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比漠北要繁華得許多,不說琳瑯滿目的小物件,只單單說京城人數。京城只有半個漠北那么大,百姓數目卻是漠北百姓的三倍。更別說京城的富碩,簡直是看直了林陽的眼。以前只在林熹嘴里聽過京城人精致,如今親眼見著了,才是真正的震撼人心。
夜里的京城才是它最熱鬧的時候,街上賣小吃兒的,賣玉飾的,賣扇子的,應有盡有。兩人寬的路邊有個老漢在賣玩具,擺了一地的小玩意。
恰巧世華熟悉京城,由她帶著自己見識一下京城的風土人情正好。一路上兩人走走停停,林陽又是個頑劣的性子,見著了什么喜歡的東西都要看一看,平日里一炷香的腳程愣是被林陽走了一天。
不知不覺太陽下山,路邊的燈籠一排排的被人點上了,大街上燈火通明,身著華麗服飾的人在其中穿梭,熟人見面頷首行禮,端是一個熱鬧無比的盛京城。
林陽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景觀——漠北天黑之后便沒有人在街上走動了。家里稍微有些錢財的,還能點盞燈,剩下的人間天黑之后便是一片漆黑,整個漠北除了打更的人發出點聲響,方圓千里寂寥無聲,安靜地像是一座死城一樣。
哪像京城這般熱鬧?
“侯爺,咱們也該回去了,大皇子說了今日等我們回去吃晚膳呢。”世華見林陽興致沖沖,拉過她的袖子提醒道。
林陽被這萬千燈火看直了眼,現在那肯跟世華回去?
“你回去跟他說我今夜不回去了。”
“啊?”
“就這么跟他說。”
世華便就這么被支走了。
林陽像是一匹脫了韁的野馬般沖進了人群中。
隨著人群,林陽又來到了洄陽居。
上次林陽在這里吃了癟,對這里有些排斥,扭頭就想走人,卻沒想到被樓上的人叫喚住了。
只見一個白袍男子倚在窗邊,月光淺淺鍍在他的面容上,美得仿佛是從月亮下來的仙子一樣。
那仙子朝自己招著手,面容熟悉……正是金盛。
林陽對金盛的印象不對,只記得他身子似乎不怎么好,幾次見他都是一身厚實的袍子,即使現在已經是春天了,他還是穿的嚴嚴實實,手里甚至還抱著一個暖爐。
“我身子不好,小時候落下病根了。”金盛不在乎笑笑,朝著滿屋子皇子皇女介紹道:“這是剛剛得勝歸朝的淮陽候。”
那些皇女大都比金盛小一兩歲,雖是害怕淮陽候,但奈何皇兄為他們引薦淮陽候,也只好壯著膽子抬頭打量著面前的這位黑衣少年,怯生生行禮道:“見過淮陽候。”
“皇子公主們客氣了。”林陽亦是溫和回禮,讓對面的那群皇子驚掉了嘴巴——不是說淮陽候暴戾無情,見人就殺嗎?怎么今日見了,倒覺得淮陽候是位翩翩的公子呢?
金盛笑著將林陽拉坐了下來,關心問道:“距上次見你已經是好些天了,這些日子在京城住著可還習慣?”
林陽倒是不客氣,直接將自己的疑慮問了出來。
“你們京城人吃飯可真是講究,就說這只大蟲子……”她指著桌子上的一只螃蟹,皺眉道:“大皇子倒是幾次叫我嘗嘗這只大蟲子,只是我從來沒見過這玩意,有些不知道該如何下口。”
金盛沒想到她會這么說,一時笑了起來,道:“這是蟹,通體紅紅增食欲,蟹螯槽熟似黏霜,雖說秋日食用最肥美,但現在卻也是可以吃的了,你嘗嘗看?”
