叔的墳前痛哭一場,揚長而去。崇黑蟒前腳剛走,后腳,從這墳包里就伸出一只手來。
話分兩頭,這柳方圓自從跟崇黑蟒打過一場之后,一直悶悶不樂,問他什么他也不說,連晚飯也沒吃,一直乜呆呆發愣,葉青擔心他出什么事,親自下廚房又給弄了點吃的,送到房中,柳方圓一見葉青進得屋來,呆呆的望著她,一言不發。葉青放下碗碟,坐在柳方圓身邊,輕輕撫上了柳方圓的面頰,頗有幾分心疼:“好哥哥,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想不通嗎?”柳方圓輕輕攥住了葉青的纖纖素手,貼在自己的面頰上,目光呆滯,緩緩的開口道:“青兒,這一年來,你過得開心嗎?”葉青靜靜地看著柳方圓,苦笑了一聲,道:“這一年來你我二人游山玩水,何等的逍遙,可是你的眉頭總是緊緊地鎖著,我又怎么會開心呢。”柳方圓聞聽此言,輕輕地嘆息一聲,伸手摟住了葉青:“你放心,這邊的事已然都了結了,等過了年,我就帶你歸隱,再也不理江湖的瑣事。”葉青枕在柳方圓的肩頭,眼眶微微發紅,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嗎?”柳方圓輕輕揉了揉葉青的秀發,柔聲道:“我什么時候騙過你啊。”
“嗖”一聲輕響,一柄飛刀穿透窗欞紙,向夫妻二人直插過來,眼看就要釘在葉青身上,柳方圓把臉一沉,并起右手食中二指,在刀身上一彈,這柄飛刀調轉身形,插在了一旁的幾案之上。葉青也是一驚,回身去看。誰知屋外又連甩進來三把飛刀,柳方圓冷笑一聲,伸手向放在一旁的菜碟中一抓,手中扣住三粒花生米,瞅準飛刀的來路,一抖手腕,“叮叮叮”三聲響過,飛刀落地,柳方圓把眼一瞪,喝道:“哪里來的小蟊賊,有膽在你家爺爺頭上動土。”話音剛落,就聽得屋外發一聲喊,火光照亮了整個院子,柳方圓護著葉青來至當院,抬眼這么一瞧,嗬!人真不少,四五十號人,手中俱都掌著燈球火把、亮子油松,柳方圓拿眼一打,心下了然,不用問,這幫人是下山虎的殘黨。那么說柳方圓怎么就這么肯定,不為別的,光是看韋子明一雙大眼死死地瞪著人群之中一個少年,柳方圓就敢斷定,這小伙子就是韋子明的兄弟程秉賢。
柳自芳面對著這一大幫子人絲毫不怵,輕輕一抱拳,朗聲道:“眾位,夤夜之中登門鬧事,說不過去吧,哪位留個蔓兒,也好讓我知道找誰評理呀。”人群之中站出一個高大的漢子,道:“少廢話,今天柳家的人都得死,告訴你又能如何。”柳自芳正要搭腔,韋子明冷笑一聲道:“劉老六,一年多沒見面,越發的狂妄了。”那劉老六一愣,旋即冷哼一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韋大公子,怎么?娶了老婆,連師父都忘了?”韋子明看都沒看他一眼,道:“叫你們總舵主出來受死,你們這些貨色根本不夠看。”劉老六聞言,把臉往下一沉,正要說什么,就在這時,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劉老六退下,讓我來會會他。”劉老六一聽這句話,把頭往下一低,站回到人群之中。劉老六前腳剛退回人群中,后腳人群之后就轉出一個女人,睡眼惺忪的環視著幾人:“呦,這不是子明嗎,怎么?娶了媳婦,翅膀都硬了,敢跟總舵主嗆火?”韋子明瞪了這女人一眼,閉口不答。譚花仙見狀,上前一禮,道:“夫人,別來無恙吧,總舵主想必是又冷落了你,這才把你派出來的吧。”那夫人一聽這話,臉都紫了,怒道:“小賤人,少來多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那女人一句話罵出口,譚花仙當即臉色一變,一副受了委屈很害怕的樣子,躲到了韋子明身后,撒嬌一般的輕叫道:“子明哥哥,她好兇啊。”那夫人被譚花仙揭了短,眼中似要噴出火來,斥道:“小賤人,我撕了你的嘴。”說著,腳尖點地,向譚花仙沖過來,一件銀色長袍獵獵作響,袍袖向譚花仙臉上掃去,韋子明臉色一變,身背后抻出降魔寶杵,砸向那夫人袍袖,耳聽得一聲金鐵交鳴,那夫人后退幾步,冷笑道:“好個牙尖嘴利的譚珮,到了我還是著了你的道。”譚花仙輕輕一笑:“想不到夫人還記得我叫譚珮,那么這花仙的名號,我就還給夫人了。”那夫人臉色一變,冷哼道:“晚了,你做了這么多年的花仙,知道的東西太多了,現如今想后悔可以,留下你的腦袋。”譚珮輕輕的一笑,道:“夫人,您這么一說我倒想起來了,這里頭的事我還沒跟各位朋友說過呢。”韋子明一愣,疑道:“仙兒,你說你原名叫譚珮我能明白,這里頭還有什么事啊?”譚花仙甜甜的一笑,撒嬌道:“那你要不要聽我說呀?”韋子明淡淡的笑了笑,道:“那你還不說。”譚花仙收斂笑意,緩緩的說出這一段內情來......
卻原來譚花仙原名叫做譚珮,在下山虎中充任花仙一職,說白了,花仙其實就是聯絡官,負責下山虎與總舵聯絡,是的,下山虎只是一個分舵,總舵位于蒙古國境內,自稱披香殿,總舵主從不露面,座下有二十八星宿,下山虎的總舵主和眼前這位夫人就位列二十八宿,這位夫人外號叫房日兔,負責監管下山虎總舵主尾火虎在大清國境內的一切動作,可惜,出了一個柳方圓,加上韋子明,兩個人基本掃清了下山虎的分舵,無奈之下,尾火虎召集了所有殘余的勢力,打算賠上身家性命與柳方圓拼上一把。
譚珮把這一切原原本本的敘說一遍,柳方圓心下了然,那房日兔卻面色不善,袍袖一揮,又沖上前來,韋子明哪里肯讓她傷了譚花仙,手中持定降魔杵,護在譚珮身前,那房日兔正欲動手,就在這個當口,遠遠的傳來一聲斷喝:“且慢動手。”房日兔一回頭,幾道人影閃過,一群黑衣蒙面人穩穩地站在屋脊之上,其中一個沖著房日兔施了一禮,道:“夫人,人質帶到。”房日兔一皺眉,疑惑地瞧著這群黑衣人,為首那人一聲唿哨,幾個黑衣人抬著兩乘小轎,落在房檐之上,扶出兩個人來。待到看清這兩人面目,柳自芳著實吃了一驚,這兩個人非是旁人,正是柳若云、花靈母女二人。二人雙目緊閉,臉色泛青,看樣子是中了毒,柳方圓臉色一變,腳下發力,騰身而起,想將二人搶回來,不料想,柳方圓還未竄上房頂,斜刺里沖出一桿槍來,擋住柳方圓去路,柳方圓倘若再往前竄,定然要扎個對穿。柳方圓反應真快,當即抽出腰間托天桿,在槍尖上一撥,就勢落到地面,猛抬頭一看,對頭不是別人,正是何家的少爺——何克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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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鳩摩
拖更了十多天實在是不好意思再拖下去了,想來想去這章還是更了吧,算算進度下一章就該完結了,其實這本只是一本前傳,本書的續作才是我最喜歡的部分,不過因為種種原因,續作不會太早發布(畢竟只是有個構思,連大綱都還沒列好),不過呢我已經開始寫另一部作品,暫定名《惡鬼處理科》,屬于妖魔斗法一類的吧,風格會有所改變,畢竟用傳統武俠的語言風格寫現代的題材感覺會很別扭。詳細情況會另行通知,屆時希望列位多加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