林陽在漠北長大,哪見過這些江南的玩意兒,更沒有吃過了。伸出手,直接就拿起了蟹,卻遭到了一眾皇子皇女的哄笑:“淮陽候,蟹不是這樣吃的。”
被這么哄笑,林陽尷尬地停止了手里的動作,卻仍緊緊抓著那只蟹。
金盛也笑了起來,讓林陽放下了,自己洗手為林陽開了一只蟹,細細的將蟹肉刮下,整齊碼放在碟子里。
他動作嫻熟流利,嘴角含笑,一副溫和的樣子,是典型的京城男兒。
金盛不一會兒就處理好了一只蟹,將碟子放在了林陽面前,說:“淮陽候嘗嘗看。”
林陽看著也稀奇,遂拿筷子捻了一點,細細品味著,頓時亮了眼睛。
林陽眸色明亮,笑起來十分燦爛,一臉驚奇地看著碟子里的蟹肉,驚訝得連嘴都閉不上:“好吃!”
她從來沒吃過這么美味的東西,就算是漠北秋天的肥魚也不及這蟹肉鮮美。
這么一來,林陽對金盛親近了不少,好奇問道:“你再與我說說,京城還有那些好玩的地方?”
“這個……我平常在宮里,也不是很熟悉京城……”
林陽長嘆一聲。
金盛眸色一變,忽的笑了起來,說道:“不過我倒是聽說城西很是熱鬧,淮陽候有空去看看。”
“當真?”
“畫舫,淮陽候知道這畫舫是什么吧?”
林陽小半輩子都活在漠北了,漠北黃沙遍地,她哪知道那水鄉畫舫是什么東西。“不知道。”
金盛也是好耐心,解釋道:“這畫舫啊,就是……”
很快兩人就稱兄道弟起來。林陽生在漠北,無拘無束慣了,先前還和金盛客氣一番,后來熟悉了,直接招呼著喝酒吃肉,端是一副漠北少年郎的爽朗。
金盛是林陽在京城交的第一個朋友。
也將是能將自己留在京城的資本。
宮外面一副歌舞升平的天下太平模樣,宮里卻是風起云涌,爭斗不斷。
生了金盛之后,由于金盛是庶長子,母憑子貴,云嬪自然而然就進封為云妃。自打那個時候林靜嫻就處處看云妃不順眼,今日倒是巧,在后花園遇上了。
王云玉這幾年有金盛在宮里幫襯著,日子舒坦了不少。再加上金盛這個孩子也有出息,很被陛下賞識,明年就封王賜府了,到時候她和陛下說一下,跟著盛兒搬到王府里面去住。
有金盛這個孩子,云妃在宮里頭也是有些聲望的了。即使是一個人在涼亭里面乘涼,周圍里里外外還圍著十個丫鬟,一個個臉上都是討好的笑,前前后后為她打理著。
但林靜嫻身后就只跟了嬤嬤一個人,看到涼亭里的陣仗,心里很是不舒服——自己是皇貴妃,身份不知道比她王云玉高貴多少,身后卻只帶了一個人。她王云玉倒是好,前前后后十個人跟著伺候……倒是好大的排場啊。
而在涼亭里的王云玉也看見了林靜嫻,收了臉上的笑,連忙起身向外走去,想要把涼亭讓出來讓林靜嫻進去乘涼。
這一舉動,卻是徹底惹怒了心里窩火的林靜嫻。
她林靜嫻可是什么財狼野獸?!至于自己一來,人家就避之不及,連基本的行禮都給忘了?!
“云妃,你給本宮站住!”
身后的嬤嬤最懂得林靜嫻的心思,當下就喝住了云妃,攙扶著林靜嫻走上前去,不由分說的就給了王云玉一個巴掌。
按理來說嬤嬤只是下人,這下人打嬪妃,那可是犯了千刀萬剮的罪過。云妃也是一時被打愣了,半響才回神,捂著被打的一邊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嬤嬤。“你打我?!我可是妃子!”
林靜嫻冷笑了一聲,伸手,接著又是一巴掌打了過去,冷笑道:“本宮可是貴妃!怎么?本宮身上是沾了屎嗎?看見了本宮連禮也不行,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兒啊?”
被當眾打了兩個巴掌,原本在自己身邊百般討好的下人們現在卻一個都不敢站出來為自己討公道,一個個都縮在角落,瑟瑟發抖地看著林靜嫻。
也是,都是一群諂媚之徒,誰敢去為自己這個小小的妃子去招惹靜貴妃?
王云玉瞪了兩人一眼,捂著臉跪了下去,最終還是沒忍住哭,哽咽道:“妾身參見皇貴妃。”